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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煞俠隱

第二章 鐵衣長刀啖烈酒 虎裘貂尾挽長弓

陰煞俠隱 碧水輕舟 8280 2019-11-05 17:56:55

  北宋滅亡之后,康王趙構(gòu)于天會五年(1127)五月,在南京(今河南商丘南)即位,是為宋高宗。

  宋高宗重建宋朝,(史稱南宋)改元建炎。

  高宗即位初期,為阻止金軍南下,采納主戰(zhàn)派李綱等人的建策,沿黃河一線設(shè)防。

  金軍雖然攻滅北宋,但所占區(qū)域僅限于河?xùn)|、河北十余州郡,為擴大戰(zhàn)果,實現(xiàn)策略目標(biāo),再次舉兵南下攻宋。

  十月份,宋高宗眼見金軍南逼,不免心中懼怕,便從南京商丘遷往揚州,將防線移往淮、漢、長江一線。

  金太宗完顏晟聞高宗南逃,遂于十二月遣軍三路,自己親率西路人馬,由完顏宗翰率領(lǐng)中路軍,完顏宗輔和完顏宗弼率領(lǐng)東路,分兵三路向山東、河南、陜西地區(qū)發(fā)起全面進攻,其戰(zhàn)略意圖,欲以中路軍實施主要突擊,在東西兩路人馬的策應(yīng)下,攻破東京!

  十月十三日,完顏宗輔和完顏宗弼所率領(lǐng)的東路人馬自滄州(今河北滄州東南)渡過黃河后,與中路軍完顏宗翰形成夾擊東京之勢,長驅(qū)南下直逼滑州(今河南滑縣東)……

  旌旗翻卷蔽天日,

  鐵甲金戈閃銀芒;

  馬蹄踏尸煙塵起,

  殺聲如潮聲震天!

  正如詩中所述,十二月初三的滑州北郊,荒草瑟瑟,寒風(fēng)蕭蕭;煙塵四起,喊殺連天!

  兵馬副元帥宗澤所率領(lǐng)的一個廂的滑州城防軍,(宋軍編制為:廂轄十軍,軍轄五營,營轄五都,都轄百人。一個廂,相當(dāng)于兩萬五千人。)正在與大金國完顏宗輔所率的金軍捉對廝殺!直殺得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奇怪的是,與宋軍將士拼殺的兵士們,不單單是穿著金軍服色的金兵,而且還有很多宋兵服色的士兵!

  只不過這些把手中刀劍揮向自己同族的兵士們,目光呆滯,面無表情,而且……四肢僵硬!

  如果看得仔細,還會發(fā)現(xiàn)他們有的肚破腸流,有的腦漿迸裂,有的還把一顆頭顱歪在一邊……!

  原來……他們竟然是剛剛戰(zhàn)死的宋軍又活了過來,又重新抓起了刀劍,揮向自己曾經(jīng)的弟兄們!

  他們已經(jīng)變成了汗尸!

  人體變成尸體之后死而復(fù)生的稱之為尸變,而尸變的種類又分為好多種,其中有:

  血尸,這種尸變是比較駭人聽聞的,是因為人死之后吸收人血之類的尸變,有很大的煞氣。血尸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但是無法娶妻生育子女,每月還有一次九竅大出血,之后便要彌補新鮮的血液,血從何來,不外乎是吸食人畜之血!

  蔭尸,又稱養(yǎng)尸。分為干尸和濕尸。蔭尸就是人死下葬以后,毛發(fā)和指甲還在生長,如是孕婦,胎兒在其腹中也可以繼續(xù)生長發(fā)育。蔭尸的毛發(fā)、指甲會繼續(xù)生長,因為這種變尸可以繼續(xù)吸取日月精華,或者吸取自家家中的“旺氣”之故,要是見到這種蔭尸還張開大口,就是它要吃人了,對象會是從自家子孫開始。

