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蘇城的冬天顯得格外短，當喜鵲在屋檐上嘰嘰喳喳的時候，韓硯秋停下手中的畫筆。她最近總是會反胃，這不，聞到了石青顏料的味道，都難受不已。
她打開窗，讓新鮮的空氣透進屋子。窗外院落一角的芭蕉樹上抽出了新的嫩芽，她忍不住走出去駐足觀看，嫩黃色的芽摸上去潤潤的。
小翠看她一直干嘔不舒服，做主請來了大夫。
“小姐，大夫已經到了?！?p> “好，那我們一起過去吧?！?p> 大夫一邊號脈，一邊捻著山羊一般的短胡須，昏花的渾濁眼睛中突然透出了一絲絲精光，他迅速起身作揖。
“恭喜三太太，您有喜了?！?p> 旁邊的仆人都跟著接連道喜。韓硯秋難以置信的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這里真的有一個小生命在孕育了。
“小姐，難怪今天的喜鵲一個勁叫個不停，原來是給你報喜來了?！?p> “就屬你嘴最甜，還不趕緊給大夫發(fā)賞錢。”
“多謝三太太，請小翠姑娘跟老朽來抓安胎藥?！?p> “有勞大夫了?！?p>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蔣家大宅里，何氏雖吃驚但是好在自己已經有毅生這個嫡子，也沒有太過驚慌。她自從進門后就一直住在蔣家別院了，也只有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才會在老太太那碰上一兩面。
有為在談好生意之后立馬趕回來別院。他喜歡從背后擁住她。她整個身子被他身上淡淡煙草味道所籠罩。
“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
“迫不及待想看看我的兒子?！彼喝さ?。
“胡說，剛懷上你怎么就斷定是個男孩？”
“就想他是個男孩，我要讓他熟讀詩書，也要教他如何馳騁商場像我一樣所向睥睨?！?p> “我倒是希望她是個女孩，教她讀書畫畫，養(yǎng)養(yǎng)才氣?！?p> “女孩子無才便是德，應該多學學女工，再不濟讓她跟你學幾句昆曲也是好的。我都好久沒聽你唱過戲了?！?p> 聽到唱戲，韓硯秋的臉色頓時黯然。蔣有為立馬轉移話題：“好，依你。如果這胎是兒子，下胎你生個女兒好了。這樣我們倆的心愿都滿足了?！?p> “真貪心。”
屋里的談笑聲感染了眾人，然而一房笑，必定有人就是需要獨守空房的。何氏看著冷冷的月亮，把給他精心燉煮的湯熱了一遍又一遍。等待焦急的心也仿佛在這火上煎熬。
直到小廝跌跌撞撞闖進來：“回大太太，老爺今天還是歇息在別院?！?p> “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彼鏌o表情的讓丫鬟把湯都倒掉了。他已經連續(xù)幾個月都歇息在別院了，也只有給老太太請安問好或是處理生意上的大事情才會回到大院來。就算回來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想見他一面很難。
一個人回到了房間，上等的絲綢被面靠在臉上可真是冷。春寒料峭，冬明明過去了，聽得見花骨朵悄悄綻放的聲音，為何空氣中還是夾雜這么多的涼意呢？
她暗自尋思盤算著要讓硯秋搬回蔣家大院，這樣她才有機會看到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