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羽任以東岳十元帥之一的劉俊元帥換回了酒吞童子,誰知他竟不親來謝罪,羽任看過他書寫的認罪帖,其中語義模糊、態(tài)度消極,羽任閱后大怒,定要治他的罪過。
毛娼妓在一旁勸道:“殿下與法皇亞歷還沒有分出勝負,倒底還需要犬神來相助,此時定酒吞童子的罪名,那誰來勸四國犬神相助殿下?”
羽任沉吟片刻,嘆道:“玉藻前莫名失蹤,酒吞童子不聽軍令,大岳又一直桀驁不馴,東槿島眾首領如果能同心協(xié)力,整個冥地還不盡在掌中?”
這時室長來報:“大王,有個叫蒿里相公的帝君殿神官來投,非要見殿下不可。”
“蒿里相公?”毛娼妓訝異道:“難道是東岳大帝的輔相?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羽任心疑道:“我聽說東岳大帝將他的輔相關押入獄了,那就來看看是不是他?”隨后傳命道:“請蒿里相公去大殿,我在那里見他。”
蒿里趙相公在羽任大戰(zhàn)東岳大帝時逃出大獄,彼時滔滔血水淹入牢獄,獄卒獄長見狀紛紛逃離,趙相公一番花言巧語引誘個獄卒打開牢門,就此逃了出去。
他原本想投去巴州,誰知鄭月容也在巴州,他自知絕討不了好,后來見修羅場被東槿軍攻占,趙相公自覺帝君殿大勢已去,遂決意投效東槿國。
趙相公在泰山王大殿等了又等,終于見鬼王羽任現(xiàn)身,只見羽任面色蒼白,身纏麻布,一副病怏怏樣子,趙相公看了一愣。
羽任落座后,毛娼妓吩咐將案臺撤去,羽任擺擺手也就作罷。
羽任雖然病體欠佳,目光依舊凌厲,趙相公正待要開口,羽任先發(fā)問道:“你說自己是東岳大帝的輔相蒿里相公,可有什么證明?”
趙相公微微笑道:“這個不難,鬼王殿下不妨找?guī)讉€降臣過來認一認,如果不方便,在下可說幾件事與殿下聽一聽?!?p> 羽任點點頭,趙相公上前附耳說了幾句,一會羽任面露喜色,口中說道:“好,好,原來真的是蒿里相公。”
趙相公轉為正色道:“趙某來投效鬼王殿下,雖然身無長物,可是有三策獻上,鬼王殿下若聽,則冥地一舉可得,鬼王殿下若是不聽,在下扭頭就走?!?p> 羽任心知蒿里相公久居輔相大位,冥地十州事體沒有不知曉的,他就恭恭敬敬道:“請先生說一說,怎樣才能取得冥地?”
毛娼妓憂心羽任被趙相公誑騙,當下插口道:“你那些計策最好有用,羽任殿下可是不好騙的,你如果胡說一通,罪過可擔不起!”
羽任伸指一揮道:“毛娼妓,你先住嘴,請蒿里相公來說說計策?!?p> 趙相公輕咳一下道:“毛娼妓夫人多慮了,我這些計策件件都直擊帝君殿的要害,還請聽一聽再說。”他隨后說道:“我這第一計是攻取五官王地界,五官王地界向來升平,資財豐厚,又與血海相連,羽任殿下攻取五官王地界后便與楚江王地界、卞城王地界練成一體,東槿國往來支援極為便利。進可攻,退可守,不知殿下以為這第一策如何?”
“好,你說的這第一策確實不錯,你快說第二策呢?”羽任急切道。
趙相公此時卻戛然而止,并不述說計策,反請求道:“趙某有個不情之請,還要請鬼王殿下同意?!庇鹑涡Φ溃骸跋喙w下的請求我都可以答應,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快說說后面兩條計策吧?!?p> 趙相公面露難色道:“鬼王殿下準了我請求之事,趙某再說后邊的兩條計策,如何?”毛娼妓疑心他故意刁難,當即怒道:“你不說就不說!你今天既然進了這大殿,可不是輕易能出去的!”
趙相公哎喲嘆道:“趙某并非故意為難鬼王殿下,只是個小小請求罷了,若是鬼王不允也就算了?!?p> 羽任身體搖晃,強支起身道:“蒿里相公閣下不要動怒,你的所有請求我羽任統(tǒng)統(tǒng)準了。毛娼妓,你不要再羅嗦不休,否則給我滾出殿去!”