  肉尸,其實就是死人,但是會走動會吃東西,就是沒有自己的意識。

  皮尸,顧名思義就是一張皮,其實就是沒有內(nèi)臟的尸體,也像蔭尸一樣會長毛發(fā),只在夜間活動。特色是皮膚永不糜爛。

  玉尸,大多都是碧綠色的,也會生長指甲、皮毛,特點是不吃不喝也不餓,見不得陽光。

  行尸《難經(jīng)·十四難》:“(脈)再呼一至,再吸一至,呼吸再至,名為無魂。無魂者當(dāng)死也。人雖能行,名曰行尸?!?p>  詐尸,古人稱:人死時胸中還殘留一口氣的,如果被貓鼠什么沖撞了就會假復(fù)活,就是平常說的詐尸。但是這一口氣完全不能支撐起生命,只會讓復(fù)活的尸體野獸般的胡亂追咬,最后把那口氣折騰出來倒在地上,才算徹底死了。在沒有月光的夜里,陰性的貓或鼠恰巧在這一時間跳躍過尸體的心臟部位,就會導(dǎo)致詐尸。

  汗尸是極為罕見和獨特的一種。汗尸是處于剛剛身死狀態(tài)時為特殊的某巫術(shù)所控制,不死不活,始終處于一種假死的狀態(tài)。汗尸的特征與生人無異,只是行動時關(guān)節(jié)略微僵硬,由于尸體被巫術(shù)侵入操控,渾身上下的肌膚內(nèi)會逐漸滲出晶瑩的青色汗液,名曰“汗青。

  毛尸,埋在地下棺木之中,尸毛尚且隱藏在尸體之內(nèi),若盜墓之人開棺,則見風(fēng)毛生,每個時辰長一寸,至雞鳴時分停止,毛長幾何按時間定奪。能言,可倒退而行,世所罕見?!懊背藭L毛以外,還可在夜間出來運動,無內(nèi)臟,但喜歡雄性蟋蟀,抓到后便吞落口中珍藏于胸腔內(nèi),由于渾身已被密密的毛所包裹,所以蟋蟀也逃不出去,積攢多了,便能以胸腔發(fā)出簡略人語,其音甚是清亮。

  走尸,就只在湘西一帶出現(xiàn),那是用源于苗家的一種草藥,涂于中陰身的尸體口鼻處,在起尸之前由道士破瓦,刺板(桃木劍刺入尸體的靈床,如一劍穿過,便代表尸體愿意聽你指揮,如若不然,桃木劍決計不會刺穿木板的)便可在夜間繼續(xù)如常人般的行走,但不能夠說話和思維,而且能乖乖的聽從趕尸人的指揮。

  醒尸,能如常人般思維和運動,晝夜不須要睡眠,肺部呼吸量只及常人的十分之一,白天和晚上的容貌不同,也可以如同肉尸般恢復(fù)成正常人。

  甲尸,生前往往是武將,因為練過武,所以死后化為僵尸時一身武藝仍在,特色是刀槍不入,感覺是穿了一身盔甲一樣。

  石尸,在所有尸變中是最獨特的。有些邪道高人臨死進入中陰身之前,服藥坐禪逐一有序的自閉十二正經(jīng)和奇經(jīng)八脈,心臟不再搏動,血液亦停止,但是腦部生物磁場依舊在運動,而且可以感應(yīng)到外部事物,但不能作出反映,簡略說來,就是三魂暫不能指揮七魄,此為石化期。石化期為十年,此期間石尸其實是為閉關(guān)坐禪,此禪端的厲害,名曰‘中陰禪’,十年石化期滿那日,雙目泣血,脫胎換骨,非但不死,而且功力大增,且壽命又加數(shù)十年。不過,十年的石化期內(nèi),身軀不能活動,無法抵抗任何人與動物的外力損害,必需在杳無人跡之處修煉“中陰禪”

  斗尸,所謂的斗尸,便是打架的僵尸,是由一些有預(yù)謀的道士或法師用尸體煉制的一種人體武器,專門用來攻擊他人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而現(xiàn)如今戰(zhàn)場上出現(xiàn)了成群的“汗尸”,就表明金軍的隊伍中存在著精通操控尸體之術(shù)的法師!

  “王將軍……我們怎么辦?這群怪物打不死啊……!”

  與汗尸的血拼中,一名宋兵將雙手緊握的長矛狠狠的刺入一個宋軍服色的汗尸腹中,而汗尸卻任由長矛穿腹而過,竟然順著矛桿繼續(xù)張牙舞爪的向宋兵抓去,只在他背后凸出的矛桿上留下一抹濕滑的血痕!

  距離這名宋兵不遠處的一員宋將聞言,口中大罵:“慫包!還能怎么辦?殺!”

