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兒人如其名,巴掌大的瓜子臉上有一雙濕漉漉的杏眼,瓊鼻粉唇,惹人憐愛。
此時她正彎著眉眼,專注的看著花思璃,只是絞在一起的手指透露出她心中的緊張。
花思璃手里把玩著紫玉簫,雖不置一詞到底也沒有直接拒絕,這讓王憐兒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她抬頭便看到了遠遠走來的洛鳶幾人,不由臉飛紅霞。
碰到這樣的事情,洛鳶和舒家兄妹也略覺尷尬,只好遠遠站定。
舒云痕走上前微笑著打招呼:“原來是花師弟的簫聲啊,果然曼妙悠遠。我們幾個也是被花師弟的簫聲吸引才行至此處,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兩位?”
“沒……沒有,我只是想到今年青巖學院的聲樂大比,思璃哥哥若有一柄好簫,定能拔得頭籌,所以才會……”王憐兒喃喃的解釋著,到最后聲音越來越小,她只覺得臉上燒得厲害,知道自己越描越黑,心里暗自惱怒,心里仰慕是一回事,但當中說出來還是讓人十分羞惱的。
“啊,我們都知道,好馬配好鞍嘛,花師弟的簫聲向來是青巖一絕,王師妹能夠為花師弟覓得一柄好簫是我們大家的福氣,到時候聲樂大比就能夠大飽耳福了,哈哈!”見王憐兒差點變成一只煮熟的大蝦,舒云痕有些不忍,連忙出言解救一番。
王憐兒投來感激的目光,她對舒云痕眨了眨眼,又悄悄瞥了花思璃一眼,只見他一臉云淡風輕,似乎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只是一雙眼睛冷冷的盯著洛鳶。
王憐兒心中大驚,她順著花思璃的目光看向洛鳶那張美艷絕倫的臉。
她不敢相信,謫仙一般的花思璃怎么會對一個散修如此感興趣,就算洛鳶確實美麗,但身份地位實在相差太大,大家能心平氣和對待洛鳶全因陸琪菲的緣故,可這并不代表洛鳶就有和他們平起平坐的資格,并非她看不起散修,實在是修煉一途太過艱辛,沒有家族資源的支持、沒有名師長輩的指點,其難度無異于登天,很多散修可能終其一生都不能跨過靈基境的大關。身份懸殊太大的兩人結為道侶,就代表著修為、見識、壽命都不在一個層次上,強行在一起最終都會成為怨侶。
花思璃不可能不知道,王憐兒滿心疑惑,對洛鳶的警惕也越來越深。
洛鳶暗自翻了個白眼,不知道花思璃又發(fā)什么瘋,這人初見她時就表現(xiàn)出對她很感興趣的模樣,若不是他深藏眼底的那絲冷意實在太過凌厲,洛鳶可能真的會以為他是不是看上自己了。
她是一個熱衷看戲之人,可并不代表她愿意成為戲中之人。
早在醉仙樓上,她就懷疑花思璃如此待她,是不是因為她的長相,或者舉止、名字之類的很像他曾經(jīng)的戀人或者仇人,導致她一出現(xiàn)在他面前,花思璃就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恨意。
洛鳶有點頭痛,不可否認花思璃是天之驕子,正因如此,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引人注目。洛鳶已經(jīng)感覺到了王憐兒的敵意,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人惦記上,唉,看來得跟花思璃好好談一談了。
洛鳶按下心中的不悅,對花思璃直率的目光視而不見,跟在舒家兄妹身后寒暄了幾句后,便頭也不回的往會英院走去。
“花公子為什么那個樣子看著你?看得我都有點毛毛的。”舒云煙抱著胳膊抖了抖,她也感覺到了花思璃的不對勁。
“唉,我也不知道呀,可能有什么誤會吧!”洛鳶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
“那你要趁早跟他說清楚,分海樓很厲害的,要是被他記恨上,對你來說可是個大麻煩?!笔嬖茻熡行鷳n洛鳶的處境,她認真的勸道。
舒云痕也贊同地點點頭。
洛鳶感激地笑了笑,許多人都覺得花思璃是看上了她,只有舒家兄妹覺得她處境艱難,還好意提醒她。在舒崖山莊那樣人口復雜的家族中長大,難免會心思敏銳,但難得的是他們不失善良。
“嗯,謝謝,找機會一定會同他解釋清楚的?!?p> 在會英院門口道了別,洛鳶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陸琪菲去蒼瀾院陪伴陸琪芳了,云山樓的小院現(xiàn)在只剩下她一個人住著,顯得十分空曠。
雖然四周無人,洛鳶還是謹慎地朝四周看了看,才將們推開一條小縫,閃身進門。
“呼!”
