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清越別過眼去,輕輕咳嗽一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瞥見供在一角的烈刃,想了想,看向衛(wèi)瀾青道:“有件事想問問你的意見?!?p> “你說?!?p> “阿煜的孩子,我想著,不能一直養(yǎng)在肖府,但是七曜殿又不安全,阿煜他自己也是做不好父親這個角色的。”
“你的意思是?”
“我想把孩子送到無量宗?!?p> 衛(wèi)瀾青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僵硬了,楮清越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并不想讓衛(wèi)瀾青為難,一見他面露難色便道:“清河,或者你幫我想想有什么其他的好去處?!?p> 衛(wèi)瀾青低頭看著畫,良久沒有說話。
氣氛突然變得很安靜。
無量宗跟魔教有著血海深仇,不管怎么樣都是楮宿殺了俞谷槐的妻子,那是衛(wèi)瀾青的師娘啊……他不同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無量宗的以第一宗門聞名于世,當年可是大批大批的學子前去求學,俞谷槐是個老學究,天文地理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功法更是凌駕于當世蕓蕓眾生之上。
若是說起教育,俞谷槐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先生。
“阿越……”
“嗯。”
“其實……我已經(jīng)被師傅逐出師門了。”
楮清越伸出去要拿烈刃的手頓在半空中。
逐出師門?
“為什么?你不是……”
你不是無量宗的大弟子嗎?不是無量宗最驕傲的弟子嗎?
看著他臉上的憂傷傾瀉而出,楮清越轉(zhuǎn)身過去一頭扎進他的懷里,抱緊他。良久悶聲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不是的阿越,這是我自己的選擇?!?p> 楮清越下定了決心,仰頭看他道:“清河,正是因為這樣,我們不能讓我們的后代步我們的路,這個天下,早就應(yīng)該合而為一,只要有兩個不同的統(tǒng)治在,就肯定會存在紛爭,就肯定會存在偏見,我們不能讓這種偏見繼續(xù)像折磨我們這樣去折磨我們的后人?!?p> 他的眸子忽暗忽明,顯然并不太贊同她的這種說法。
“阿越,你看過真武殿的內(nèi)亂吧?階級的差別、人心的貪念、對權(quán)力的渴望……你不可能消除這種人性的劣根的。若是你想一統(tǒng)天下護你想護的人,我定是幫你平了這天下,但若是為了我們的后輩,我們的七曜殿足矣,疆域越大只會造成越大的偏見……”
“可是真武殿那邊根本比不上七曜殿,那邊的統(tǒng)治就是有問題的……我們的七曜殿是新的,就是因為是新的,才好制定規(guī)則才好讓人敬畏。”
“你是想把真武殿和七曜殿合二為一變成一個嶄新的統(tǒng)治?可總有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肯放手的人啊?!?p> “魔教幾百年的根基不是被毀于一旦了嗎?真武殿為什么還要繼續(xù)存在?”
“你是要為你的魔教報仇?”
“不是的!我就是不想以后的人還會出現(xiàn)像我們這樣因為不同的統(tǒng)治而受到阻礙,這就是不合理的。”
“可是這就是個別而已,若是合二為一會出現(xiàn)太多你想不到的事情,你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那么完美,并不是所有的都會朝著你想要的方向發(fā)展,一旦控制不了,這個權(quán)利落在心存不軌的人的手上怎么辦?就算你能保證你在世的時候這個大陸會海晏河清,身后事呢?你要交給誰?你能控制嗎?”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
“阿越,這個七曜殿,我花了七年的心血還是抹不平里面眾多的干擾和危險,你看到的繁榮都可以在一夕間摧毀,若是著整個大陸都交在我的手上,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去保證所有人的平安你知道嗎?”
“你并不需要保護所有人啊,總歸是有人要犧牲的,哪個權(quán)利不是枯骨堆就的?”
“阿越,你不是貪權(quán)的人,這事你要想清楚?!?p> “我想的很清楚,我要的就是天下的統(tǒng)一,我們可以再想別的統(tǒng)治手段,但是必須保證這個前提。”
“不若兩邊直接簽訂和平契約,這樣兩邊互相競爭就會變得越來越強?!?p> 衛(wèi)瀾青不肯為了她的一個理想去放棄他好不容易維持的七曜殿的繁榮,楮清越不肯圈在這繁榮的一處天地她要天下一統(tǒng),兩人在這個問題上誰也不讓誰,爭論良久,氣氛一下子就僵硬了起來。
楮清越不想再吵下去,七年前他們也是因為爭執(zhí)不下而冷戰(zhàn),后來就出事了。她不想再犯這個錯,理念不同可以磨合,她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里,松開他轉(zhuǎn)身要去拿烈刃。
豈知剛一轉(zhuǎn)身,衛(wèi)瀾青就驚慌失措的撲過來抱住她。
“阿越,別走!”
她心里猛地一沉。
這一刻什么都不用說,她全部都感受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手道:“別激動……我就是想拿烈刃而已。”
他這才慢慢地松開手,楮清越回頭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沒事的?!?p> 他心里一直在怪自己,怪自己當年年輕氣盛不肯退讓,當年生氣的從她殿中離開,一別便是生死七年。
楮清越在他復雜的眼神中走向烈刃,很久沒有拿這把劍了。她輕輕拉動劍柄,劍只動了動,她一用力劍身這才“哐”的一聲被拉了出來。
劍身熠熠生輝,離得近就能感受到它的殺氣,楮清越現(xiàn)在覺得有些受不住這把劍,立刻把它收回了劍鞘當中。然后拿著看向衛(wèi)瀾青道:“它好像不太聽話了?!?p> “可能時間太久了,用一用就靈活了?!?p> 她搖了搖頭:“我不想用它了。劍為圣物又名殺器,而烈刃更是殺器中的利器,我現(xiàn)在駕馭不了這把劍……”她又笑著看向衛(wèi)瀾青:“它弒主的……我好不容易恢復的容貌,可不能再毀了。”
“有我在,它不敢傷你?!彼f的很認真。
楮清越突然面露狡黠的神色靠近,問:“當年,你是不是故意讓我去偷烈刃的?”
言及此,衛(wèi)瀾青的臉幾不可聞的紅了紅,眼神飄忽了一陣道:“這是你自己偷來的?!?p> “我后來想了想覺得不對,如果不是你幫我,無量宗那么大的地方我怎么就剛剛好找到了范師傅的鑄劍池?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他咳了咳,略有些尷尬的道:“我只不過就提醒了你一下,誰知道你那么聰明?!?p> “昂,說起來,青君也不像表面那么沉穩(wěn)冷靜啊……小時候上樹掏鳥蛋下河捉魚蝦的事兒沒少做吧?”
衛(wèi)瀾青的臉更紅了,道:“沒有,宗門門規(guī)森嚴,一舉一動皆有法可循。”
“是的是的,無趣的很。要是你沒有貫岳劍,怕是這烈刃你早就想拿了吧。這樣霸道的劍,沒有哪個男人不想著征服它吧?讓我去偷,正好殺殺范師傅高傲的性子,省的他總是自詡他那烈刃天下無雙,被我這樣一個小女子拿走了,他氣了很久吧?”
“嗯哼……是啊,還把我的貫岳劍拿回去重新打造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