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霸天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遺憾自己不曾學(xué)武過,天地盟副盟主,拾月山莊,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jī)會,現(xiàn)在就擺在面前,但是自己只能眼睜睜將它拱手相讓。
孰料長孫奕經(jīng)過一番觀察以后,繞過了在他面前竭力賣弄的幾個人徑直走向了一直不吭聲的龍霸天,問道,“你怎么不說話?”
小天稍微有些意外,隨即誠實回答道,“稟盟主,說來慚愧,在下只是一介村野莽夫,并不曾習(xí)過任何武功,所以不敢妄想副盟主之位。”
另外三人站在一邊用鄙夷又得意的眼神看著他,長孫承弼則是一貫冷靜的態(tài)度,一言不發(fā)的眼神在龍霸天身上似乎略有停頓。
長孫奕笑了,然后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那就是你了!”
頓時語驚四座,那三個挑夫面面相覷以后又不可思議的看向龍霸天,還不能明白或者說不肯相信發(fā)生了什么。
長孫承弼倒是一動不動,像是早就在心里猜到了答案。不錯,就在長孫奕走向龍霸天,得知他不會武功以后滿意一笑的時候,他的心里已經(jīng)明白,小弟問誰的武功最厲害的時候,其實是想選一個武功最弱的人。
天地盟的副盟主當(dāng)然應(yīng)該是一個武林高手,但是作為一個擺設(shè)的話,武功就可有可無了。而眼前這個絲毫不會任何武功的人,更是傀儡的最佳人選。
突然,就在長孫奕還來不及反應(yīng)的時候,大哥已經(jīng)一個箭步?jīng)_到了龍霸天身邊,手上的東西是最熟悉不過的他們長孫一族代代相傳的獨門暗器奪命釘。
不過,這釘雖然是家族里人人都會,上面涂的毒藥卻是使釘人自己的配方。比如長孫承弼剛才發(fā)出的,就是他獨家煉制的,除了他以外,即使在拾月山莊也沒有第二人有解藥。
此釘一旦被嵌入身體,必須每隔三日服用一次打釘人的解藥,否則就會毒入骨髓漸漸蠶食人的心智,最終人就會失魂落魄癡傻如瘋子一樣形容枯槁,雙目呆滯,所說的人活著,心死了,可以說生不如死,因此起名叫攝魂釘。
看著龍霸天捂著疼痛難忍的肩膀,長孫奕不得不開始思考以后該怎么對付已然屬于大哥的傀儡了。
另外三個剛才還在為自己沒被選中而忿忿不平的人現(xiàn)在反而一臉?biāo)闪丝跉獾谋砬?,在得到允許以后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為了防止他泄漏一些不該知道的秘密,我不得不這么做。”長孫承弼走上前解釋道,也如他意料中小弟仍然是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仿佛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毫無意義,或者說,毫無威脅,那種讓他憤怒的,在無聲之中被擊敗的感覺又來了。
長孫奕面上的確不屑,不過只是因為他不覺得這種事情有什么應(yīng)該解釋的,非要解釋的話,也應(yīng)該說一下為什么這么快,或者這個釘為什么不讓他來打,不過他又很清楚,就連這些都是沒有必要解釋的。
所以他選擇沉默,慢慢走到了正一臉慘白強(qiáng)忍著痛苦的龍霸天身旁,在他胸旁一寸的地方點了穴,立刻緩解了他的痛苦,對他說,“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天地盟的副盟主了。不管你之前是什么人,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待會兒會有人帶你來找我。”說完拂袖而去。
一件自己本來要做的事情一旦變成人別人的安排或者命令以后,有些人就感覺不那么愿意去做了。長孫承弼也不喜歡這種在別人的棋局里面被當(dāng)作棋子的感覺,尤其這個下棋的人是小弟,可是每次遇到這種局面他總是除了當(dāng)好棋子也沒有別的辦法。
這次也不例外,他漸漸熟悉了這種令人不愉的感覺,雖然談不上習(xí)慣,但越來越能心平氣和了。
小天目送著緩解了他痛苦的人離去,把眼光拉回到這個顯然是給他下了什么毒的人面前,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剛才離去的人才像是一個少莊主,眼前這個更像是一個德才兼?zhèn)涞那f主的左臂右膀,一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卻地位重大的人。
長孫承弼背對著小天,那種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讓他感到不快,雖然眼前這個人和剛才那個離去的人都對他是一臉冷漠,但是不知為何,他的心里對眼前這個人有一種反感。奇怪,來拾月山莊錢前都還沒有這種感覺,他心想。。
“沒有想到吧,自己還有這么一天?”長孫承弼用這句話開了頭,小天卻再次想起了肩膀上的疼痛,直言不諱的問,“你剛才對我做了什么?”
