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去南少林拜師可以找他呢?”龍霸天看著萬花樓,向掌柜問道。
“別說南少林了,整個江湖都沒他萬花樓使不上力的地方,要不怎么給他起個外號叫’手通天’呢?”掌柜回復說。
不錯,走下來這人正是剛才與他們爭執(zhí)的中年男子。是非正式的看了一下這個男人,剛才并未仔細觀察。此人穿一身亮絲猩紅色長衫,腰間鑲一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白玉,左手拇指上還戴了一個碧玉大扳指,渾身上下可以用雍容華貴來形容。
“哼,渾身銅臭味,還通什么天?!庇⑸徳谝慌圆恍嫉恼f道。
“姑娘有所不知,萬花樓不僅是’手通天’,還是本地金錢幫的分堂堂主,手下掌管九個分舵。自然是貴不可言?!闭乒衿G羨不已的說。
“金錢幫?”是非吃了一驚。
“不錯,金錢幫各位總是聽過的吧?”掌柜又說道。
幾人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那個叫萬花樓的人已經走到了他們身邊,認出了他們。龍霸天倒是對他后面還跟著兩個保鏢好奇,心想剛才在外面怎么沒有保鏢出手保護他呢?
萬花樓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三個年輕人,沒想到竟然在這里又碰見了他們。四人的目光在一剎那交匯了,是非能感覺到萬花樓的眼神掃過自己的時候稍微的有那么一點不一樣。
三人的目光跟隨著萬花樓離去的背影,龍霸天感覺那兩個保鏢更奇怪了,感覺比主人的架勢還大,而萬花樓也好像無所謂,只是自顧自的走著。
直到看見萬花樓帶著他的保鏢消失在人群中,三人才回過神來,彼此對了對眼,都沒有說什么。
是非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樣,轉過身對掌柜說道,“勞煩掌柜,我們不是去拜師學藝,只是去找一個人,請問南少林怎么去呢?”
“哦,不是拜師學藝?。科婀?,之前來問我南少林是個有九個都是要去學功夫的,就剩一個今天碰上你了!你們出門以后往這邊走~”掌柜的走到門口給他們指了一下路,三人感謝了一回,然后就上路了。
從客棧到南少林還有不遠的路程,好在三人結伴而行,今天早上又掙到了足夠的盤纏,于是放心的上路了。
“對了英蓮,今天早上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人群里呢?”是非問。
“我看到你留的字條,想著自己呆在客棧也沒事,就一個人出去轉轉咯,哈哈,誰知道會碰上你們!”英蓮想到今天早上的事情,情不自禁笑出聲來。
“你還說呢,我剛一看到你站在那兒的時候,魂都嚇沒了,心想你不會這么不給面子砸自己人的場子吧!沒想到你還不傻嘛!還知道幫我們一把?!饼埌蕴煲残挠杏嗉碌恼f道。
“哈哈!”英蓮聽了龍霸天的話大聲的笑了笑,“今天早上要不是我,就憑你們那兩下子,不知道能掙幾個銅板!”