毛娼妓見羽任生怒,心中大是懊惱,于是閉口不再插話。
“鬼王殿下,趙某只是想給一位恩公謀個差事,他將我從大牢救出,若不能報恩,趙某哪有顏面為殿下效力?!壁w相公笑著解釋道。
羽任聽后呵呵笑道:“受恩當然要報答,蒿里相公恩怨分明,我很欽佩?!彼D一下又道:“還是請繼續(xù)說其余兩條計策吧。”
趙相公面色一沉,陰沉沉道:“第二計是重中之重,鬼王殿下進入冥地后,雖然攻取了五州,再往后卻要面臨重重困難,何不改弦更張,聯(lián)合夜叉國與羅剎國一起攻打冥地,任他東岳大帝再神通廣大,也絕難抵擋東、西、北三面聯(lián)軍?!?p> 羽任沉吟片刻,面露難色道:“我與夜叉國平常沒有多少往來,有些難以說服。至于羅剎國,蒿里相公閣下怕是不清楚,進入冥地后我已和羅剎國交戰(zhàn)了幾次,如今水火不容,要說服結盟只怕比填平血海都難。”
趙相公微微頓首道:“鬼王殿下,此事我早已想過,趙某以前與夜叉國有些過往,愿意去一試。至于羅剎國,殿下應投其所好,他要什么,給他就是了,羅剎國離冥地極遠,攻取尚且不易,守則更難,到時候民變頻發(fā),再斷了后路,他就是九天諸神也待不住?!?p> 鬼王羽任想起法皇亞歷提起長生果樹,他雖然豪爽,倒底舍不得長生果樹,猶豫了半晌才道:“法皇亞歷貪婪無度,絕不能滿足,擊敗他才是頭等大事!”
趙相公轉念一想,建言道:“既然如此,趙某倒知道個古神可以敵法皇亞歷。”
羽任一聽興致盎然,連忙問道:“你說的古神在哪里?何不去請他來?”
趙相公在大殿內轉悠兩圈,最后指向修羅場方向:“修羅場的羅剎塔中關押的是上古巨神刑天,不知殿下可曾聽說過?”
“刑天?”羽任驚訝道:“難道是曾經和軒轅黃帝大戰(zhàn)的刑天?”
“正是他,”趙相公得意道:“他因不服約束,被東岳大帝關押在羅剎塔中已歷三千余年了,若他知道鬼王殿下是討伐東岳大帝的,一定會欣然相助。”
羽任嘆息道:“他出來相助是好,就是羅剎塔堅固無比,大門根本打不開,可惜,可惜了。”
此時毛娼妓在一旁不住示意,她被鬼王禁了口,雖然有話想說卻不敢言語,只好頓首擠眼提示羽任。羽任見了疑惑道:“毛娼妓,你有什么話就說,擠眉弄眼的做什么!”
毛娼妓湊上去附耳道:“大王忘了麻伽古弓與迦久矢了么?這可是天照大神的神器,一定能打開羅剎塔的大門?!?p> 羽任聽了恍然大悟,口中贊道:“對,對,還是你機靈,我倒差點忘了這個?!彼D頭又向趙相公說道:“蒿里相公閣下,請問第三策是什么?”
趙相公此時又避而不答,只反問道:“鬼王殿下若是差我去夜叉國商談聯(lián)合攻取冥地,趙某現(xiàn)在無官無職,不知以何身份出使?”
毛娼妓聞言迅疾變色,羽任卻笑道:“蒿里相公還有什么要求就一起說出來吧,至于官位,你原先做的是輔相,到我這里做個國師怎樣?”
趙相公一聽激動得跪地道:“多謝鬼王殿下賜予我如此大位,趙某感激涕零,定當全力報效殿下!”
羽任擺擺手道:“我身體有疾,也有些疲累了,你快說說第三條計策?!?p> 趙相公正色道:“這第三計,我叫他釜底抽薪,東岳大帝黃飛虎分藏了十八個魂器在一十八重地獄,每擊破一個魂器,他便衰弱一分,十八個全數(shù)擊破,他定然法力大減。我看他幾次被魔障所迷,故再不敢親征,他如今掩居在巴州不敢出頭,待十八個魂器打破,鬼王殿下再給他來個甕中捉鱉?!?p> 羽任聽后撫掌大笑:“原來黃飛虎還有這個弱處,不是你提醒,誰也不知道這個奧妙,蒿里相公閣下,我取得冥地后,你便是第一功臣!”
