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蘅抬頭望天,心中甚是無語。
前提:她正在昆元宗的入門考核進行負重越野測試,掛在石頭上像風一樣自由,天空陰沉的不是很正常,不時驚雷傳來,一路火花帶閃電。
求:她該怎么上去?
燕蘅是個倒霉的體質(zhì),從小沒爹沒娘,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出門買個東西遇上門派火拼能被兩方人馬同時追著砍。一路走來在沙漠里都能遇上冰雹,如今不知道哪位高人在此渡劫,她被雷劈中的概率幾乎是想也不用想。
燕蘅抬頭看了一眼,離峰頂還有一段距離,但也可以拼一把。
她閉上眼睛,將頭靠在崖壁上,腳上穩(wěn)穩(wěn)踩著一塊突起的石頭。
大約半炷香,一道銀光閃過。無人看清發(fā)生了什么,峭壁之上是一個灰蒙蒙的影子飛快地挪移。不多時,那雙手幾乎可以觸碰到山頂了。
就在那手的主人即將翻上來的時候,一道天雷輕飄飄掠過,余威太大,那人一下子被震飛了。
眾人:這是什么運氣!
明明就要上來了,居然被天雷給轟了下去。
一個小腦袋探了上來,隨后整個人也翻了上來。
眾人:......
這是什么操作,被天雷轟了還能上來。
那個小姑娘躺在那里大口喘氣。
又是一道天雷。
透心涼心飛揚!
“罷了,將她帶回去,好生治療”一個溫厚的聲音傳來,無人有異議。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再醒過來,燕蘅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軟榻上,入眼是一幅繡有竹紋的淺色紗幔。
她坐起身來,心中疑惑自己是睡了多久,渾身無力手腳發(fā)麻。
就在此時,推門進來一個人,驚喜喚道:“你醒啦!”
熟悉的臺詞熟悉的套路。
按照慣例,燕蘅應當面色慘白虛弱呼喚:“水!”或者“這是哪里?”
燕蘅偏不按套路來。敵不動我不動,她靠在軟榻上,靜靜看著那女子。
果然修仙界產(chǎn)美人,眼前這女修膚白貌美大長腿,一顰一笑皆是風情。
不要問燕蘅為什么沒有一個過渡期,她是睡著了不是傻了,雖然運氣不行,好在智商在線。自己不僅爬上了天梯,還擋了天雷,昆元宗好歹是個大宗派,不至于把她扔出去。她肯定是被救了。
女修問:“你足足睡了一個月,可有不適?我去喚人進來與你診治”
燕蘅:“多謝姐姐,我感覺甚好”
女修:“這就好,我去給你拿些吃的“
燕蘅睡了一個月,那女修顧及她的身體,只拿來一些清淡粥點。
燕蘅道了謝,從掛在床頭的儲物袋中拿出一套衣服換好,又將袋子掛回去。她走到外室,坐在小幾旁,看著案上的飯食,看了一會兒,右手執(zhí)起調(diào)羹在碗里慢慢地攪動。
她雖然不是什么金貴人,體質(zhì)卻也沒有那么強悍,兩年中風里來雨里去,一直以來胃口都不算是很好,如今躺了一個月,卻沒有什么食欲。
燕蘅皺著眉,張開嘴將粥灌了下去。她沒有辟谷,不吃東西是撐不下去的。
喝碗粥,燕蘅又歇了一會兒,將反胃的感覺強行壓下去后又回到屏風后,將儲物袋拿下來,翻了翻,拿出一段發(fā)帶,將頭發(fā)解開,用梳子梳順,重新束好。
束好發(fā)后,燕蘅打開房門,還是那名女修,溫溫柔柔的,笑著說:”若是休息好了,師妹就隨我去拜見掌門可好?“
燕蘅欠身一禮:”有勞“
兩人一前一后,緩步行于山路之上。大約是剛下過雨不久,青石板鋪就的階梯還是濕漉漉的,空氣里帶著新鮮的露水氣息和草木清香,聞著令人心曠神怡。
