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楚世子
三人沿溪蹚水前行。
起初時(shí),水深剛至腳踝,逐漸往下走,溪面未見寬闊,兩岸風(fēng)景依舊,水深卻淹沒小腿。柳姿紊走在最前,欲再前行,白秋絮緊緊拽住了她衣裙。
“怎么了?”柳姿紊疑惑地回過頭來。
“這水也太深了些……”白秋絮解釋,“我懷疑……越往下走,溪水會(huì)越深……”
“可……可……”柳姿紊心有不甘,卻見前行許久地勢(shì)卻一點(diǎn)不見改變,十分灰心。
白秋絮拉著她們上岸休息。折騰許久,天色漸暗,林中逐漸朦朧,起霧了。
三人向林中前行,未走幾步,水聲遠(yuǎn)去。
“我們一直都向前行走,未曾拐彎也未曾回頭,可是每每遇見此溪水都在我們前方,看來,此地我們當(dāng)真走不出去。”楚沐嫣扶住步履蹣跚的白秋絮,“柳大娘子,扶一扶阿絮,她又開始發(fā)熱了!”
柳姿紊趕忙接過白秋絮,未曾想白秋絮兩眼一翻暈死過去。柳姿紊扶不住,白秋絮跌倒在地。
“呀……阿絮!阿絮!阿……咦?這是什么?”柳姿紊扶起白秋絮,見白秋絮身下草叢中隱藏著一個(gè)半舊的荷包,繡著一只像鳥又不像,像龜也不像的玩意兒,繡工拙劣,配色清奇,圖案怪異,泥草也掩蓋不住其形狀。
柳姿紊楚沐嫣合力將意識(shí)微弱的白秋絮扶到柳姿紊背上,楚沐嫣急忙蹲下來,也不顧泥污草利,將那荷包刨出來。
楚沐嫣初時(shí)不敢確認(rèn),可整個(gè)荷包刨出來后,臉色大變,眼淚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
柳姿紊背著白秋絮,還要想辦法空出一只手來拉扶失控的楚沐嫣,頭大如斗。
……
冰冷的湖水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白秋絮看見“自己”往黑暗的水底沉去。裙裾在水中漫散,像一朵盛開的花。
盛開的花向黑暗深處飄去,一口一口被黑暗吞掉了。
白秋絮茫然。
忽地,下方水流開始往上涌動(dòng)。白秋絮低頭,看見黑暗中漏出了絲絲縷縷幽藍(lán)火焰。這火焰在水中依然緩緩燃燒著。幽藍(lán)火焰后邊仿佛有一頭巨獸在緩緩上浮。那是一只白色的、巨大的、毛茸茸的狐……
“唔!”
腰上傳來劇烈的痛感,白秋絮一下子驚醒過來。周圍一片昏暗,空氣濕冷,涼氣刺激心肺,使人清醒幾分,前方有火堆熄滅后的微微余光。但今夜月色很好,月光如流水般涌入林中,白秋絮看見有樹圈圍而長,如囚牢般將她們?nèi)?p> 白秋絮感覺到腰上似乎頂著什么冰冷有堅(jiān)固的東西,是疼痛來源,她挪了挪,伸手摸了摸,發(fā)現(xiàn)是一根樹枝,枝頭尖銳,仿佛要穿透肉體。白秋絮坐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從這些樹的根部發(fā)出了許許多多這樣的樹枝。她慌忙尋找其他兩人,楚沐嫣和柳姿紊圍繞火堆小憩。
白秋絮趕緊爬過去,叫醒她們。三人醒后,慌慌忙忙往外逃。
所幸樹與樹之間留有間隙,她們?nèi)齻€(gè)身量纖細(xì),擠一擠也就過來了。
“怎、怎么回事……我明明記得,此地是空地啊……”柳姿紊驚恐道。
“莫管這些,我們快走!離開此地!”白秋絮急急拉了二人就要走,急行幾步,又是一陣頭暈?zāi)垦?,柳姿紊咬咬牙一手扶住她,一手拉了楚沐嫣離開此處。
匆匆逃了小半個(gè)時(shí)辰,夜路難行,林中濃霧遮掩前路。三人又尋了一塊稍平坦些的土地,慌忙拾柴點(diǎn)火?;鸲焉鸷?,三人緊緊依偎在一起,尋求安全感。
“怎么回事,我們?cè)趺磿?huì)……”白秋絮說著,瞥見楚沐嫣失魂落魄,緊緊盯著手中死攥的一個(gè)圖案怪異配色又張揚(yáng)的半舊荷包。她看向柳姿紊,柳姿紊趕緊擺手:“別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從撿拾到那個(gè)荷包開始就一直是這樣!”
