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散步
家文這天難得的準點下班回家，正要準備晚飯的王珍看到他回得這么早倒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喲，今天回得這么早啊？不加班了?。俊?p> “天天不是加班就是應酬，人都快累成狗了。總得讓人歇歇吧?！奔椅淖叩缴嘲l(fā)前坐下，伸出手給自己揉著酸痛的肩膀。
“爸爸你回來啦?！迸畠涸诜块g里聽到爸爸的聲音后跑出來，看到爸爸在自己給自己揉肩膀，就跳上沙發(fā)自告奮勇地接過按摩的任務。
“爸爸，舒服嗎？”女兒一邊在爸爸背后胡亂地捶擊著一邊問他的感受如何。
“嗯，好舒服，還是我的萱萱最乖了。”家文享受著這難得的待遇自然要給女兒戴戴高帽了。
捶了一會兒萱萱手就酸了，家文也不敢讓她捶久了，就跟她表示自己已經(jīng)舒服了不需要再按摩。于是萱萱繼續(xù)回去寫作業(yè)，家文則坐在她桌子邊看著她寫。
萱萱這個學期的行為習慣已經(jīng)培養(yǎng)得比較好了，知道放學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作業(yè)本來寫作業(yè)，寫的時候也不需要大人在旁邊時時刻刻地盯著了，只有在她遇到不太會做或有疑問的題目時才需要大人的輔導，不過這種需求也并不是很多。
家文看著女兒寫下一行行工整的漢字，看著她對著數(shù)學題目胸有成足地寫下一個個答案，心里頗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之感，一想到女兒的成長陪伴幾乎都是她媽媽一手包攬的而自己幾無寸土之功，又不由感到汗顏。自從回歸家庭之后，家文對自己前一段的失敗婚姻也有很多的反思，也經(jīng)常在心里督促自己吸取教訓避免重蹈復轍。然而隨著公司的業(yè)務越來越多，他在工作上用的時間比例越來越大，他一天比一天的晚歸，現(xiàn)在看來好像又與從前沒有什么兩樣了。雖然王珍到目前為止并沒有表示出什么不滿的意思來，但他的心里卻并不能因此就安然若泰。
家文看到女兒這里并不需要自己于是就走到廚房問王珍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王珍前面并沒有打算家文會回來所以沒有準備他的飯，見他回來了就臨時加了一個菜，所以其實晚餐也非常簡單，就兩菜一湯而已。平時兩母女經(jīng)常一個菜一個湯就打發(fā)了一頓晚飯，今天算是比較豐盛的了。
“有啥幫忙的？都做好了。你去拿碗筷盛飯，我叫萱萱洗手吃飯去?！?p> 一家三口吃完飯后，三人各司其責：萱萱繼續(xù)寫作業(yè)，家文洗碗筷，王珍則去拖地。
一時事畢，家文看著時間還早，因想著和王珍增進一下感情，就邀請她下樓去走走消消食。這個飯后散步的習慣王珍倒是一直都有，不過她一般是自己一個人去或是叫女兒陪她下去，跟家文一起散步的事情是許多年都沒有過的事了。
王珍見家文這樣有心她倒不好不去捧場，兩人復合后彼此之間都比以前客氣多了，遂跟萱萱打了一聲招呼就一起下去了。
這時天色雖然已經(jīng)黑透了，但小區(qū)里遍布的節(jié)能燈讓樓下的花園在樹木的遮映下顯得影影幢幢半明半暗。兼之天氣不冷不熱，正是出門的好時機，因此選擇晚飯后來花園里散步的人已經(jīng)有不少，兒童區(qū)那里更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漫步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時不時地就會碰到相識的鄰居，于是大家就會站住交談一會兒再走?；▓@并不大，這樣走一下停一下地不知不覺也繞著整個小區(qū)走了好幾圈了，后來兩人決定走出小區(qū)，到外面去軋馬路牙子。
“我們多久沒有這樣散過步了？”沿著人行道慢慢地走著，家文感慨地說道。
“好多年了吧。說真的，你說陪我散步我都差點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呢。”
“是啊，剛結(jié)婚那幾年我是經(jīng)常陪著你逛街散步的。還記得你懷咱兒子那一年，你大著個肚子還要上班，我多害怕啊，去哪我都要跟著你。吃完飯后你也是每天都要走一走，我就緊緊地攙著你生怕你一不留神就摔倒了。也不知是從哪一年開始我們就……”
家文說著說著突然覺得不對勁，轉(zhuǎn)頭見王珍停住了腳步，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前方某個位置。家文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心里就咯噔一下：媽呀，居然不知不覺走到他以前經(jīng)常光顧的麻將室附近來了！該死，怎么忘了這茬。
跟黃英英分手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即使開車從這條路上經(jīng)過他也不會拿眼睛去望那邊一眼。不過他也不是全然不知道黃英英母女的消息，有一天碰見以前的一個麻友，從他口里得知黃母早就將麻將館轉(zhuǎn)手了，兩母女據(jù)說去了黃英英以前打工的城市?？傊?，在本地碰到黃英英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即便如此，家文下意識地還是會避開這里，他更不希望王珍因此觸景生情想起以前的事來。
“誒，已經(jīng)這么晚了，我們回去吧，等下萱萱會找我們了?！奔椅奈兆⊥跽涞氖掷刈?。
王珍倒沒說什么順從地跟他走，但這一路上的氣壓就有些低了：王珍面無表情，家文心里打鼓。兩人乘興而出敗興而歸，家文在心里直抽自己的大嘴巴子。
一直到洗完澡上床睡覺后，王珍還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家文在黑暗中壯膽牽住王珍的手小心翼翼地說：“老婆，你還在為以前的事不開心?。磕悴灰婚_心了，要不你打我兩下出出氣？”說著他就拿起王珍的手朝自己臉上呼去。
“你無聊不無聊？睡覺！”王珍甩開他的手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他。
“唉，你怎樣才能……”
“閉嘴！不許說話了?！蓖跽浜鹊?。
家文果斷閉住嘴不敢再發(fā)出一點聲音出來。他心里當然知道王珍并沒有完完全全地原諒他。別看她現(xiàn)在對他和顏悅色客氣有加，但他見過真實的王珍是什么樣子的，才明白現(xiàn)在的王珍其實是對他已經(jīng)關閉了心門。現(xiàn)在的他對她可能只是孩子的父親，不需要付錢的幫手和床伴，甚至可能是需要籠絡的客戶等這些多重角色而已。要想讓她重新真正從心底里接納他，其路漫漫其修遠兮啊，好在他有一輩子的時間來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