  這員宋將口中大吼,卻沒有耽誤他策馬來援,當(dāng)他口中的“殺”字音落,手中的合扇板門刀已經(jīng)“唰”的一聲,化作一抹流光至汗尸脖頸處掠過,隨即手帶絲韁,又奔向別處,幾聲鋼刀入肉聲音響過,又有幾個汗尸和金兵倒下。

  這員全身披掛勇武異常的宋軍將官正是宗澤的心腹愛將王宣!

  此次駐守滑州陣營,因王宣歷來作戰(zhàn)勇猛,屢立戰(zhàn)功,故此受老帥宗澤之命,為大營前部正印先鋒官。

  另外,大將劉達右翼策應(yīng),劉衍左翼策應(yīng),兵分三路,截擊金兵!

  令王宣萬萬沒想到的是,此次上陣竟然會經(jīng)歷如此詭異之事!

  不過王宣一直堅信,再詭異的事情,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形同虛設(shè)。

  于是,他大刀闊斧的在亂軍中沖殺,或救援宋兵,或擊殺金兵,殺得暢快淋漓,好不樂乎!

  待王宣又砍倒幾名汗尸和金兵之后,那具矛桿入腹的汗尸頭顱方才歪了一下,滾落地上。

  由此可見,王宣的刀法是何等的凌厲無匹!

  奇怪的是,汗尸的頸間傷口并無鮮血噴灑,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團噴涌而出的黑色霧氣!

  “啊~我去你的吧……”

  這名宋兵哪里見過如此詭異的情景,只嚇得一聲驚叫,忙亂中雙手握緊長矛,抬腳蹬出,將長矛拔出,那具無頭汗尸這才頹然倒地,扭動了幾下腰肢,再也不動了。

  “弟兄們,砍掉他們的頭就能破掉怪物的法術(shù)……!快!”

  這名宋兵雖然驚懼慌亂,卻仍然看出了其中的奧妙,于是大叫起來提醒其他弟兄們。

  在他的呼喊提醒之下,一些距離他較近的宋兵開始紛紛效仿,不再對汗尸胡亂劈砍,而是看準(zhǔn)機會,一刀抹頸!

  果然,當(dāng)?shù)朵h掠過汗尸的頸項之后,隨著一團黑霧的彌漫之后,汗尸便倒地不動了。

  見此法奏效,砍倒過汗尸的一些宋兵也跟著大叫起來:

  “砍頭!砍頭……”

  霎時間,砍頭的口號在兩萬多人的口中震耳欲聾的呼喝而出,又逐漸的形成了一種節(jié)奏!

  而且隨著“砍頭”二字的喝出,必定跟著一刀狠狠的砍下!

  于是,戰(zhàn)場上的聲音不再是雜亂無章,而是整齊的“砍頭!咔嚓!砍頭!咔嚓……”

  隨著汗尸和金兵一個個倒下,宋軍的士氣瞬間高漲,士卒們哥哥圓睜二目,血灌瞳仁,將“砍頭”二字呼喝的更加響亮,一步步向金軍陣營逼去!

  “啊……怪物又活轉(zhuǎn)過來啦……快跑……”

  正當(dāng)宋軍勝利在望之時,突然一部分軍卒失聲大叫起來……

  王宣在馬上循聲望去,只見在自己前方的一部分士卒首先大叫起來。

  只見一團車輪大小好似猙獰人面形狀的黑霧在倒于塵埃的汗尸身體上一觸即分,隨之又飄忽不定的轉(zhuǎn)向其它戰(zhàn)死的將士尸體……

  黑霧所經(jīng)過之處,頓時彌漫出一股腥臭的氣息!

  更加不妙的是,這種可以令尸體變成汗尸的團狀黑霧,竟然由金軍陣中鋪天蓋地的滾滾而來!

  而被黑霧觸碰過的汗尸頭顱,竟然可以自己滾向自己所屬的身體!

  在身首對接之后,汗尸便又開始扭動著爬起身來,面無表情的撲向宋軍!

  這一來,剛剛漲起的士氣瞬間被瓦解,眾宋軍發(fā)一聲喊,扭頭便跑!

  “臨陣畏戰(zhàn)者,殺無赦!”