“這倒是,沒想到你有一學一,竟然跟那伙騙子學會了做托,哈哈,你們沒看后面那些人,一看人家小姑娘出手都那么大方,幾個大老爺們兒都不好意思不出手了!”龍霸天想起來也興奮不已,手舞足蹈的說。
“什么?你是說英蓮早上在給我們做托?”是非睜大了眼睛問。
“可不是嘛!要不是我機智,你還真以為那些人個個都那么大方啊!”英蓮俏皮的回應。
是非這才明白原來早上英蓮是故意過來的。不過忽然想到,做出這種事,那自己不是和那伙騙子一樣了嗎?又想起那個為難他們的萬花樓,大概是已經被他看穿了吧。
“那個萬花樓,你們覺不覺得挺奇怪的?”龍霸天突然認真的問。
“嗯,是有點奇怪,武功太差了,根本不像一個金錢幫堂主的實力?!庇⑸徎貜驼f。
“而且當時我表演功夫的時候就感覺他好像一直盯著我看,雖然別人都在看,但是他看得好像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具體哪里不一樣,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上來?!笔欠且惭a充道。
“是不是那種別人都在看熱鬧,他卻看得很認真的感覺?”龍霸天問。
“對對!你說對了,就是這種感覺!”是非激動的說。
龍霸天明白是非說的是什么,因為他也有這種感覺,當那個人非說要再看一下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又想起那兩個保鏢,萬花樓這個名字在他心里制造了一陣謎團。
于是三人就這個問題陷入了思考,沒有人再說話。過了一會兒,英蓮說:“先別管那個沒用的人了,我們先顧好眼前最要緊的事吧!”一句話把兩外兩人拉了回來。
“對,”龍霸天說,“目前最要緊的是是非的毒。我看我們得加快路程了,畢竟到了南少林也不知道會怎么樣,做最壞的準備,如果司意大師不知道或不給我們無量心經,甚至無量心經根本就解不了你的毒,我們也好早做打算,多一天算一天。”
“嗯,你說得有道理,我們抓緊時間趕路吧?!庇⑸徑幼⌒√斓脑捳f。
是非卻好像在想什么一樣,漸漸一個人落到了隊伍后邊。他想的東西還挺多的,但都不是為了自己。他想到方丈把他當做自己親生的孩子撫養(yǎng)長大,教他念經,傳授他武功,還不知不覺將畢生功力都傳給了他,自己卻渾渾噩噩一直不知道,一直到方丈去世,都沒有為他盡過為人子的孝道。
雖然找到南海神尼,才知道自己一直被方丈誤會了,但方丈為他殫精竭慮至此,與親生父母又有何異呢?自己還沒來得及報答,就要連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如果方丈泉下有知,他苦心培養(yǎng)的弟子這么不爭氣,年紀輕輕就要死于非命,會不會在九泉下也不得安寧呢?
他又想到了小天,他們在機緣巧合之下結拜做了異姓兄弟,自己這個做兄長的從沒有為他做過什么,倒是當?shù)艿艿男√靺s一直忠心耿耿追隨著他,如果自己就這樣輕易的死了,小天再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了,又不會武功,到時天下之大,何處能容下他這個好兄弟呢?
還有英蓮,自己一開始以為他是失散多年的親妹子,沒想到全是自己一廂情愿。還有那個夏雪棋,自己答應要為她找到常青石,可如今看來,就算張顛能做出新的來,自己也不一定能等得到了。
想到這些,他的腳步不禁有些遲疑,那個張顛說的無量心經,真的存在嗎?那個司意長老會給他們一個怎樣的答案呢?即將面對看不清的未來,是非第一次感受到恐懼,那種未知的恐懼。
“是非,你怎么了?”英蓮停下來回頭問他。
龍霸天走回到是非身邊,認真看著他說,“你是不是擔心去那兒以后也解不好你的毒?”他拍了拍是非的肩膀,“不用擔心,想想有人,連人死了都沒有放棄,我們又怎么可能沒死就放棄呢?”
是非抬起頭看向小天,他知道他所說的那個人死了都沒有放棄的人是誰,他想,小天說的很有道理,不管到什么地步,總有不愿意放棄的人,只要自己不放棄,誰說就一點希望都沒有呢?
他想起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之,孝之先也。要好好的活下去,為了方丈,為了小天。是非重新打起了精神,忽然覺得自己跟以前不一樣了,好像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和尚已經越來越遠,現(xiàn)在變成一個肩上有了責任,從被人照顧要學會照顧別人的人了。
“我們走吧!”是非不再彷徨,堅定的說道。
于是三人快馬加鞭,日以繼夜,餐風飲露,路上雖然遇到些許小事,也并未耽誤太久。只用了兩天兩夜,就來到大名鼎鼎的南少林寺門口。
不愧是天下大派,只見南少林寺在山頭上巍峨聳立,大門莊嚴肅穆,讓臨近之人遠遠就感受到一種不可褻瀆的寧靜與恭敬。
