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淡綠色的墻壁上掛著一塊碩大的電子表格,紅色的電子數(shù)字不斷跳動變化,寬敞的室內(nèi)擺放著一張張嶄新的棕紅色的圓桌和座椅,角落的水晶櫥柜,玻璃反射著晶瑩的光芒,正門對著的前臺放置著一臺古老優(yōu)雅的唱片機(jī),播放著卡農(nóng)。
整體都透露著舒適輕緩。
這里是零字號事務(wù)所的分所之一——城東支所,就位于步行街的最深處,它門面呈圓形,低調(diào),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灰撲撲,像是褪去華麗衣裳的灰姑娘,但一踏入其中,就會被撲面而來的震撼感覆蓋,好像時間都在此停止,是那得到水晶鞋的公主。
其實(shí)它本身的裝扮只能稱得上一聲輕松舒緩,但就像看似空洞的星空所包含的內(nèi)容實(shí)則比清明上河圖還要繁瑣一樣,很多內(nèi)涵要用眼睛后面藏著的東西去看。
林瑜帆推開門,淡淡的蘋果清香悄無聲息的布滿整個室內(nèi),令人心曠神怡,明亮但并不刺眼的燈光打在他臉上,顯的他雙眸極其深邃。
這么多年過去了城東分所一如既往用的是蘋果味的香水,聞起來是真的讓人心情舒暢,對壓抑和抑郁也有一定的治療效果,只是相比起城西分所的薰衣草味,茉莉花香,玫瑰情濃,總覺得顯得小清新不少。
林瑜帆看到了穿著制服,筆直如松站在門口的女人“莫爾小姐。”林瑜帆偏頭微笑,叫了一聲她。
莫爾應(yīng)聲抬頭。
莫爾毫無感情的眼睛在林瑜帆身上徹底的掃描一番,最后盯著林瑜帆的瞳孔看了幾秒,林瑜帆很淡定的跟莫爾對視,她漂亮但空洞的眼睛散發(fā)出奪目的紅光,然后又在一瞬間消失。
這代表身份確認(rèn)完成。
莫爾恭敬地彎腰,彎腰弧度是絕對精準(zhǔn)的九十度,她說:“您好,事務(wù)所工作人員,柏舟?!?p> 林瑜帆對她點(diǎn)點(diǎn)頭。
分所里面只有一些人在喝咖啡,還有始終站在門口的人造機(jī)器莫爾小姐——這里的吃食對事務(wù)所的工作人員都是免費(fèi)開放的,所以經(jīng)常會有閑人來這里渡過一個美好的下午。
有一個穿著白衣黑褲的男人看過來,對林瑜帆很嗨皮的笑了下:“你也來了?”
真是完全沒有出乎林瑜帆意料的人,他在這里。
林瑜帆也笑著說:“又在?你效率真高?!?p> 林瑜帆牽動嘴角笑的時候讓人百看不厭,但莫爾明顯沒有對此的欣賞力,她不厭其煩的重復(fù)她說過很多次的話:“有先生,有什么可以幫到您的嗎?”
聲音甜美的恰到好處,讓人心生好感又不覺得膩味。
完全聽不出來是機(jī)械音?。?p> 林瑜帆看著白衣黑褲的男人,對著莫爾說:“你等會再來問我吧!”
莫爾微微點(diǎn)頭。
“何人斯?!绷骤し谀腥伺赃呑?,座椅很軟,坐的很舒服。
男人聳肩說:“你認(rèn)錯了,我是江有汜?!?p> “江有汜忙著呢,委托接到做不完,估計最近手頭有點(diǎn)緊,哪有你這樣的閑心喝免費(fèi)咖啡?!绷骤し^靠在座椅上,看起來有點(diǎn)懶散的說到。
林瑜帆在熟人面前是沒什么架子的,也不想有。
“是啊是啊,你們都忙著,就我最輕松。”何人斯應(yīng)和。
何人斯說:“來找湘夫人?”
