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雄京城·喋血
身材纖細(xì)的魔,宛如一根柴草,鉆進(jìn)了熟睡的房里,慢慢的,漲紅了身軀,滾燙了空氣。羅幕散發(fā)焦糊的氣味,有小朵小朵的火苗慢慢往上,一屋透亮著紅火,室外埋伏的魔,鼓足了腮上的囊,飽含了一口濃烈的毒。突然,一束火,從蒲牢的房中破窗而落,在中庭的水里熄了,恐懼的小魔倒放心了,愜意地嘆一聲:“舒服!”
這是負(fù)天鰲所授的三昧真火,在話音剛落之時(shí),便煮沸了池水,熟了小魔,沸騰的水朝天一躍,零落樹梢、草尖,滑落之時(shí),便留下一道烈火的軌跡,在地上歡快的跳躍。埋伏的魔一個(gè)接一個(gè)地飛出、翻滾著、奔跑著……蒲牢聚了一身的青煙繚繞,扯出青龍緄,揮舞著,帶上的青龍飛,撲咬諸魔,而帶上纏起的,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火,隨著帶的飄,打得滿地火光,燒得群魔糊。
魔君嚇得后退,推出晦王、毒王抵擋。
蒲牢追著他:“我就說這幾日你為何反常,原來如此歹毒,去死吧!”
一把劍,正好刺中他的胸脯,魔君剛好站在血循面前,才說出“蒲牢要?dú)⑽?,救二叔!?p> “二叔……”血循攬著他的胳肢窩,扶他慢慢躺下,看著胸口噴出的血,哭著喊著“二叔”!蒲牢收斂了得意,藏起了劍,見她哭了,慌得語無倫次:“他是……魔……他……殺……他想……殺……我……們……”
“你為什么要?dú)⑽叶澹俊薄澳銥槭裁匆獨(dú)⑽叶??”……血循心里苦,父王尸骨未寒,善待她的二叔又無緣無故死在心上人的劍下,沉重的打擊讓她犯暈。
“你看這滿地的魔,全是你二叔帶來的,要?dú)⑽覀?!”蒲牢說罷,指著遍地的火——水,驚呆了:“明明……”
龍的氣息,異常濃烈,蒲牢拽緊了拳頭,想要去追,可是血循傷心地跑了,他得去追。
可是,他太過心急,在連續(xù)奮鞭拍馬時(shí),疼痛使它發(fā)狂,被甩了下去,他的身上沾滿污泥,腿部撞出血。他不能管傷勢(shì),騎著不安的馬兒、放棄不安的馬兒。
在懸崖邊,血循的足跡遍布,一絲衣物掛在枝頭。
他駐足,順勢(shì)滑落于地,握起絲織??催@崖,巖石被削得陡峭不平,像兩條齜牙咧嘴的巨蟒,吐出信子。四邊雜生起許多歪斜的草樹,樹顯單薄、草是垂喪;而天又不明,平添了一片灰黃。蒲牢悔恨交加,拔劍出來大罵那條怪龍,挑起塵埃,打平草葉,繼而割裂手臂、削掉發(fā)縷、嘶啞了聲音,這時(shí)的蒲牢,儼然一個(gè)瘋子,哪有曾經(jīng)的俊朗,頭發(fā)亂了,身上的血肉填涂了泥土。
這時(shí)有了血循的聲音,他心中喃喃自語:“我這樣子,不能讓她看到……我要向她好好解釋……”他卻找到一棵樹的身形,藏到背后,看她冷冷地盯著懸崖,見馬兒孤自啃草,不見蒲牢,趴在崖邊,向下眺望,萬丈深淵。她癱坐在崖邊慟哭,用力抓直泥土,講起與蒲牢相識(shí)、相知時(shí)的甜蜜,她純粹的笑了;同時(shí)又罵他殺了二叔。說來說去,她開始語無倫次,站起來,使勁抽打著樹枝,又失了魂似的走來走去,蹂碎了草。時(shí)而大叫,時(shí)而大笑,拍手歡喜的跳了一陣,又猝然而止,不明不白地啜泣,擦干淚,重復(fù)著對(duì)蒲牢的質(zhì)問。她在原地奔跑,逢著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便驚喜的喊著:“牢,原來你藏在這兒!”憂心忡忡跑過去,空空如也,做出一副錯(cuò)怪的內(nèi)疚樣,鉆進(jìn)草堆,拔起草來仔細(xì)尋找;又失落地呆立,東瞟西瞟,胡亂喊著:“什么人?”窣窣而響的林間,仿佛鋒鏑碰撞出的聲音,血循蹲地抱頭,大喊大叫:“牢,快來救我!”“不要?dú)⑽叶?!”……她不停的說,仿佛得了失心瘋的女子。
蒲牢棲身樹后,抬頭倚著樹干,長(zhǎng)長(zhǎng)流淚,哽咽了。
血循胡鬧了一陣子,吐出胸口淤血,倒在地上。蒲牢趕緊沖出來,慢慢扶起她,抱起她,但偏偏要裝個(gè)陌生人,只有眼中流露出真情。
半迷半醒的血循看著這個(gè)生人,慢慢伸手,撫摸他的面龐,但嚇得很快縮回了,她喊了聲“牢?”
可是沒人回他,血循有氣無力地自言自語:“爹死了,二叔死了,我的牢,也死了!”
蒲牢仍然不回他,只是輕輕摸著她的臉,她也用手來貼起,他把她抱上馬,她流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