是非在臺階下深深鞠了一躬,龍霸天和英蓮也沉默以表敬意。然后三人走到了大門口,英蓮轉過身對他們說,“待會兒我來問,你們先別說話,畢竟我是南海神尼的弟子,他們看我?guī)煾傅拿孀由弦矔谜f話一點。”兩人都說好。
敲了幾下以后,出來一個跟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和尚,英蓮對對方說道,“在下南海神尼弟子英蓮,求見貴寺司意長老,煩請通報?!?p> 開門的和尚一聽是南海神尼的弟子,果然不敢怠慢,立刻回復說,“幾位請稍等,小僧這就進去告知住持?!?p> “有勞?!庇⑸彾Y貌回應了一下,然后三人在原地等候。是非恭敬的看著腳下,英蓮和龍霸天則眼神不安分的四處張望著。
龍霸天十幾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輝煌的寺廟,比他以前見過的那些小破廟講究多了。英蓮雖然號稱是南海神尼的弟子,奈何她佛性太淺,師父從沒教過她講禪論道的事情,所以也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
過了一會兒,剛才那個小和尚回來了,恭敬的對三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然后說,“三位,住持有請?!痹谒膸废拢艘宦穪淼搅艘婚g禪房,一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眉須花白的老僧坐在中間等著他們。
“這是本寺的住持,了聞大師?!毙『蜕薪榻B說,然后就關上門出去了。
“大師有禮了?!笔欠浅髱熒钌钭髁藗€揖。大師也輕輕彎了一下腰算是回應。
“這位想必就是剛才弟子所說的南海神尼的徒弟英蓮吧?”了聞大師看著英蓮說。
“大師在上,請恕晚輩無禮?!庇⑸徥栈亓怂南麓蛄康哪抗?,回過神來說。
是非也拉了一下有同樣動作的小天的衣角,后者也反應過來學著剛才是非的樣子稍稍示了下禮。
“三位不必拘束,但坐無妨?!弊〕执认榈膶λ麄冋f道。
“不知你師父近來如何?”住持問英蓮。
“多謝大師掛念,家?guī)熞磺卸己?。此次派徒兒出來,是有要事需要請司意長老有所指教,不知大師可否為我等引見?”英蓮稍稍客氣了下,然后直截了當?shù)膯枴?p> 住持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說,“實不相瞞,司意師兄已于半月前外出云游,并不在本寺。幾位若有事,不妨告訴老衲,等他回來加以轉告?!?p> “不在?”英蓮意外的問,然后看了看是非和龍霸天,兩人也用意外的眼光看向住持。
“是的。”住持再次回復說。
想了很多種結果,卻沒料到司意大師根本不在,三人心里都有點略微的失望。
“那哪里可以找到他呢?”龍霸天問住持。
住持還是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說,“幾位有所不知,司意師兄經常外出云游,目的不定,歸期也不定,恕老衲愛莫能助?!?p> “這樣。?!笔欠青恼f。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不打擾了,多謝大師。”龍霸天站起身來說道,似乎絲毫不在意這個結果。是非和英蓮聽他這么說,于是也站起來向住持告辭了。
幾人一無所獲的離開了南少林寺,剛一出門,龍霸天就說,“別灰心,我有辦法,你們跟我走吧?!?p> 是非和英蓮好奇的望著他,“什么辦法?”不約而同問道。
“你們忘了那個萬花樓了嗎?”龍霸天胸有成竹的說,“有了金錢幫,要找到一個人還不簡單?”
兩人恍然大悟,不錯,去金錢幫一定能打聽到司意長老的下落。雖然白跑了一趟南少林寺,但是還好,至少司意長老還在人世,還不是最差的結果。
“但如果原路返回的話,未免太遠了。我們來的時候快馬加鞭整整趕了兩夜路才到這兒,現(xiàn)在再按來時的路回去的話,快則舟車勞頓,慢則延誤日期?!庇⑸徲悬c抱怨著說。這兩日趕路確實讓她有些疲憊了。
“其實我們只是要找金錢幫買線索的話不用非得回到原來那家吧?你上次不是說金錢幫在各地都有很多分號嗎,小天?”是非提議著問。
“對,是非說的沒錯,我們只要找到最近的一家黃金票號就可以了。我們先下山,然后問本地的村民,他們應該知道最近的黃金票號哪里有?!饼埌蕴旎卮鹫f。
于是三人決定了先下山,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山腳下,湊巧看到一個乞丐朝他們走過來,正準備上山。這年頭,總有些走投無路的乞丐會跑到少林寺,企望出家人慈悲為懷給他們一點粥吃。
但這個乞丐就不一樣了,雖然他低著頭,英蓮還是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大師別來無恙??!”