長孫承弼轉(zhuǎn)過身來,上下打量著剛托他的福被封為天地盟副盟主的這個人,這種語氣,不是他所期望的一個傀儡應(yīng)該有的語氣。
“你有點不知天高地厚,副盟主的位置還沒坐熱,就已經(jīng)忘了自己是誰嗎?”他冷笑著說道。
小天心里在不服氣,但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有些話他知道不必說出來。
“你知道這個副盟主是做什么的嗎?”看他沒有回答,長孫承弼接著問道。
小天沒有說話,等著對方解釋。
“不知道沒關(guān)系,等你想知道的時候再來找我吧?!遍L孫承弼有點忿忿的走了,他的耐心在剛才那個人身上已經(jīng)用盡,再沒有多余的再來跟一顆棋子好好說話。
“那我要是永遠(yuǎn)不想知道呢?”龍霸天站在后面問。
長孫承弼停住了,稍稍側(cè)了一下頭,冷笑著說道,“你的痛苦會讓你想知道的?!闭f完大步離去。
龍霸天的表情怔住了,看來自己果然是被下毒了,而且顯然是一種除了他以外無人可解的毒,不然他不會這么自信的離去。在他還來不及感慨自己命運(yùn)的時候,一個身著紫色服飾的手下走了進(jìn)來,抱拳說道,“屬下參見副盟主,特奉盟主之命,前來請副盟主稍事休息,盟主不久之后即來問話!”說完做了一個給他帶路的手勢。
直到這時小天才回過神來,好像從夢里醒了過來,卻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跟夢境一模一樣。他一邊在心里感到不可思議,一邊跟著這個手下,兩人輾轉(zhuǎn)來到了一個幽靜的客房,手下告誡小天不要隨意走動后就離開了。這哪里是對待一個副盟主,根本就是一個關(guān)押一個犯人嘛,他心想。
就當(dāng)他思緒雜亂,在房間內(nèi)徘徊不定的時候,突然有兩個身影迅速的打開房門又立即關(guān)上。小天乍一看,這不就是是非和英蓮嗎?!
英蓮進(jìn)來后立即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是非見到小天開心不已,兄弟倆不敢大聲喧嘩引來注意,只是無聲的抱在了一起,然后望向彼此笑了笑。
“你們怎么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我了?”小天壓低著聲音說,“我還正愁不知道怎么找到你們呢!”
是非也按著嗓子回答說,“從你一到長孫奕那兒我就發(fā)現(xiàn)你啦!沒想到你如此機(jī)敏,這么快就想到辦法混進(jìn)來拾月山莊了,我還打算到外頭去找你匯合呢!”
兩人相視一笑,都在心里為這一段巧事喝采。
“你們不是在跟著老莊主嗎?怎么會在長孫奕那兒?”小天問。
“此事說來話長,要不是去看那少公子,還跟你這個’副盟主’遇不到呢!”是非喜滋滋的看著小天說。
小天的臉一熱,“既然你們都看到了,就別笑話我了,這個副盟主——”
“喂,你們倆別廢話啦,”英蓮打斷他們的話說道,“剛才那個手下說長孫奕一會兒就過來問話了,我們還是長話短說吧!”
經(jīng)她這么一提醒,小天立刻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立馬轉(zhuǎn)成一臉嚴(yán)肅的表情對二人說道,“對了,我有一個天大的消息要通知你們,恐怕你們做夢也沒想到!”
“什么消息?”英蓮聞言,立刻湊過來問。
“我在外面聽人說,上官府被滅門,上官沛已經(jīng)死了!全家上下沒一個活口!”小天認(rèn)真的說道。
“什么?!”是非驚嘆著問,不可思議的看向英蓮。沒想到他們只專心的在拾月山莊守株待兔,不知道外面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這樣大的事。
“此話當(dāng)著?”英蓮難以置信的問道。
小天將在拾月樓聽到的二人對話一五一十告訴了兩人,聽完以后的兩人是目瞪口呆。
“上官府怎會遭此飛來橫禍?萬花樓不是說上官沛的五行滅靈咒已經(jīng)修煉到第三層境界了嗎,怎會如此輕易就被人滅門?”是非仍是難以相信,短短幾日之內(nèi),事情竟然發(fā)生了這樣大的變化。
唯有英蓮,聽完以后若有所思的樣子,良久以后問小天,“知道是何人所為嗎?可有人親眼看見上官沛的尸體?”
