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之大(一百二十六)
一炷香后,他們走進(jìn)上陽神宮無情殿內(nèi)。
一股強(qiáng)大的神光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林小竹和魏然一起俯身叩拜。跪在地上,磕完頭,林小竹已經(jīng)忍不住好奇的抬頭看向神座上端坐的西王母——
神像?!
林小竹感覺自己被雷劈了一下。以為會是位高居寶座的活菩薩,沒想到是一座冷冰冰的金身塑像。
頭上壓上一只手,將小竹用力按好趴下。
魏然收回手,還沒來得及表明來意,一道不大的聲音就從神像上方傳來。
“這可是當(dāng)年本座那朵遺失的并蒂竹?”
并蒂竹?
林小竹細(xì)細(xì)回味了一遍這三個字,耳熟得很,是在哪里聽過?
“是。”魏然在一旁答道。
“你是孟章?”
“在下名叫魏然,”頓了頓,又道,“孟章神尊已不在?!?p> “魏然?”西王母的聲音略顯困惑,很快,她又道,“你現(xiàn)已找回前世記憶,為何不認(rèn)自己就是孟章?”
“我只是一介凡人,如何能自詡仙人?”
“既然如此,也罷。”
神像指尖飛出一束金光,將三人扶起來。
林小竹直起身子,這才明目張膽的去打量立在大殿之上的那座金身塑像。好家伙,比十個魏然疊起來都高,金光籠罩,莊嚴(yán)肅穆。西王母嘴角含笑,眉目慈愛,左手執(zhí)瓶右手拈花,裙裾飄飄,仙氣繚繞,座下躺臥一尊威風(fēng)凜凜的白虎,竟是在騎虎而行。原來,她的坐騎并非畢方鳥而是白虎。
西王母道,“各位此行,所求為何?”
魏然坦蕩道,“稟西王母大人,我們是為一書《天行策》而來?!?p> “你可知此書是何書?”
“知道,此書有毀天滅地,動搖六界之能,是為禁書?!?p> “既知道,為何還要求,為何還要取?”
“為天下而求,為蒼生而取?!?p> 西王母并未開口。
這時,那位青鳥化作的小童從門外進(jìn)來,對他們冷冷道,“回去吧,你們的要求,西王母大人無法答應(yīng)?!?p> 他們沒有動身,顯然是不拿到書就不會回去的意思。
氣氛僵持起來。
那位小童并非好脾氣的人,他速來喜靜,最不歡迎把外人請上山來壞了靈山的清凈,此時,見他們不肯走,便起了動武的心思,右手凝聚起無形冰錐。
“相童,”西王母莊嚴(yán)的聲音響起,“不可無理?!?p> “哼?!?p> 相童散去冰錐,面色不快地轉(zhuǎn)身,走出大殿。
自進(jìn)來后就沒有開口的長琴忽然道,“西王母大人,您養(yǎng)的這只小青鳥聰明伶俐,好生有趣,只是可惜,他的壽元并不長久。”
這話一出,林小竹竟然看見神像的眼皮輕輕抖了一下。
長琴繼續(xù)道,“也是,換了任何神仙,要是體內(nèi)寄居著兩個元神,怕是也活不過百年。這只小青鳥的生死你或許并不在意,反正他在您眼里也只是一個容器而已,只不過,他體內(nèi)的另一個元神的生死,您是不是看得格外重要?”
“你是太子長琴?”
“您老人家貴人多忘事,在下正是太子長琴,千年前有幸在三十三重天見過您?!?p> “哦?我想起來了,那時你分明氣虛體弱,卻還一次次不要命地往鳳凰真火里沖,那模樣,我倒是有些印象。你方才說的那事,居然被你看出來了,我也不瞞你,的確如此。相童是我特意養(yǎng)出來的,身體里除了他自己的元神,還有另一個元神?!?p> “這個元神,我如果沒有猜錯,是白鯤吧?”
西王母睜開雙眼,眼神很平靜,對長琴的話一點不感到意外,“都說太子長琴天生一雙慧眼,最能看破迷障,現(xiàn)在看來,倒是不假。你知道也無妨。不過,你既然敢當(dāng)著我的面說出這話,想必是知道我為何要將白鯤的元神養(yǎng)在相童身體里了?你且說說,要是說對了,我自有賞,要是說錯了,就請回吧,以后別再踏進(jìn)靈山一步?!?p> 長琴上前一步叩謝,道,“您說有賞,便是任何賞賜都成?”
“都成?!?p> “多謝西王母大人。那么,長琴就說說自己的看法?!?p> 長琴看一眼魏然,得到他肯定的眼神,然后轉(zhuǎn)頭對西王母緩緩道來,“雖然這小白鯤貴為上古神獸,但生來有疾,自小就修不得仙法,化不了人形,且因元神有損,在每隔五百年的生死劫中必定不能平安渡過,因此只得尋一個仙體寄養(yǎng),在渡劫時躲在其中,才可化劫而出?!?p> “沒錯?!?p> “若我沒猜錯,小白鯤的下一個生死劫,就在三日后。到時,相童以身擋劫,必定會元氣大傷,弄不好,還會灰飛煙滅,到時候,您就又得費心思養(yǎng)出一個新的容器,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豈不麻煩?”
“你有省心的法子?”
“修煉容器這種法子有損天道,也不符合您德高望重的神威,不如徹底一些,直接治好小白鯤的病癥才好。”
“哦?”
“長琴擅長療愈之術(shù),只要元神尚在,肉身未腐,都可治其頑疾,保其康健。只是,須得先找出導(dǎo)致這病根的原因才好對癥下藥?!?p> 西王母閉上眼思索一會兒,道,“可本座對白鯤的病因委實不太清楚?!?p> “這好辦,魏然有一奇書,可入夢一探?!?p> 西王母將目光轉(zhuǎn)向魏然,“是何奇書?”
魏然獻(xiàn)出《山海經(jīng)》,西王母見到此書,目光微凝,“這是鬼王給你的?”
“是?!?p> 誰知,西王母一下子變了臉色。
幾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西王母對魏然道,“你拿什么和他交換的?”
猶豫片刻,魏然道,“龍骨?!?p> 聞言,長琴的目光顫了顫,似是痛心,嘴唇張開,卻什么也沒說。
西王母道,“難怪你方才說孟章已不在。千年道行,一身龍骨,換了如今這不人不鬼,半副殘軀。可惜了。”
“能夠長夢不醒,”魏然笑道,“我高興得很?!?p> “你如今修為大損,貿(mào)然進(jìn)入山海經(jīng),性命堪憂,真的想好了?”
林小竹聽見這話,呼吸緊了緊,扯了扯魏然的袖子,“我們一定要進(jìn)去嗎?”
魏然拍拍她的手,給了一個安撫的眼神,轉(zhuǎn)而對西王母道,“只要能治好小白鯤的病,魏然冒再大的險也值得?!?p> 他打開山海經(jīng),開始施法入夢。
西王母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眼中似乎有著某種悲天憫人之色,可是到底一個字也沒說。
長琴看向西王母,“但愿西王母大人到時能夠兌現(xiàn)諾言,借出《天行策》?!?p> 西王母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手一揮,將他們?nèi)怂腿腙嚪ㄖ校澳銈冎灰芫任覂?,我便助你們?nèi)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