燕蘅的心不自覺地放松下來。
不多時,兩人已行至一壯麗殿舍前。雕梁畫棟檐飛入云,其富麗巍峨,即使是人間的皇宮亦不過如此。
行至殿外,燕蘅自覺站在那里等候,女修進入殿內(nèi)通報。
燕蘅站在那里等的百無聊賴,沒過多久,就看到一名紅衣少女與那女修一起走了出來。女修笑著說:”師妹進去吧!“
燕蘅點點頭,又謝過女修,不無奇怪地看了紅衣少女一眼,女修正要介紹,燕蘅已經(jīng)走進殿內(nèi)。
大殿之中只有一玄衣青年坐在高處,燕蘅看不太清楚,卻覺得這人看起來好年輕。
她走到大殿中央,下拜行了一禮:”見過掌門“
青年淡淡地說:”不必,你起來罷“
燕蘅道謝,站起身來,靜靜看向高高上坐的青年。
青年問:”你叫什么,是哪里人?“
燕蘅回答道:”弟子燕蘅,南黎人氏“
”南黎“青年若有所思地重復了一遍,隨后問:”為何要來昆元?“
燕蘅說:”拜師學藝“
青年輕笑一聲:”既來昆元,想必是散修出身“
燕蘅:”是“
青年繼續(xù)問:”誰送你來的?“
燕蘅:”無人送,自己來的“
青年怔了一下,繼續(xù)問:”你修為不過練氣四層,如何駕馭能夠到這里的飛行法器?“
燕蘅:”弟子沒有飛行法器“
“那你是”
“走過來的”
“咳咳”
宋明澤不相信這一點。他道:“南黎距離這里相隔萬里之遙,且有大漠連山險阻重重,你如何自己走過來?”
燕蘅默了默,說:“弟子十二歲啟程,走了足足兩年,日夜兼程,不敢懈怠,這才勉強趕上宗門考核。數(shù)字雖然夸張,但的的確確是我走過來的”
宋明澤:......這真的是人類嗎?
要不是他親自探查過燕蘅的脈象,知道她真是累慘了,保不準現(xiàn)在就將燕蘅趕出去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宋明澤走下高臺,在距離燕蘅三步遠的地方停住了,問:“你是怎么想到要來這里的?”
燕蘅沉默了一會,從儲物袋里翻出一張紙遞給宋明澤。
紙面瑩潔,觸之如玉,被細細地對折起來,加了一道咒封。
宋明澤訝異接過,神識掃視一遍,并無大礙,便除去了咒封。目光所至不過兩行,神色即刻變的端正嚴肅。
翻來覆去不知看了多少遍,宋明澤抬起頭來,定定看向燕蘅,神色頗有些復雜,他道:“現(xiàn)在我相信你是自己走過來的了”
數(shù)萬里,可不僅僅是一個數(shù)字,就這么走過來,足見她的毅力與恒心。還真是。
只是,想起信上的要求,宋明澤說:“按照你師父的意思,是讓你先到外峰去,三年以后門派大比,屆時我為你尋個師父”
燕蘅答道:“全憑掌門吩咐,但請掌門不要弄混,弟子此前并未拜師”
宋明澤沒什么所謂,他說:“都好,我會讓人帶你去外峰,這令牌你拿好,有什么需要的盡管來告訴我?!?p> 燕蘅雙手接過令牌,又向宋明澤行了一禮,慢慢退出大殿。
速度并不快,脊背挺的筆直,一身藍衣,兩年的風餐露宿已經(jīng)消去了眉宇間的稚氣,溫和無害的外表下卻是驕傲的,自尊的。
宋明澤想起來一個月前,天階之上,突然出現(xiàn)的峭壁,憑空而下的天雷,與其說是倒霉,不如說她命途坎坷,卻是個能有大造化的。他看到那個姑娘明明已經(jīng)墜了下去,就在那一刻,他已經(jīng)要出手了,卻看到那孩子又爬了上來。
累的倒頭就睡了過去,狼狽的不知在泥里滾了多久,外峰一個雜役弟子都比她體面。
宋明澤手里仍舊捏著信紙,過了良久才輕輕一嘆:“你也是夠狠心”
聲音輕的近乎呢喃,不知是說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