“且慢!”趙相公大聲道:“我這第三計還有一半未說,殿下聽了再歡喜不遲?!?p> 毛娼妓暗想這個蒿里相公真是無恥至極,出賣、故主毫不遲疑,半點情義都沒有,以后可得提防。她內心極度鄙視趙相公,面上卻依然陪笑。
羽任聽了趙相公這番話,訝異道:“還有一半?你這剛說的一半已經了不得了,后邊的一半又是什么?”
趙相公陰沉沉笑道:“東岳大帝刻薄寡恩,與自家兒子黃天化都鬧得不歡而散,那些個神官更是膽戰(zhàn)心驚,天天唯恐被他降罪,這些三司六案、七十二小司的神官,殿下盡可以去收買,只需些財物美女,滿朝上下都將投效鬼王殿下?!庇鹑温牶笈c毛娼妓相視而笑。
趙相公停一下又道:“東岳大帝最寵愛的妃嬪叫做鄭月容,此女在帝君殿就是個禍端,但于我而言卻是個極好的內應,鬼王殿下只要許諾她去往天界做個仙子,她定會全力相助殿下大業(yè)?!?p> “妙!妙!妙??!”羽任連連贊道:“國師的策略件件叫我驚訝,我這就調度些冥地的降臣給你,再調遣一批東槿國將士助你行事?!?p> 趙相公跪地謝道:“不敢!能得鬼王殿下青垂,下官定竭盡全力輔佐殿下完成大業(yè)!待殿下取得整個冥界,下官也好沾些光彩?!?p> 羽任聽了這番話大為欣喜,毛娼妓哪里見過這樣的溜須拍馬本領?當即被趙相公驚得目瞪口呆。
羽任隨后將冒頓、李振、敬翔、呼延若調去國師府,冒頓本來一心想回宋帝王城稱王,卻未料大天狗猿田兵敗失城,如今又被調給趙相公座下為差,心中大是不喜,呼延若也有些心灰意冷。
又過了兩日,羽任召趙相公進殿,待問了問國師府機宜,隨后喚道:“紅葉狩、般若,你們兩個出來吧?!?p> 帳后走來兩個美貌女子,趙相公定睛一看,其中一個體態(tài)豐腴,面紅,微點唇口,著一身暗紅色宮裝。另一個細腰盈盈一握,面白,眉目之間分外妖嬈,身著一件明黃色飄裙。
趙相公吃驚道:“鬼王殿下這是何意?”
羽任笑道:“從今日起,她倆就是你的輔佐,不要小看這兩個女子,她們的法力都很高深,尤其是紅葉狩,做個大將也是綽綽有余。你平時如果煩悶了,也可以叫她們陪侍?!?p> 趙相公當即驚呼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這兩位莫非都是殿下的寵姬么?下官哪里敢當這樣的恩寵?還是請殿下?lián)Q兩個男子來才方便?!?p> 羽任不悅道:“你既然做了我的國師,兩個美女算得了什么?你出使辦差,她們陪同你去才方便,以后紅葉狩就是你的左夫人,般若就是你的右夫人,只要是你的吩咐,她們沒有不聽的?!?p> 紅葉狩、般若聽了此話齊聲應了一聲是。
趙相公心知這兩個女子就是羽任的密探,以后自己一舉一動全然逃不過他眼目,他雖不愿接這燙手的山芋,可哪里又敢拒絕?他心內暗暗嘆息一聲,面上強笑道:“多謝殿下賜予下官兩位夫人?!?p> 又過幾日,待國師府置辦停當,趙相公便欲啟程去往夜叉國,冒頓與呼延若都稱病不起,趙相公只得與李振、敬翔、紅葉狩、般若同去,身后緊隨一眾妖鬼軍兵。待到了藏劍關,他們都喬裝打扮一番,又使重金賄賂守門校官才得以出去。
夜叉國都城特里迎來東槿國稀客,夜叉王普拉德為彰顯聲威,特命巨象兵前去迎接。趙相公沿途見黑身夜叉匍匐地面大為得意,待進了夜叉王宮,趙相公將鬼王羽任國書奉上,夜叉王讀后問道:“先生本來是帝君殿的宰相,怎么改換門庭,做起羽任殿下的國師了?”
趙相公面不改色道:“常言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東岳大帝偏聽不明,處事不公,對我等忠臣殘酷無道,當今鬼王羽任才是圣主,趙某投效東槿國,正是魚入大海、龍躍山川,怎能不全力效忠?”
