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狼妖王憶及當年,心中懊悔順著血液曼延全身,滴滴刺痛。他惱恨自己那夜為何沒有陪在王后身邊,為何會在失去愛妻之后,就連二子被人帶走也未曾察覺?
面容也未及細看,他回想起抱子之時,他瘦瘦小小,十分輕巧,便心中存了一個名字“青郎”……
狼妖王來到萬曉鏡前,一遍遍的查看,那采藥女與青郎定脫不了干系,兩人同時失蹤,定是她將青郎抱走,他只想再見到她問個明白!
到底躲到哪兒去了?十四年來,他一直在尋找,卻絲毫沒有那采藥女的消息。
又想起赤郎,這孩子自從失去了母親之后一直郁郁寡歡,要早點救他回來才行!
讓那四個家伙去取神草,一個個拖沓得要命,若不是他與那東西南北四神素有嫌隙,而他們又同這四神淵源極深,才懶得去用這幾個家伙!慢慢吞吞,比蝸牛的孫子還慢。
那珞玉被他關在水晶石洞中,洞口處即懸崖峭壁,料她也逃不出那天然囹圄,即使逃了出去,以她那蹣跚步態(tài),還能走多遠,不足為懼。
師邑那小子前世與珞玉胞姐璧玉的仙凡之戀引玉帝大怒,受盡極刑仍死不悔改,好不容易扛過了那地獄之火,重新投胎做人,卻依舊舊習不改,又纏上璧玉的凡體苗五娘,真是無藥可救!
如今璧玉魂魄被他封于水晶石柱內,就算他將來拿到了神草,也定然會回來想辦法救老相好的罷!
師香既為師邑之妹,一定不會舍棄兄長獨享安樂,這個小姑娘還是很單純的!
至于那袁來,他一想起此人,便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他,赤郎怎會無法躲過天劫?待他取回神草,將赤郎恢復人形,好好給他點苦頭吃,要赤郎親手血刃他才好!也將他剝皮抽筋,做成人肉墊子,讓他嘗嘗這滋味!
狼妖王從墻上取下以赤郎皮毛做成的墊子,摸著那赤紅而發(fā)亮的皮毛,心中刺痛,他若再復生,魂魄只能托于起魂珠內,再不可以狼的形態(tài)四處奔走,千年功力盡化為煙塵散去,再修煉千年,又是一個艱辛的過程。
萬曉鏡內,出現(xiàn)了袁來的身影。
依舊與鷹隼為伴。
那只海東青停在他的肩上,飛羽獵獵,彪悍氣腥。狼妖王看那鳥兒氣勢卓爾,颼然直沖云霄,在那長空展翅,姿態(tài)優(yōu)美,待俯沖于地上再度落于袁來臂膀時,口中已多了一只灰色的野兔。
袁來將野兔扔進行囊之中,從里面迅速抓出一只小老鼠,海東青幾口便吞進腹中。
寒霜之際,萬物凋零,山風既急又冷,袁來雖然身上裹著羊皮,但恐怕也難抵擋這嚴寒。入夜若在此歇息,非要凍死不可。須得下山,進得村莊,或許能找到棲身之地。
這到底是哪兒?袁來四顧,只有茫然……,那狼妖王一腳將他踢到這蒼茫大山上,過了一峰又一峰,就算午時,也不見遠處裊裊炊煙。
連綿不絕的群山峻嶺,他已經(jīng)厭倦了,晝觀日夜觀星,從小打獵的經(jīng)歷使他在行進路途中從不會迷失方向,然而卻怎么也走不到這群山之外。
好在當他繼續(xù)西行時,山勢緩和下來,也不似山頂上那般寒冷,再往下走,那陽坡上竟然可看到些綠色野草。
下到山底,可見一狹長深谷,谷內開滿奇花異草。走著走著,大汗淋漓,袁來將羊皮脫下,塞入行囊中。側耳處,隱約可以聽到水流聲,他循著那個聲音走去,遠遠的看到一川瀑布從峭壁上飛流直下,聲音轟隆作響,那下面的潭中騰起陣陣云氣,煞是壯觀。
許是太過焦渴勞累,那隼不等袁來發(fā)號施令,便徑自飛到潭邊喝起水來。
袁來隨它來到潭邊,伸手掬了一捧清水,放到嘴邊,竟是十分溫暖甘甜,他取下身上葫蘆沓滿后置于身后的草地上。
洗去了臉上的臟污,袁來才站起身來,他的海東青不知去抓捕什么獵物了,飛出去不見了蹤影。袁來欲一回身,欲取回葫蘆,可草地上除了雜花野草外,并無其它物件。
袁來用手指吹響了長長的哨聲,海東青過了許久,才回來。葫蘆是誰拿走了?為何憑自己的一流輕功和超強耳力,也沒有絲毫察覺?
在萬曉鏡前看得入神的狼妖王,更是驚奇不已:憑他一雙慧眼,竟也沒有看出那葫蘆被何人盜走。
葫蘆存在與消失只是在眼光輪轉之間。
海東青又往那河流深處飛去,袁來緊緊跟在其后,那河流在第二道潭邊又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瀑布。
袁來趕快閃到了一塊大石后面。
不錯,那瀑布下面站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正在洗澡……
狼妖王急急切過畫面道:“這廝竟有如此艷遇……”
他急急將畫面切換到了師邑處。
最是奇幻那天山雪,大朵大朵的如絮飄舞,整個世界都靜謐下來,共同聆聽那雪舞之聲。師邑走在及膝深的雪地中,一踩一個坑,倒也自有一番樂趣。
樊異曾決意反對他上山尋找神草:“那神草是否于天山頂上尚且不顧,單憑那險峻山勢,橫貫東西,不思飲食晝夜疾行,七日也未可得,山頂終年有積雪覆蓋,你又如何尋得到那陡壁之中千年一開花的極寒雪蓮?”
他又悄悄趴在師邑耳邊道:“此地多有牧民采摘,可托他們采上一朵石蓮,拿予那狼妖便是!”
師邑不肯。他四人力薄,如若他一人哄那狼妖,連累其他三人丟了性命,一輩子良心何安?
樊異無奈,只由得他去,不僅為他準備了衣食,還重金托付了一位當?shù)氐哪撩?,幫他開路。
牧民拿了好處,在山下對他殷勤周到,只是到了濕冷霧氣繚繞的天池,便再也不肯陪他再走,兀自下山去了。
第一次看到雪花的人,總會驚嘆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尤其是在師邑。在他看來,這個污七八糟的世界,經(jīng)過美麗而優(yōu)雅的雪花的滌蕩,變得單純明凈,他愛極了這銀妝素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