  王宣見此情景也是心中驚懼,但他知道兵敗如山倒的道理,如果此時前軍后退,后軍前行,必定會陣營大亂,到時亂軍之中自相踐踏起來,此戰(zhàn)必??!

  想到此處,王宣縱馬上前,拔出佩刀手起刀落,斬了一名跑在頭里的軍卒,又大聲呵斥,才將局勢穩(wěn)定下來。

  右翼軍的情況也是如此,這些扭過頭來跑向后方的軍卒還沒有跑出幾步,猛聽得前方“噗噗”兩聲異響,隨即又是“咕嚕咕?!眱陕?,原來是最先逃跑的兵卒已被一位騎者揮起手中亮銀戟斬下了頭顱!

  隨后無頭死尸栽倒!

  “劉達在此,臨陣畏戰(zhàn)者,殺!”隨著一聲轟雷般的怒吼,一員全身披掛的紅面執(zhí)戟大將攔在那些逃兵面前。

  “劉將軍……不是我們畏戰(zhàn),是那些怪物……實在是殺不死呀”

  “對呀……有一團黑霧……只要圍著尸體轉(zhuǎn)一圈……它們就活了……”

  這些逃兵見了這人,只嚇得兩股戰(zhàn)栗,為了活命,又不得不壯起膽子訴說怪物的厲害之處。

  “你們這些慫包聽真,如若再生逃跑之心,就休怪我戟下無情!”劉達說著,將手中大戟虛劈數(shù)下,強勁的金刃破空之聲更是令幾名宋兵尿了褲子。

  劉達眼見宋兵軍卒畏懼的樣子,心中不免一聲長嘆,隨即慷慨激昂向眾人叫道:“弟兄們,非是我無情,而是我們身為軍人,就該舍生忘死!難道你們逃回滑州城內(nèi),金軍就會撤兵嗎?當(dāng)你們逃跑的時候,你們可曾想過你們的妻兒老小?你們愿意你們的親人被金軍殺害嗎?你們愿意你們的女人被金軍凌辱嗎?”

  平日里,劉達對手下兵卒是甚為關(guān)愛的,之所以今天出手毫不留情,鐵戟之下連斬兩名士卒,是因為他知道兵敗如山倒的道理,如果有人率先敗逃,馬上將會引發(fā)全軍潰散,那時己方隊伍自相踐踏所造成的傷亡,往往會比正面交鋒拼命要大很多。

  劉達環(huán)視一下周圍的兵士,又抬眼望了望黑霧滾來的金兵陣營,突然一聲大吼:

  “藍騎官,與我速速通報王宣將軍、劉衍將軍,組成敢死隊,殺入敵軍黑霧源頭!”

  劉達話音剛落,早有一旁候命的藍旗官大聲答應(yīng):“屬下得令!”

  藍旗官抱拳拱手,隨后策馬奔向中路前鋒軍王宣處和左翼劉衍處傳令去了。

  劉達環(huán)視眾軍卒,目露悲壯:“弟兄們,本將軍的意思你們都已聽清,自不必多言,認為自己是條漢子的,上前一步!”

  戰(zhàn)場上,殺聲依然驚天地泣鬼神,劉達運足丹田之氣,卻也讓周圍的軍士聽的一清二楚:“家有妻兒老小的,退后!年齡未滿十八周歲的,退后!身體弱小無力的,退后……”

  劉達雙目含淚,看著馬前這些血污滿面的弟兄們,這些軍士之中,他雖然有的連名字都叫不出來,但是卻都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們!他焉有不疼之理?

  說也奇怪,劉達話音落后竟無一人后退,有幾個剛才還想轉(zhuǎn)身逃跑的軍士竟然率先來到劉達馬前,其中一個中等身材的黑面軍漢含著眼淚沖劉達笑笑:“將軍,我去吧,我在家里的時候,我爹就說我天生膽小,成不了大事,今天,我就讓我爹瞧瞧,他兒子雖然膽子小點兒,但動了真格的,他兒子絕對不是孬種!”

  劉達含淚點頭:“好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軍士一笑:“我叫楊鐵柱,我爹說,起個歪名好養(yǎng)活,呵呵……”

  這邊楊鐵柱剛說完,旁邊又有一個眉清目秀的軍卒擠進前來,沖馬上劉達一抱拳:“劉將軍,我叫陸秀玉,呵呵,你別笑話我,我現(xiàn)在正在和城里的一個寡婦好著呢,我?guī)状握f過要娶她過門兒,可她卻說我連名字都像個娘們兒,長的也像個娘們兒,不配娶她過門兒,劉將軍,如果我回不來了,麻煩您得勝之后回到滑州城,訪一下賣粘糕的孫寡婦,告訴她我陸秀玉也是條響當(dāng)當(dāng)?shù)臐h子!”

