夕陽西下,最后幾抹光線即將被地平線吞噬殆盡??罩兄皇O玛囮囩娐暎铄?,曠遠。守山門的弟子得到消息,就要啟動封山禁制。就在這當口,一道聲音阻止了他的動作。
“道友且慢”
弟子抬頭看去,一女子逆著光站著,腰背有些佝僂,微微喘著氣,說:“道友且慢”
聲音沙啞,不像是一個姑娘的聲音。
弟子走了過去,發(fā)現(xiàn)站在那里的人雖然長得高,卻能看出來是個孩子。一身半新不舊的灰衣短打,背上是一個藍布包裹,帶著匆忙趕路的風塵仆仆,與周圍光鮮亮麗的女修形成對比,就好似錦繡堆里的麻布片,鮮花叢里的狗尾巴草,格外的寒酸。
那女孩子卻并不在意周圍人看過來時眼神里多少夾雜著的指指點點與輕視,一雙眼睛亮的嚇人。她問:“敢問道友,這里可是昆元仙宗?”
那弟子反應(yīng)過來,說:“正是,姑娘可是前來考核的?”
姑娘連忙點頭:“正是”
弟子遺憾地說:“可是不巧,已是封山的時候了,本次考核已結(jié)束”
姑娘連忙說:“對不住,道友,我從很遠的地方趕來,路上有事誤了時機,煩請道友通融一二,下一次開山收徒在三年后,我等不起了”
弟子略一思索,松口道:“也好,反正還沒有過很長時間,你進來吧”
姑娘謝過他后,順著弟子給的路線前往考核地點。
踏入昆元境內(nèi),燕蘅便感到這里的不同。
她自問不說閱盡名山大川,也算是走南闖北,見識廣泛,但從未見過這里的仙境。雖是夜晚,光線卻充足,層層疊疊的山巒似乎挨在一起,又似乎相隔甚遠。寂靜無聲,偶爾傳來幾聲鳥啼,卻更顯寂寥。遠處峰巒之上傳來陣陣鐘聲,更添悠悠古韻。
風景雖好,燕蘅卻沒忘記自己是來做什么的,她沿著路線行至山腳下,看著又高又陡的石階向上延展,直入云霄。隱隱作痛的小腿告訴她行過萬里路是何等疲憊,但理智告訴她必須要向上攀爬,方不負這一路辛苦。
燕蘅眼神極好,能看到在云霧之中隱隱還有衣袍翻動。封山令下,天梯得開。待選之人爬上天梯以示道心堅固,方有進入宗門考核的機會。她咬咬牙,解下包裹,從里面掏出一個小袋子,將一應(yīng)物事塞了進去,又將儲物袋掛在腰間,邁上了天梯。
累,很累,非常累。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抱怨著長時間超負荷趕路的疲憊,燕蘅的衣服被汗水打濕后又被山風吹干,行走似乎成了一種本能,只剩下麻木的攀爬。就算累死,也要累死在昆元宗內(nèi)。
不知過了多久,她看到了前方云海之中出現(xiàn)了不一樣的色彩。
燕蘅繼續(xù)向前走著,不多時,就看到路邊坐著一個粉衣女孩,大約也是個嬌俏佳人,只是可惜爬了這許久的天梯,此時已經(jīng)是發(fā)髻散亂香汗淋漓,正坐著休息,想到接下來還有一段路要走,心里不由得埋怨起昆元宗選拔弟子的不近人情。他們修為本來就不高,還要爬這天梯,分明是不讓人好好拜師啊。她正發(fā)著牢騷,抬眼看到下方山路上走來一個女孩。
粉衣女孩眼睛一亮,心里直道遇到同伴了。兩個人一起走總好過一個人苦苦掙扎。那些修為高的都用法術(shù)或飛行法寶走了,剩下這個落在這么后面,修為估計還不如她,有這么個伴也不算丟人。
她正要上前打招呼,就看到那個灰撲撲的女孩子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她被無視了!
她居然被一個修為低微的小修士給無視了!
許裳愣了一瞬,隨后怒上心頭,一咬牙一跺腳,不顧勞累跟了上去。
平心而論,燕蘅的速度是真的不快,又因為沒有休息好,身體已經(jīng)到了極限,一步一步走著全憑著強大的意志力。但耐人尋味的是,她的速度基本上沒有變過,始終勻速向前,不快,不慢,不停歇。許裳好歹還歇了一會兒,雖然在剛開始那幾步走到了燕蘅前面,還頗有心情的沖她挑釁一笑,但沒過多久,她就被燕蘅甩在了身后。
“我去,她是人嗎?不會累嗎?”許裳氣喘吁吁地跟在后面,雖然疲憊至極,但也沒有停下。
然后,走著走著,前面就沒了路。
面前是如刀切般筆直的峭壁。許裳往下看了一眼,感覺腿都軟了。
她們周圍還有云霧飄渺。
半山腰,可以說是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
許裳打了個哆嗦,顫抖著聲音說:“聽說昆元宗地天梯有一大特色,無緣者不得入。如今來這么一出,是不是說明咱們跟昆元宗無緣啊?”
燕蘅不語,在周圍巡視摸索許久,指著面前的峭壁說:“我要爬上去,你要是撐不住了,便放出身上的信號煙花,自會有人帶你離開”
許裳愣楞地說:“你要爬上去”
隨后意識到了燕蘅的話,不由得放大了聲音,音調(diào)上揚“你要爬上去?”
這是什么神仙操作?沒有路了爬上去。
這可不是你家的假山,也不是旅游景點,說爬就能爬。這峭壁又濕又滑,一個錯手就是粉身碎骨了。
她正想繼續(xù)問,燕蘅整個人已經(jīng)掛在了峭壁之上。
“不是,道友,你下來吧,咱倆一起回去”
“你要是一個不行就沒命了”
“哎哎哎,爬那邊,你小心”
燕蘅后悔方才搭理那個姑娘了。
還真是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