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柿子家隔壁,和智聰家正對著大門的住戶姓黃,夫妻二人都在車站工作,與智聰?shù)母改戈P(guān)系非常密切。
黃家只有一個閨女,比智聰小幾天,名叫黃麗,是智聰同年級但不在同一班的同學(xué)。
黃麗的家庭條件和智聰他們這些小孩相比,差的可不是一丟丟兒。無論吃的穿的用的,智聰他們都難以望其項背。因此黃麗是這些孩子羨慕嫉妒恨的對象。
黃麗如同一個小公主般,受到父母百般呵護。平時就呆在家里看書學(xué)習,從來不出來瘋跑,好多孩子甚至不認識她。
因為有父輩這層關(guān)系,智聰和黃麗還算熟悉,如果正巧趕上,上學(xué)放學(xué)也在一起走。
黃麗長得很漂亮,大眼睛雙眼皮兒,瓜子臉白里透紅,紅里透白嫩得好像要出水。智聰覺得她就像畫里的洋娃娃一樣,不對,她比畫里的洋娃娃漂亮多了。
黃麗的學(xué)習成績在年級里拔尖兒,智聰真羨慕她:這丫頭腦瓜子太好使了,我要有她那聰明勁就好了,爸爸肯定不舍得動我一根汗毛。
一次放學(xué),兩個人正好碰上,就一起往家走。
黃麗突然開口道:“智聰你太瘦了,應(yīng)該鍛煉鍛煉身體,太瘦了身上沒肉,沒肉就沒力氣。”
智聰不服:“我才不瘦呢,我比你胖多了?!?p> 黃麗抬腳踩在一段木頭上,挽起褲子露出一截小腿:“來,比比,看你腿上有我肉多嗎?”
智聰仔細看黃麗的小腿,估計確實比自己的粗壯,他沒敢應(yīng)聲。不過他覺著很奇怪,這小丫頭的小腿上汗毛很重,不像自己的小腿光溜溜的。智聰覺得黃麗小腿上的汗毛那么濃重,有點影響她的美麗。
從此以后,智聰堅信身上汗毛重的人肯定不同凡響,不是聰明透頂,就是身強力壯,不管怎么說?肯定有一方面超于平常人。
黃麗偶爾出來玩,手里拿的玩具肯定讓小伙伴們眼熱的不得了。
有一次她拿著一段漂亮的彩繩,在手里搖來搖去。智聰,小建,大柿子三個正好看見,圍著她盯著紅繩,眼饞得直流口水。
黃麗見狀笑了,把彩繩往地上一扔:“給你們玩吧,誰搶到就是誰的?!?p> 大柿子和小建像兩條紅了眼的餓狼,瘋了似的飛快撲過去搶?!斑邸眱蓚€孩子的頭重重地撞在一起,都撞得頭暈?zāi)X脹眼睛花,四只手在地下亂抓。一旁沒敢上去搶的智聰見有機可乘,彎下腰一把將彩繩撈到手里,飛快地收入囊中,喜滋滋地背著手看熱鬧。
小健和大柿子還蹲著拱在一起,如同纏斗不休的兩條瘋牛,四只手撕過來扯過去,較著勁兒在地下亂抓亂搶,根本就不知道彩繩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到兩個人不依不饒,都累得氣喘吁吁,撲騰的塵土飛揚,智聰樂得渾身亂顫,鼻涕泡都炸了出來。
大柿子和小建從此恨上了黃麗,見到黃麗就罵她:“次熬你媽”。
這句小孩子們罵人的口頭禪,順嘴就溜達出來,自然的很,如果誰說話不帶這句口頭語,倒會讓別人覺得很另類。
黃麗似乎不會罵人,多數(shù)情況下都假裝沒聽見,掉頭就走。她越這樣,小健和大柿子越發(fā)來勁,跟在后面罵個不停。
黃麗實在忍無可忍時,會停下腳,回過頭來,滿臉不高興地回一句,就一句,有且只有兩個字:“次嗷你?!?p> 她平時說話細聲細氣,和別的小丫頭差不多,無甚特別之處。這一生氣音量高了點,聲音婉轉(zhuǎn)悠揚,似水如歌,如黃鸝出谷,煞是動聽。
人家小丫頭就這么有水平,罵人連媽字都不帶,直奔主題,絕不像這些孩子拐彎抹角,不知敬老。黃麗脫口而出的這兩個字,差點沒把大柿子給刺激瘋了,太帶勁了,太那啥了,太牛波一了,他蹦著高兒唱著罵,沒留神被他爸抽了兩個大嘴巴。
黃麗的父母經(jīng)常幫扶老楊家,大柿子的爸爸見兒子這么忘恩負義,抽他兩個耳光后把他揪回家一頓毒打,差點沒要了他半條柿子命。
大柿子恨透了黃麗,總想找機會讓她吃點苦頭
這個冬天的頭一場雪,來得比以往早了一些。
大柿子喊上家里的六七條狼哥,小建也招來一幫孩子,站在胡同里等機會。
真巧,黃麗拎著個醬油瓶子,低著頭,假裝沒看到他們,出了胡同拐向大道,要到小賣部去打醬油。
大柿子迅速拿起一把早就準備好了的尖鍬,在黃麗家大門外,飛快地挖了一個深坑,小建等人把土扔到智聰家這邊,另外幾個孩子又捧來雪,把坑給填上。
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下得很緊,一轉(zhuǎn)眼就把這一切蓋住了,除了立在胡同兩邊的孩子們,大地上白茫茫一片真干凈。
黃麗從胡同口拐過來,這幫孩子開始唱歌似的朝她喊:“次嗷你媽,次嗷你媽,次嗷你媽呀,次嗷你媽?!辈粎捚錈瑳]完沒了。
黃麗低著頭,猛地向家里跑起來。跑到家門口,一只腳正好踩進坑里,她一下子摔倒在雪地上,砸得雪花飛騰,醬油瓶子也飛出去老遠。
黃鸝爬起來,抹著眼淚回家了。
大柿子他們終于出了一口惡氣,興奮的好像過年一樣,在雪地里打開了雪仗。
這場雪也影響了智聰?shù)囊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