  說話間,眾軍卒一下子涌上前來,俱是含悲帶憤,淚光閃閃,爭先恐后的報名參加敢死隊!

  很快,劉達挑選身強體壯的青壯士兵,將一支二百人的敢死隊組建完畢!

  劉達望著眼前排成方陣的二百人,在陣前下馬,踱著腳步,堅毅的目光在這群勇士們面上緩緩掃過,驀地,他一聲大喝:“陸秀玉聽令,我命你為右翼敢死軍指揮,此次帶隊沖入敵陣肅清黑霧源頭,如若失敗,提頭來見!護衛(wèi)隊,取酒來!”

  劉達一聲令下,護衛(wèi)隊飛奔大營取酒了,這邊陸秀玉只覺得胸中熱血澎湃,他無比激動的大吼一聲:“謝將軍信任,屬下絕不辜負將軍厚望,不成功……則成仁……!”

  說道后來,語音竟然有些哽咽。

  劉達手按佩刀來到陸秀玉面前,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肩頭:“兄弟,放心去吧,我會替你告訴孫寡婦的,你是條真漢子!”

  陸秀玉此時能得到劉達如此的器重,眼中早已溢出淚來,肩頭能被劉達這么輕輕的一拍,即便是馬上讓他去死,他也絕不會含糊的。

  片刻,護衛(wèi)隊已給敢死軍每人備好了一只酒碗,隨后又有人依次給他們把酒滿上。

  劉達也端起一只酒碗:“兄弟們,此一別,不知能否再能相見,本將軍僅以此酒送別各位弟兄,愿弟兄們……一路好走!”

  劉達說完,雙目含淚把酒碗隔空向方陣一舉:“弟兄們,請了!”

  說罷,將碗中之酒一飲而盡,隨即狠狠的將酒碗摔于地上!

  眾敢死隊員見劉達摔碎酒碗,也各種將酒碗短至唇邊一飲而盡,隨即“噼噼啪啪”的摔碗之聲響成一片!

  敢死軍沖鋒也是做好了準(zhǔn)備的,雖然他們早已抱定了必死之心,但絕不是心甘情愿的上去伸著脖子挨宰。

  他們身披重甲,每四人推著一輛裝滿了柴草的戰(zhàn)車,帶著火種,身背長刀。

  一百人推戰(zhàn)車二十五輛,其余百人分別隱于二十五輛戰(zhàn)場之后。

  在敢死隊指揮陸秀玉的一聲令下之后,這支二百人的敢死隊便如同開閘的洪水般涌出宋軍戰(zhàn)陣,轟隆隆的推著戰(zhàn)車掀起漫天塵土,咆哮著沖向金兵后陣!

  戰(zhàn)場上,宋軍已然被這些怪物折磨的身心俱疲,因為這些怪物不知道疲憊、不知道疼痛,它們沒有意識,只是機械的對宋軍抓撓砍殺著。

  而宋軍已經(jīng)明顯的有些力不從心,苦苦支撐之下,仍是有更多的弟兄們變成了汗尸!

  如今己方隊伍突然出現(xiàn)一支勇士隊,這支隊伍人人身披重甲,手執(zhí)大刀,在戰(zhàn)車的掩護下勇往直前的向敵陣之中長驅(qū)直入,這就大大的增長了宋軍的士氣,只見這些宋軍重新調(diào)整了一下狀態(tài),抖擻精神繼續(xù)和金兵廝殺起來!

  只見這些勇士們,路遇金兵或汗尸并不躲閃,金兵或汗尸就已被戰(zhàn)車撞得直飛出去,隨后戰(zhàn)車便在他們尸身上顛簸而過。有剛好幸免戰(zhàn)車沖撞的,卻被后面宋兵一刀劈去或一腳蹬開,并不理會他們的死活,只是悍不畏死的奔向黑霧涌來之處!