松了口氣后,洛鳶才察覺到房間里血海蒸騰,蕭遲大大咧咧地祭出鼎爐盤腿坐在床上療傷,并沒有搭理她。
她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靜靜等待蕭遲療傷結束。
閉著眼的蕭遲一改冷漠乖戾,如蝶翼的睫毛在白瓷般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雙唇因失血微微泛白,脆弱的如同嬰孩。
不過洛鳶不會真的以為他是一個嬰孩,龍游淺水依舊是龍,更何況她連蝦米都算不上。
她把目光轉(zhuǎn)移到傳說中的混元歸靈鼎上,三足圓鼎裝飾著猙獰的饕餮紋,非金非石非玉的鼎身泛著淡淡的紫金之光,看不出什么材質(zhì),倒與普通的銅鼎沒什么太多區(qū)別。不知道蕭遲在鼎中放了什么寶貝,里面散發(fā)出濃郁的靈氣,只是與蕭遲的血結合后冒出咕嚕咕嚕的響聲,像一只紅泥小火爐。
隨著血液回轉(zhuǎn),蕭遲的面色越來越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傷在迅速恢復,魔教功法的確霸道。
洛鳶不由贊嘆,昨天她就看出來,蕭遲受了很重的內(nèi)傷,丹田幾近枯竭,像他這樣的魔教巨擘只有偷襲才能重創(chuàng)于他,對方肯定是痛下殺手,不然面對魔教一城之主的反撲報復,縱觀五州還沒有幾個人能夠承受得住。這樣都讓蕭遲逃過一劫,而且短短一天就恢復的七七八八,洛鳶默默為偷襲者擦了把汗。
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天絕城的左長老呢?
洛鳶歪著頭亂猜。
“交代你的事辦好了嗎?”忽然,蕭遲冷冷的聲音響起,洛鳶驚了一跳,抬眼便看見蕭遲將混元歸靈鼎吞入腹中,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療傷結束。
“我今日在山莊逛了一圈,并沒有看到左長老的蹤跡。我想若他也潛入山莊,定然不會輕易露面。另外,山莊的地圖太過難得,不過,我自己繪制了一份草圖。”說著,洛鳶從袖中抽出一張薄薄的紙遞給蕭遲。
紙上圖畫寥寥幾筆,線條簡潔,卻將山莊里的房舍草木一一標明,雖不詳盡卻也清晰。
蕭遲心頭大震,眼前這個小丫頭只是山莊里走了一圈就能將所經(jīng)之地一一記下,而且繪制成圖,碧波山莊在他眼里雖然不大,但她的這份記憶力觀察力已超凡脫俗。
他不由驚聲問道:“你開泥丸宮了?”
洛鳶點了點頭表示默認,早在五六歲時,老爹就逼著她開啟泥丸宮了。
所謂“八冥之內(nèi),細微之中,玉精流液,下鎮(zhèn)人身。泥丸絳宮,中理五氣,混合百神,十轉(zhuǎn)回靈?!蹦嗤鑼m為靈識之穴,所有人的五感神識盡上達于此,一旦開啟泥丸宮,靈識便能沖破束縛,對內(nèi)可以探察筋脈,對外可以觀察細微,靈識越強大能看的地方越遠。洛鳶練了十年,五感已經(jīng)遠遠強于他人,而且就算閉著眼也能夠看清三丈之內(nèi)的所有東西。
當然也沒有那么神奇,比如修為高于她的人要是刻意收斂氣息,就很難被她察覺。所以,開啟泥丸宮確實使她比旁人更為敏銳,但于修煉而言,不過雞肋罷了。
老爹的意思是,身為散修,就要有散修的自覺,耳聰目明一些總沒有壞處。
所以,這也成了她不得不練的功法之一。
蕭遲卻饒有興味的瞇了瞇眼,這小丫頭本事不濟,身上倒藏了不少秘密。既能看到魔教弟子才能看見的魔紋,又早早開啟了泥丸宮。要知道開啟泥丸宮的功法可是已經(jīng)失傳了許久,后人找到殘篇修修補補才勉強可用,若無名師指點,胡亂開啟稍有不慎就會變成個傻子,所以就算是世家大族也不敢輕易傳授這門功法,以至于當今世上能開啟泥丸宮的不過寥寥數(shù)人??磥磉@個小丫頭身世不凡呀!
每個人都有秘密,蕭遲無意探究,活了一百多歲了,許多有意思的事情都很難再提起他的興趣。
他揉了揉眉心,換了個話題:“你今日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異常?
洛鳶想了想,便把花園中遇到花思璃的事情告訴了蕭遲:“天樞閣每一甲子才會出一批十二奇珍,一經(jīng)推出,便會被五州豪門納入囊中,奉為傳家之寶。王憐兒雖為嫡女,居然拿傳世珍寶討好心上人,我覺得王莊主不至于如此疼愛女兒吧?”
“有點意思,你不妨去盯著他們,也許會有更有趣的事情發(fā)生。”蕭遲也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天樞閣的十二珍寶連他都有些心動,這群少男少女談個情居然用到這么奢侈的東西!他咂咂嘴,有些惋惜道:“唉,還是你們年輕人會玩,這么好的寶貝說送人就送人!”
“呵,剛剛你療個傷用掉的天材地寶就比那紫玉簫值錢百倍,裝什么肉痛,都是敗家玩意兒!”洛鳶見他這副模樣,狠狠地腹誹了一番。
她得了蕭遲的吩咐,漫步到琦玉山莊的小院前晃悠,卻遇到了從花園回來的沈家姐妹。
洛鳶的目光落在沈妍的腰上,那抹溫潤的紫色,讓她目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