林瑜帆說:“想是這么想過,但湘夫人很忙,還要等預(yù)約,就不打算找了。”
“沒事?。》凑娣蛉瞬粫??!焙稳怂剐ξ恼f。
“體諒點(diǎn)湘夫人吧?!?p> 何人斯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模樣,哪怕穿的很青春洋溢也掩蓋不了他臉上的成熟。
他們兩閑聊著。
“我原來是很體諒所有女性的,但你知道的,跟江有汜那個家伙在一起混久了,就體諒不了了?!?p> 林瑜帆不太想跟這個家伙扯皮,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機(jī),用淡淡的口吻說:“你知道南丁格爾嗎?”
何人斯用詫異的眼神看他:“當(dāng)然,白衣天使嘛,難道你不知……”
“好了?!绷骤し驍嗨脑?,隨意揮揮手示意何人斯停下,又問到:“你知道市一中最近的資金流動去哪了嗎?”
何人斯瞪著他,林瑜帆對何人斯無辜一笑。
“……我真,不知道?。 焙稳怂箚蕷獾恼f。
林瑜帆難得嘴甜安慰他:“少司命真的只是胡說的,她就是個小女孩,還是很任性的那種。”
何人斯一臉“我不想活了”的表情:“只有你才覺得少司命是個任性的小女孩?!?p> 所有人都把少司命的話奉為掌上明珠,少司命在事務(wù)所的地位絕不僅僅那么簡單。
何人斯現(xiàn)在只要被人問起關(guān)于錢的問題,就會情不自禁想起少司命那小惡魔般的笑容。
少司命曾笑容滿臉,燦爛的告訴何人斯:“我感受到了呢,你被所有副作用纏身的那一幕?!?p> 林瑜帆淡淡的說:“你不應(yīng)該對少司命的話那么上心?!?p> 何人斯是誰?
他現(xiàn)在雖然滿臉哭喪的表情,但那是因?yàn)槟銢]有見過這個男人眼神里露出狡狐般的眼神,他的光芒被他刻意的收斂,又如同云層里綻開的太陽似的雄壯偉大,遮蓋不住。
何人斯留著較長的劉海,蓬松的遮住他的額頭。
但遮掩不住他嘴角那絲永遠(yuǎn)猜不到什么時候露出的笑容,出其不意的叫人驚慌失措。
“也許吧,但那是少司命。”何人斯恢復(fù)了之前吊兒郎當(dāng)?shù)谋砬?,他叉了一小塊紅絲絨乳酪蔓越莓蛋糕,放在嘴里,一副享受的表情,
少司命又如何呢,林瑜帆將一只手臂壓在臉上,嘴角很輕很淺的勾了一下。
夏天的時候,代號少司命的女孩吊兒郎當(dāng)?shù)膿芘母咿p子,腳步踢踏。
……
有那么一瞬間,符蘇以為自己看到了少司命。
古桃站在學(xué)校的枇杷樹下,她眉毛很秀氣,有種嫻雅的美感,寬松的校服穿在她身上,背影孤獨(dú)伶仃。
她再也沒有了那個笑的明媚張揚(yáng),比陽光還要強(qiáng)烈的葉茗。
兩個女孩并肩站著的畫面又情不自禁的以黑白的顏色模糊的出現(xiàn)在符蘇腦海里。
但葉茗是否存在過,什么時候存在,因?yàn)橥鹎鹬?,都成了一個問題,古桃對這些知情嗎?
少司命也穿過實(shí)驗(yàn)一中的校服,那天符蘇先行乘坐著出租車離開,在后視鏡里,她看見少司命轉(zhuǎn)了個方向,一個人走了。
那樣的身形,頭發(fā),和忽然意識到有人在看她,轉(zhuǎn)頭看過來的樣子……差點(diǎn)驚住了符蘇。
不過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對古桃打招呼。
“副班長!”她使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很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