小天怔了一下,然后搖搖頭,“為什么這么問?”
英蓮分析著說道,“我看此事未必簡單,五行滅靈咒如果真如萬花樓所說的厲害,江湖上能敵住上官沛的人寥寥無幾,此人竟然殺了他全家卻沒有留下一點蹤跡,這不太可能。況且,是非,你還記得那天我們在窗戶下聽到上官沛說了一句什么話么?”
是非搖了搖頭,用疑問的眼神看著英蓮,不知道她想起了上官沛說過的什么話。
“你記不記得,上官沛給上官南交代完任務(wù)以后,特意囑咐他說,路上不管聽到什么,發(fā)生什么,都一定要完成他交代的兩件事?!”英蓮且問且答的說道。
是非仔細(xì)回想了一下,似乎上官沛是這樣強(qiáng)調(diào)了一下,如此說來,難道——上官沛早已料到自己有此一劫?!小天經(jīng)他們這么一說,更覺得事情有點蹊蹺了。
英蓮見他恍然大悟的樣子,繼續(xù)說道,“上官沛當(dāng)日口出此言,今日又有這樣的事,我想,這很難說是巧合?!?p> “如果這么說,上官沛既然早有預(yù)料,為何不提前做好準(zhǔn)備,防止落得這個下場?”小天追問道。
英蓮六神無主的搖了搖頭,“這就是奇怪的地方,所以我問你有沒有人親眼看見上官沛的尸體?!?p> 是非的腦子一下被這件事情弄亂了,仿佛一團(tuán)理不清的亂麻。小天突然帶來的這個消息真是令他措手不及,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又聽見小天說道,“還有一件事,你們猜我在拾月樓還遇見了誰?”
“誰?”是非急忙問。
“唉,時間緊急,你就別打啞謎了,遇見誰你快說!”英蓮催促的說道。
小天于是回答說,“上官南。他跟我一起聽到這個消息,然后沖了出去,不知道往哪里去了。我本來想追出去跟著他,但是想到還是先跟你們匯合要緊,所以就先想辦法到這里來通知你們了?!?p> “原來上官南也到了這里!”是非驚訝的說,“他認(rèn)出你了嗎?”
“沒有?!毙√煺f道。
三人的計劃一下子被打亂了,是非問,“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既然上官府被滅門,上官南聽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跑出去肯定是要回去探個究竟,我們繼續(xù)在這里等是等不到他了,恐怕上官沛一死,他連劍神干青也不會再去找了,這樣一來,我們的計劃豈不是全部泡湯?”
英蓮搖搖頭說道,“我看未必。上官沛特意強(qiáng)調(diào)上官南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完成交代給他的任務(wù),如果上官南想到這個,會不顧一切繼續(xù)來拾月山莊也說不定?!?p> 英蓮的分析不無道理,上官沛對上官南說的那句話的確是耐人尋味。是非想了一下,然后說道,“我看這樣,不如我們兵分兩路,一邊有人繼續(xù)在這里等上官南,另一邊有人回去上官府查看情況?!?p> “小天,我看你就先回去上官府吧,這里守衛(wèi)森嚴(yán),你在這里諸多不便,”說到這里,是非想起了什么一樣,用力的在自己頭頂拍了一下說道,“我都忘了!你還中了那個少莊主的毒釘!當(dāng)時我本要奮身而出,奈何被英蓮點住了穴道動彈不得!”說到這里是非還恨恨的看向英蓮。
英蓮自知理虧,抿了抿嘴向小天說道,“小天,你別怪我,不是我不想救你,只是那暗器本就事發(fā)突然,我們看到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彼時如果硬沖進(jìn)去不但前功盡棄不能繼續(xù)埋伏在拾月山莊,而且就憑我們兩人也勢單力薄不可能在拾月山莊討到好處,所以我想只好忍這一時之氣,事后再慢慢圖謀?!?p> 小天微微的笑了一笑,看著是非說道,“英蓮說的有道理,當(dāng)時你要是魯莽現(xiàn)身,恐怕受困的就不止我一人了。這毒總沒有你的血蜈蚣厲害,我回去上官府的時候可以求助酉大哥,他的醫(yī)術(shù)精湛,我想除了你的毒以外,別的毒都不成什么問題的?!?p> “我陪你回去?!笔欠菍π√煺f道,語氣十分堅定。