  沖鋒時不乏有勇士被汗尸拖住,跟在汗尸身側(cè)的金兵便乘勢一槍刺來,勇士便一聲哀吼,仰面倒下!

  有生命力極強的重傷未死的宋軍,在垂死之際仍是死死抓住敵軍的腳踝,被拖行甚遠之后,或被砍斷手腕,或被斬下頭顱熱血噴灑。

  而其他勇士并不救援,只是發(fā)瘋一般劈砍沖擊,每對金兵或汗尸砍出一刀就是一聲大吼,長刀滿含悲憤揮出,氣勢更是凌厲無匹,只見金兵或汗尸的斷肢殘臂掀起漫天血雨四處亂飛!

  一時間,戰(zhàn)場上的場景變得更加慘烈,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在楊鐵柱、陸秀玉隊伍之后,王宣和劉衍所組建的敢死隊也接連發(fā)起沖鋒,只不過他們沒有戰(zhàn)車,而是人人身披重甲、右手長刀左手執(zhí)盾!

  因為這樣相比戰(zhàn)車要靈活許多,可以后發(fā)而先至,在楊鐵柱他們趕到法壇之前,和他們合兵一處。

  在三隊敢死軍的后方,王宣命軍士吹響號角,展開全軍沖鋒!

  低沉的號角響起,王宣大刀一擺,隨即三軍將士高舉兵刃、殺聲震天,潮水一般向金軍涌去!

  金軍戰(zhàn)陣后方,一處方木搭建的高大法壇被籠罩在一片色彩斑斕的旗幡之中。

  隨風(fēng)翻卷的旗幡之下,一個虎裘貂尾服飾的虬須大漢正仰躺在一張寬大的虎皮椅子上,在兩名左右分立的彪形武士保護下,瞇縫著眼睛看著祭臺上一個面部涂滿油彩的薩滿巫師。

  這人正是金國太宗完顏晟的四子:完顏宗弼(金兀術(shù))!

  薩滿(金國的法師稱謂,由女真部族開始延續(xù)這個稱謂,直至明末清初)蹦跳著,隨著手里一面羊皮鼓的節(jié)拍踩著奇怪的腳步。

  在他的面前是一只長條桌案,桌案上擺放著三牲祭品和紙錢香錁等物品。

  最為顯眼的,是桌案正中擺放的一口七寸左右的黑漆漆的小棺材!

  棺材中,一副幾乎可以亂真的人形枯骨正在翻翻滾滾的向外噴涌著腥臭的黑色霧氣!

  只見薩滿蹦跳了幾下,將羊皮鼓放在桌案之上,又操起一條靠在桌案上的法杖。

  法杖長約五尺,頂端以麻繩牢牢綁縛著一只大如海碗的物事,貌似干癟的蟾蜍,在蟾蜍的眼眶黑洞中,一條通體漆黑的小蛇正在不停的爬進爬出,恐怖的吞吐著分叉的蛇信!

  薩滿操起法杖之后,開始指天畫地的舞弄起來,折騰了一會兒,又雙手緊握法杖,以頂端的蟾蜍對準(zhǔn)了小棺材冒出的濃墨似的黑霧,隨后,緊閉雙眼,口中開始嘰里咕嚕的念念有詞起來。

  隨著薩滿口中咒語的念動,案上棺材中冒出的霧氣竟然翻滾著被吸入那只蟾蜍的口中,隨即又至眼眶中噴涌而出,飄到空中之后,就形成了近乎于固態(tài)的黑色氣團,飄忽不定的向兩軍廝殺的戰(zhàn)場滾去!

  更加詭異的卻是,被吸入蟾蜍口中的黑霧竟然還混合著法壇周圍的氣流,如仔細觀看,這些氣流已經(jīng)形成一個旋渦,正在以肉眼可見的狀態(tài)疾速向蟾蜍口中涌去!

  正當(dāng)薩滿全力以赴的折騰著,忽然一名金軍來報:“報~報元帥得知,宋軍大隊人馬已由三隊敢死軍開辟路徑,向我方發(fā)起沖鋒!”

  虎皮椅子上的那個中年大漢聞言大笑,就好像聽到了一件極為可笑的事情:“哈哈……這些南蠻竟敢和我大金國的鐵馬金戈抗衡,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堂堂大金國朝弓強箭利嗎?哈哈哈哈……真是不自量力!”