夜叉王普拉德譏笑道:“你剛剛投效了新主子,翻過臉來就要攻打舊主子,你究竟要不要臉面?”滿堂朝臣當即哄堂大笑。
趙相公面色陰晴不定,許久才回道:“東岳大帝不念舊情,將我打入大牢問罪,趙某險險的才逃了出來,大丈夫豈能受辱而屈?我請問夜叉王殿下,夜叉國先敗于黃天化,再敗于吳憂之手,殿下能委曲求全么?”
趙相公話音剛落,堂內頓時鴉雀無聲,軍臣們都面露怒色,首相馬內克厲聲道:“趙國師,你是來挑釁夜叉王的嗎?”
趙相公連忙答道:“不敢,不敢,我家羽任殿下是誠心來與夜叉王交好,趙某又怎敢在殿下面前放肆?只不過殿下的大仇未報,鬼王羽任愿意相助殿下剪除黃天化與吳憂,不知意下如何?”
滿朝軍臣都看向夜叉王,夜叉王普拉德沉吟片刻后道:“貴使先去休息,這件事事關重大,等我們朝議有了結果再通知先生。”
東槿國使團走后,夜叉王宮內頓時吵成一團,首相馬內克好容易晉升大位,哪里愿犯險攻打冥地?其余貴胄則怒氣洶洶,巴不能乘此良機攻進冥地報仇雪恨,夜叉王當時也動了發(fā)兵的心思。
馬內克趁夜去覲見夜叉王述說厲害,他一番巧舌如簧說的普拉德連連頓首,便打消了心中戰(zhàn)意。
紅葉狩、般若探知到消息傳給蒿里相公,趙相公連忙請求覲見,他又添油加醋鼓動了一番,轉首見夜叉王神色不動,馬內克穩(wěn)如泰山,其他軍臣都默不作聲,他心知不好。
趙相公久在帝君殿為官,自然知曉利害,待轉念一想,說道:“夜叉王殿下以國事為重不輕易動兵,趙某甚為欽佩。東槿國現(xiàn)在已取冥地五州,不久就將奪下十州,那時為兩國交誼,定會將黃天化與吳憂擒來給夜叉王發(fā)落,夜叉王殿下只坐等即可?!?p> 夜叉王普拉德聽后極為不悅,馬內克見狀忙道:“東槿國和帝君殿交戰(zhàn),我們夜叉國參戰(zhàn)沒有任何好處,至于黃天化和吳憂,你們能送來最好,如果不送,我們夜叉國自然會越過藏劍山去索要!”
趙相公冷笑道:“首相大人所說不實,你說夜叉國攻打冥地無任何益處,為何以前屢次進犯藏劍關?羽任殿下有言在先,若是夜叉國能共進冥地,所獲領地都歸夜叉國所有,各位大人久居西原,難道不想去看看冥地的繁華?”
軍臣們聽了都竊竊私語,馬內克有些慌神,急忙諫道:“大王,東槿國使者說的都是謊言,他們一定是遇到了難處才來我國求助的。”他轉首向趙相公問道:“我聽說東槿國和羅剎國在冥地交戰(zhàn),鬼王羽任身受重傷,羅剎國法皇亞歷已打到泰山王領地,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趙相公正色道:“首相大人的消息倒是靈通的很,鬼王殿下確實受了些傷,但法皇亞歷也被殿下?lián)魯?,亞歷長驅直入,以為天下無敵,卻不知這正是羽任殿下的誘敵之計。各位須知,羅剎國離冥地有數(shù)千里之遙,一旦斷絕他后路,想那法皇亞歷不過是甕中之鱉而已。帝君殿正當虛弱,羅剎國雖遠也要來分一杯羹,卻不知夜叉國為何一直按兵不動?”
馬內克見趙相公并不隱瞞倒有些吃驚,他轉念一想又道:“夜叉國若是過了藏劍關取下秦廣王地界,罪門前面的燭龍怎么除掉?如果燭龍狂暴起來,恐怕整個西原都被踏成平地。”
趙相公笑道:“冥地初開時候,燭龍被罰看守罪門。鬼王殿下已有計謀剪除東岳大帝,待除了東岳大帝,燭龍自會返回地獄,這又何需憂慮?”
馬內克見他對答如流,正思忖著再如何質疑,堂上軍臣又爭吵了起來,此時王宮衛(wèi)士長上來稟報:“大王子與十王子回來了。”
夜叉王普拉德聞言大喜:“快傳他們進來?!蓖鯇m內眾臣聽聞大王子哈怒回到特里,有的歡喜,有的憂慮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