楚沐嫣抿唇,收起手中荷包,別開臉不愿讓她們覺察到眼中苦水,道:“這個(gè)荷包是我做的?!?p> “哦……什么?”柳姿紊白秋絮齊齊轉(zhuǎn)頭看向她。
不待她們發(fā)問,楚沐嫣抹抹眼角,聲音哽咽,解釋道:“這是我初次學(xué)習(xí)女紅的成果,我送與兄長,兄長……兄長雖然嫌棄我手工粗糙,卻從不離身。”
“手工的確粗糙……”
“咳!”事關(guān)楚世子,柳姿紊突然機(jī)靈,咳斷白秋絮話頭后忙追問道:“這個(gè)……那這荷包楚世子從不離身,為何會(huì)出現(xiàn)在這里?”
“自是因?yàn)槌雷优乱舱`闖此處!”白秋絮明白剛剛自己說了什么,低聲提醒柳姿紊,隨后關(guān)切地拍了拍楚沐嫣肩膀,企圖讓她忘記自己評(píng)價(jià)她手工粗糙之事,引開話題,道,“楚世子似乎許久沒有回京。自那日沐恩侯府一別,貌似……再?zèng)]聽到楚世子消息?”
“你說的對(duì),兄長怕是也誤闖此處。”楚沐嫣哽咽道,“此時(shí)說來話長,也甚是荒謬……”
“那就慢慢說,我們這幾日遭遇已經(jīng)夠荒謬了,再奇異我也不會(huì)覺得奇異。”柳姿紊道。
楚沐嫣看看柳姿紊,看看白秋絮,“哇——”地?fù)涞桨浊镄鯌阎惺曂纯?,這些日子以來的恐懼和委屈盡數(shù)化作眼淚鼻涕。白秋絮也不嫌棄,任由她發(fā)泄。
楚沐嫣哭夠了,抽抽噎噎地起身,眼睛紅紅腫腫。白秋絮脫了披風(fēng),用刀割下尚干凈的部分,割出幾塊帕子給楚沐嫣擦臉。
“此時(shí),得從兄長救起阿絮一事說起。自那日起,兄長說自己便夜夜夢(mèng)見神狐。神狐說在一處等他,只要兄長尋到他,便給兄長一個(gè)尋仙問道的機(jī)會(huì)。連連夜夢(mèng),兄長按捺不住,一定要來尋,我和母親勸阻不了,兄長便帶著小廝去尋找夢(mèng)中之處?!?p> 楚沐嫣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道,“兄長一連尋了許久,毫無所得。本以為他會(huì)就此回來,結(jié)果突然接到小廝來信,說兄長丟下他們自己走了。他們遍尋不得。”
“想來,楚世子也誤闖此處……只是不知道楚世子如何了……”柳姿紊似為楚沐嫣感染,情緒低落。
白秋絮看看這個(gè),看看那個(gè),又想著楚世子好歹是自己未婚之夫,也生出幾分同情來,難以安慰,只能道:“我們?cè)摾^續(xù)出發(fā)了?!?p> 三人收拾行李,因不會(huì)扎制火把,只能借著月光,相互緊跟,走入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