  中年大漢止住笑聲,猛的直起身子,右手重重的一拍座椅扶手:“傳令步弓隊,射殺來敵!”

  “得令!”金軍小卒應(yīng)了一聲,立刻轉(zhuǎn)身離去。

  片刻間,金軍陣營之中,隨著一陣“霍霍”的腳步聲傳來,一猛安(猛安為軍團單位,一猛安為千夫,即一千人,一猛安轄十謀克,一謀克轄百夫,即百人,謀克以下分為五十長,什長和伍長,相似于大隊長中隊長和小隊長。)身著皮甲的步弓手分前后四列隊形整齊而迅捷的來至前軍。

  他們?nèi)巳耸治諒澒?,箭搭弓弦,臉上帶著一種殘忍的笑意!

  因為他們認為,射殺這些南蠻士兵得到的刺激和快樂,遠遠勝過射殺那些山雞野兔。

  因為他們喜歡聽見那些中箭者的哀嚎。

  他們很快前列單膝跪地,后列立于前列軍卒空隙之后,俱是張弓搭箭,向上斜指,做彎弓射日狀。

  后面兩列則紉扣搭弦做好準(zhǔn)備,只等前面兩列隊友發(fā)箭之后退回,自己上前彌補再次張弓搭箭的時間空缺。

  步弓隊剛剛準(zhǔn)備停當(dāng),戰(zhàn)場上的宋軍敢死隊業(yè)已沖破金軍重重阻擋進入射程之內(nèi)!

  一棒鑼聲響起,余音尚未衰竭之時,但聽得“砰砰砰”密集的弓弦之聲響成一片,頓時漫天響起一片尖銳的利器破空之聲!

  隨即,前排前兩列弓手發(fā)箭完畢,隨即快速起身由后列軍士空隙間退回,而后兩列弓手迅疾變成前列,重復(fù)著剛才前列弓手的動作!

  霎時,整齊的腳步聲、嘎吱吱的弓弦聲、嗖嗖的利刃破空聲連貫的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支恐怖的殺戮交響!

  陸秀玉雙目赤紅、高舉長刀,他聲嘶力竭的嘶吼著砍翻了一個又一個的金兵和汗尸,直到長刀卷刃!

  他看著越來越近的黑霧滾來之處,心中的興奮難以壓抑的升騰。

  他在心中默念:“孫家娘子,我陸秀玉今日終于成為了英雄……”

  他心中正在想著孫寡婦之際,突見前方上空一片黑云如蝗災(zāi)突發(fā),伴隨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尖嘯疾速籠罩而至!

  “箭雨!”不知是誰一聲大吼提醒了敢死軍的眾位勇士,但亂軍之中人聲噪雜,機靈的便趕緊躲于戰(zhàn)車之后,沒有聽到的仍是繼續(xù)向前沖殺……

  瞬間,箭雨飛落,金軍步弓手的狼牙雕翎箭發(fā)出“咻咻”尖嘯鋪天蓋地飛落。但聽得“噗噗……”一陣連響過后,勇士們有十之二三的兄弟變成了刺猬,身上插滿了箭支倒于沙場!

  地上、戰(zhàn)車上、尸體上,也密密麻麻的插滿了箭支!

  “韃子發(fā)狠了!這是無差別射殺……”敢死隊員們激憤的嘶喊著,語調(diào)里不乏驚恐的韻味。

  無差別射殺,是軍事上一種手段極其殘忍的辦法,也是只有在萬般無奈的時候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

  因為這種攻擊是不分敵我的區(qū)域性攻擊!

  所以,在成群倒下的將士們之中,也不乏大群的金兵。

  只有那些汗尸雖然被箭雨的沖擊力推搡的搖搖晃晃,但仍是插著滿身的箭簇面無表情的向宋軍方向推進過來。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娘的,和這群瘋子拼了!殺呀!”

  勇士們憤怒了,箭雨稍停之后,他們又咆哮著推起戰(zhàn)車、高舉長刀,沖殺起來!

  在他們剛剛沖出幾步,“唰”的一聲大響,又一波箭雨如風(fēng)而至!

  “啊~”

  又是幾十個勇士中箭倒地!

  緊接著,箭雨一波接著一波落下,壓的躲在車后勇士們根本無法抬頭。

  就在眾勇士一愁莫展之際,天空中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響起……

  本章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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