不料乞丐并沒有回應他,還是拄著他的拐杖,以自己原本的速度,緩慢的低頭行走著,仿佛剛才那句話根本不是對他說的。
是非隨著英蓮的話把目光放到了乞丐身上,發(fā)現(xiàn)這不就是那天在客棧問他問題的長老嗎?于是走過去說,“長老留步!還記得我們嗎?您曾在客棧問過我一個問題?!?p> 乞丐抬起頭來看了看是非,“阿彌陀佛,原來是這位小僧友?!庇⑸徍妄埌蕴煲沧叩搅硕松磉?。
“那么,僧友找到答案了嗎?”長老又繼續(xù)問是非。
是非沒想到長老一來就問這個問題,窘迫的回答說,“還,還沒?!?p> 長老慈祥的笑了笑,然后說,“那么,老僧要上山了?!?p> “不知長老上山所為何事?”英蓮問。
“阿彌陀佛,老僧聽說這山上有位司意大師悟道不凡,想找他要這個問題的答案?!遍L老回答說。
“那大師你不必去了,”是非說,“我們剛去找過司意大師,他已經外出云游了,不在寺里。”
“善哉善哉,”長老說,“多謝僧友告知,只是不知司意大師云游何處,何時歸來呢?”
是非臉色為難起來,“這我們也不知道,連寺里的住持也不知道?!彪S后又想起來什么一樣,繼續(xù)說道,“不過我們有個辦法或許可以找到他,如若長老不嫌棄我們劣質的話,可跟我們一路同行,到時候就可以跟我們一起找到司意大師了?!?p> 當聽到是非要自己和這個乞丐同行的時候,英蓮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她用眼睛瞟了一下老和尚身上的污垢和泥穢,實在是很抗拒是非這個提議但又不便當面說出口。
就連龍霸天也對是非這個突如其來的建議感到有點舉足無措,倒不是嫌別人臟,因為他自己以前也做過乞丐,只是覺得帶著這樣一個成天只知道參禪悟道的老和尚一起的話,確實很不方便。
聽完是非的話以后,長老笑了笑,“既然小僧友如此慷慨,那貧僧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對他這么爽快的答應,兩外兩人心里都是有點懵的,倒是是非非常的隨和,想著既然這位長老這么執(zhí)著于他問題的答案,而他們又正好也要去找司意長老,就當是舉手之勞了吧,絲毫沒考慮到兩外兩人還可能會不同意。
既然他們兩個當事人都已經商量好了,龍霸天和英蓮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互相無奈的對望了一眼,然后就這樣繼續(xù)出發(fā)了。
一路上還算順利,遇到的村民給他們指了最近的黃金票號的路,不快不慢只需一日行程。得到這個消息的他們決定先找個客棧休息一下,第二天再早起來趕路,畢竟之前幾天都奔波得有點累了。
這次歇腳的濟陽城比之前的姚河鎮(zhèn)稍微繁華些,各種各樣的客棧也比較多。英蓮說要好好休息一晚,非拉著他們兩人定下了一個裝飾華麗的,說就這一晚。是非心里也想這一路確實讓她受累不少,所以就同意了。
龍霸天卻極力反對,說盤纏本來就不夠,現(xiàn)在還加了一個人,到時去找金錢幫還得花錢,晚上就隨便找個能睡的地方睡就行了。要不是男女有別的話,他恨不得四個人睡一間房呢。
最后惹得英蓮發(fā)脾氣了說讓他們去找便宜的,她自己掏錢在這里睡,天亮去找他們。龍霸天才無奈同意了她的要求,但還是再三跟她囑咐說就這一晚。
于是他們四人開了一間下房一間上房。是非本來覺得讓長老受累有點過意不去,但一方面拗不過小天,另一方面也覺得長老德高望重不會介意這些,所以也就同意了。
沒命的趕了幾天路,三人都早已經疲憊不堪了,英蓮更是迫不及待的讓小二給她準備了洗澡水,打算好好的泡個舒服澡然后睡覺。
安靜的下房里,是非和龍霸天早已經鼾聲如雷,只剩下長老在一旁沉默的打坐。忽然他睜開了眼睛,望向兩人睡覺的方向,眼神落在了是非身上。默默無語,卻又眼光如炬,像是一片寧靜的湖面,底下卻醞釀著一團讓人看不清的神秘。
“啊——”是非的美夢被一聲長叫給打斷,他騰的一下坐了起來,那隱約好像是英蓮的聲音。來不及細想的他連忙把小天給叫醒,兩人一塊兒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