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坡上驚魂
今年過年晚,剛過了初八就已經(jīng)到了二月底。天氣開始轉(zhuǎn)暖,河面上出現(xiàn)了有如刀鋒的裂紋,漸漸地這些裂紋綻開,從手指粗細變?yōu)槭直蹖挾取?p> 而冰面下,清涼的河水也開始逐漸填滿裂縫,如果這樣的氣溫再保持幾天,河面上的冰塊便會擺脫周圍的束縛,自由地飄在河面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冰凌了。不過,這也不打緊,這新河村的小河不寬也不深,流速也不快,不會對幾塊高出水面的石頭形成威脅的。
男人們身上的棉襖已經(jīng)不用系扣子,他們開始敞著懷蹲在大樹下享受溫和的陽光。而女人們卻依舊裹著頭巾,東家串西家逛地納著鞋底。
春天來到之前總要做足前戲,讓大家翹首以盼,一年之際在于春,有這樣的排場想來人們也能理解。
林峰從汪老四家里出來,想著汪老四清瘦的長臉,他就有種被人惦記上的感覺。他一直對汪老四有所顧忌,這倒不是汪老四會利用醫(yī)術(shù)害人,恰恰相反,汪老四自從自學(xué)醫(yī)術(shù)行醫(yī)以來還真沒有發(fā)生什么醫(yī)療事故。
林峰倒也沒有什么門弟之見,不過這種忌憚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林峰也想不明白,也許是汪老四吊垂著的眼眉和矯揉造作的山羊胡造成的吧。
看著手里的黝黑石頭,林峰懷疑自己被人騙了。汪老四信誓旦旦地說,他這一塊是魯硯,雖不及端硯等來得珍貴,但也算是難得一見的好硯。
林峰對硯不懂,不過汪老四既然說了,他也只能相信。自從那日回來他就在村里、鎮(zhèn)里找了個遍,畢竟這里對于中原文化來講實屬偏僻和蠻荒,你要是找些牛羊、牧草,甚至是胡楊林的古樹,都極容易的,可這兒筆墨紙硯屬實是難找。
想來也只有從京師要地遷徙過來的汪神醫(yī)才有可能保存,手中的這塊硯據(jù)說是汪老四日常使用的,現(xiàn)代人有鋼筆、圓珠筆不用,卻只用毛筆,倒真有些另類,偏偏毛筆沾墨卻在粗紋糙紙上書寫,真是暴斂天物了。
林峰是用五千塊錢換回來的,想著汪老四接錢時的表現(xiàn),總讓林峰覺得上當了,但又一想,無非就是買貴了而已。
肖宏那邊兒一無所獲,如果眼前的硯臺不買,他們可就是兩手空空地去見人啦!林峰別無選擇。
林峰來到鎮(zhèn)上肖宏的店里,肖宏正忙著卸貨,兩車的水泥正由四五個工人往庫里卸。
林峰有種熟悉的感覺,想想自己兩年前也在這兒扛著水泥袋,一袋多少錢來著?“肖哥,王強兩口子現(xiàn)在在哪兒呢?今天回到這兒,還真有些想他們?!?p> 肖宏笑了,“還在廣東打工呢,今年沒回來,聽說混得還不錯,去年秋收時,兩口子回來過,人也富泰了不少。”
“看著他們扛,我還真想再試試!”說著,林峰便準備脫棉襖開始干活。肖宏馬上攔著,“你別瞎鬧,咱們一會兒就去省城了,怎么你想頂著一身灰去見李總啊?”肖宏的批評中帶著戲謔。
林峰想想也便做罷了,還是正事兒要緊。肖宏安頓完,兩人便開車出了鎮(zhèn)子,他們并沒有穿越市區(qū),那樣會多走三十公里,他們選擇走捷徑,直接從鎮(zhèn)上到省城,這樣可以在三個多小時到省城。雖然路多是縣道,不是很寬,便好孬車少,不會堵車。
路上的積雪已經(jīng)不見,露出了黑色或灰色的路面,汽車收音機的音樂時斷時續(xù),噪聲中隱約還能分辨出美麗的歌聲。
遠遠近近的土地和山脈都是灰色的,樹是極少見的,即便是有,也全是干枯的枝條。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開車是很容易累的,肖宏已經(jīng)連續(xù)打了幾個哈欠。
林峰的駕照還沒考下來,他沒辦法替換肖宏,“肖哥,咱們休息一會兒吧?”肖宏看看表,“還有一個小時天黑,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還是快點找個地方再休息吧!”肖宏這么說了,林峰也只好同意。
遠處山巔處,太陽放出耀眼的黃光,山頂矗立的信號發(fā)射臺被鍍了一層金光,如佛面般圣潔。
路的前方是一個長長的上坡,肖宏抵住油門快速向坡上沖去,汽車咆哮著如一頭蠻牛,林峰卻沒來由地一陣心悸,突然他大喝一聲“減速、剎車”。
肖宏的頭腦還沒來得及分辨,腳已經(jīng)重重踏在剎車踏板上,汽車突然向后產(chǎn)生巨大的牽扯力,肖宏和林峰猛地向前俯身,汽車快速爬上長坡。
而在長坡的末端卻是個大于九十度的轉(zhuǎn)彎,肖宏一驚,卻來不及多想,猛地一打方向,汽車像一只野牛,笨拙地轉(zhuǎn)動著身體,車輛前部已經(jīng)轉(zhuǎn)過來,而尾部卻向路基下甩去,就在汽車后輪滑出路面時,卻又被前輪生生地拽了回來,這輛汽車像是經(jīng)歷了殘酷的考驗,緩緩地斜停在路的中央。
這一翻操作都是肖宏的本能反應(yīng),他做完這些也像是虛脫一樣,疲憊地癱坐在駕駛位上。
林峰也被嚇得夠嗆,如果不是剛才沒來由地心悸,此刻的他們倆便會隨著這輛車沖下路基。
而路基下面便是河灘,雖然沒有水,但卻分布著大大小小的石頭,汽車要是沖下去,肯定會被撞得細碎,而自己和肖宏難免斷腿斷腳,甚至是一命嗚呼。
想到這兒,冷汗順著兩人的兩頰大滴大滴落在衣服上。肖宏顫抖著抽出一支煙,“肖哥,給我也來一支吧!”林峰感覺這聲音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兩個人顫抖地吸完一支煙,平緩了些精神。
“林峰,你怎么知道這坡上是轉(zhuǎn)彎啊?”肖宏的手指仍在顫抖,“不知道,上坡的時候突然就想著要你剎車了?!绷址甯杏X這世界有許多難以解釋的事。
日落如期而至,山頂黛青色的天空層層疊嶂,巍巍壯觀。
肖宏有些后悔走得太晚,這里距離市里也有些路程,而離省城反而還近一些。折返肯定不現(xiàn)實,留在原地,夜里零下十幾度的氣溫即便凍不死,也會讓人生病。
而車里的汽油也支撐不到天亮,況且即便到了天亮也得有足夠的汽油趕到下一個加油站。
要是摸黑往前走呢,肖宏和林峰猶豫著,“看來,我們得走夜路啦!慢慢往前開,如果能找個村子,就可以住一宿,即便遇到個過路的司機,也可以問問路?!绷址逑雭硐肴ィ挥羞@個辦法可行。
肖宏想了想,下車抓起一把背陰地的積雪,也不管上面的灰塵胡亂地抹在臉上,然后,重新坐上駕駛位發(fā)動汽車,打開燈光向前駛?cè)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