小天反對的說,“這怎么行?你走了英蓮豈不是一個人?到時萬一需要人接應(yīng)你讓她去找誰?這拾月山莊你們也看到了,比起上官府來,也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現(xiàn)在上官府既然被滅門,我回去只不過是檢查一下事情是否跟道聽途說的一樣,一個人斷不至于有什么危險的,你還是跟英蓮兩個人留在這里,彼此有個照應(yīng)。打聽好劍神干青的事以后趕緊回來,我在琉璃齋等你們?!?p> “不行,”是非的語氣不同以往的決絕,“之前我就以為到拾月山莊來不過是趕路而已,不會有什么危險,才放心讓你一個人單獨行動。沒想到稍不設(shè)防,還是讓你中了別人的暗器,看你剛才臉上難受的樣子,為兄心里實在難忍,絕不可能再讓你一個人回去。拾月山莊雖然危險,但是英蓮聰明果斷,你看屢次受傷的都是你我二人,我想她一定會想到辦法讓自己全身而退的?!?p> 是非說完看向了英蓮,英蓮本來想要解釋一下,但是聽是非說完以后不知為何一下子沒了意思,就無奈答應(yīng)了一句,“好吧?!?p> 是非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樣,煞有介事的對英蓮囑咐道,“還有啊英蓮,你在拾月山莊的時候,可以留意一下那個少莊主的解藥藏匿在何處,如果時機(jī)方便,你將解藥偷出來,豈不是更好?你之前不是有很多次這樣的經(jīng)驗嗎,現(xiàn)在到了大展身手的時候了?!?p> 英蓮氣不打一出來,心里是一萬個不平不知道該怎樣發(fā)泄,于是大聲不滿的說,“知道啦!”還不自覺的跺了跺腳。
她這一發(fā)脾氣自己沒發(fā)覺,倒把是非二人嚇了一大跳。是非趕緊捂住她的嘴巴用手把她捆到了一邊。小天也大驚失色的走到窗戶邊觀察了下門外的情況,還好沒引起什么動靜,兩人稍稍松了口氣。
英蓮不耐煩的掙脫是非,趴到桌子上一個人生起悶氣來。小天從窗戶走回來,重新壓低了嗓子說道,“奇怪,怎么那個盟主說要來問話,這半天還不來?”
是非把頭湊過來小聲的說道,“依我看,我們不如趁那個盟主還沒找過來現(xiàn)在就走吧?不然等他找過來要事問東問西你答不上來,不就更危險了嗎?”
這話正中小天的下懷,英蓮一聽,卻是一氣未消,一氣又起——他們倆一甩手走了,豈不擺明了要把這個爛攤子留給自己收拾?可惜兩人并未注意到她已經(jīng)氣得不愿說話。
“現(xiàn)在就走時機(jī)再合適不過了,我看我這個副盟主不要也罷,白被那兩個公子爺拿來推搡一回。不過麻煩的是,我們怎么出去呢?”小天發(fā)愁的說道。
是非一聽這個也犯起了難,自己光想著出去了,怎么出去還沒想好,于是不自覺的看向了英蓮,她一向最足智多謀了——咦,怎么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英蓮,你有什么辦法沒?”是非看著氣鼓鼓的英蓮問道,完全不顧她臉上的異樣。小天也認(rèn)真的看著她,等著看她怎么說。
此時的英蓮就像一個裝滿了氣的氣球,要么就繼續(xù)生氣直到爆炸,要么就把氣放出來。她沒好氣的看了看這兩個好像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她在生氣的人,十分不甘心,但又無可奈何的把氣全都泄了下去。
“我還能有什么辦法?”英蓮白了一眼他二人繼續(xù)說道,“還不是老辦法,像當(dāng)時上官府一樣。”
“你是說讓是非施展輕功帶我出去?”小天問。英蓮點頭以作答復(fù)。
是非猶豫著說道,“這恐怕很難啊,拾月山莊畢竟不像上官府,各處的守備都非常警戒,我們兩個人可能剛一上去就會被發(fā)現(xiàn)了?!?p> 英蓮哼了一聲說,“怪你自己笨,來拾月山莊這么多天了,也沒發(fā)現(xiàn)里面的門道?!?p> “什么門道?”是非問。
“既然決定要出去,繼續(xù)待在這個房間不是辦法,長孫奕隨時會過來找小天問話。你們跟我走,有一個地方比較安全,可以讓我們從長計議。”英蓮說道,然后三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