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一路向北,此時正值仲夏,一路風(fēng)景山清水秀,綠樹成蔭。偶爾還能撞見許多奇珍異獸在山間活動。
一間茶水鋪立在山腳,雖然地處偏僻,但行人卻往來不絕,都在其中歇腳。
頂著炎炎烈日,鋪中伙計臉掛諂笑,在鋪子里腳不沾地,往返招呼客人。
李文見狀,猶豫了片刻,隨后遠(yuǎn)遠(yuǎn)收起飛劍,自空中落下,風(fēng)塵仆仆的向茶水鋪走去。
“客官,要吃點(diǎn)什么,小店的煮肉可是一絕,解饞又管飽,您要不要嘗嘗?”
茶水鋪伙計穿著灰襖,尖嘴猴腮,見來了新客人,連忙收拾好一張桌子,搓起雙手,露著白晃晃的牙齒招呼說道。
李文打量伙計一眼,直接坐在長凳上,拍拍身上的灰塵,平靜說道,“不吃煮肉,先上壺水,等我潤完嗓子再點(diǎn)菜。”
伙計皺了皺眉,隨后馬上彎腰諂笑答應(yīng),轉(zhuǎn)身離去。
“慢著?!?p> 李文慢悠悠叫住伙計,仿佛剛剛想起,像是隨意問道,“這里距離姑幕山還有多遠(yuǎn)?!?p> 伙計一愣,隨后將嘴咧到耳根,神色中帶著逢迎,用手指向東方,笑著說道,“向東走不到半天就到。”
正逢又有別的客人到店,伙計說完,臉上又掛起諂笑,迎了過去。
李文環(huán)視四周,茶水鋪里幾乎全被坐滿,魚龍混雜,大多數(shù)人桌子上只擺了一杯清水。
其中,最引人注目當(dāng)屬一個穿著百衲衣的短發(fā)苦行者,大約二十來歲,全身上下臟兮兮的,獨(dú)自坐在一桌,手中持著一串菩提念珠,晶瑩圓潤,隱隱發(fā)出柔和微光。
除此之外,茶水鋪的伙計也很反常,分明是炎炎盛夏,卻穿著厚重的灰色皮襖,不斷往來問候客人,積極的過于詭異。
有趣,沒想到竟在這里碰到西方教的人。
剃發(fā)的僧人。
穿著皮襖的伙計。
地處偏僻,人卻特別多的茶水鋪。
這些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事物竟然出現(xiàn)在一起。
不是有趣,又是什么。
正當(dāng)李文饒有興致的打量周圍人時,一個樵夫打扮的漢子邁進(jìn)小店。
那人看著四十來歲,一身麻布衣裳打滿補(bǔ)丁,步伐緩慢而奇特,右腳彈出一小步,左腳跟著蹭上來,靠到最邊上最定,縮著身子一言不語。
“本店的煮肉是一絕,解饞又管飽,客官來一碗嘗嘗?”
灰襖伙計搓起雙手,諂笑著貼到對方臉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對方,讓人隱隱生寒。
那漢子低著頭,摸出兩枚銅錢,向伙計問道。
“這些購買一碗么?”
“這些?”
店伙計笑聲里帶著嘲諷,瞇起眼睛,打量對方道,但最終還是彎腰逢迎。
“夠夠夠,我這就給您上肉?!?p> 不到片刻,伙計就從后廚端出一大盤燉肉,緊盯樵夫,恭恭敬敬道。
“客官,您的肉好了,趕緊嘗嘗吧,涼了就不好吃了?!?p> “我渴了?!遍苑蚩匆膊豢礋跞猓谅曊f道。
“我這就給您上水,也是,喝了水才好吃肉?!?p> 伙計呵呵笑著的給漢子上了一碗水,聲音卻仿佛冰塊灌入脖頸,涼的發(fā)寒。
那漢子也不吃肉,而是低著頭,從懷里掏出半張烙餅,就著白水吃了起來。
伙計驟然變了臉色
鐵青著臉,牙齒咬的咯咯響,目光凌厲而又冷峻,尖著嗓子陰森道:“客官,本店有規(guī)矩,不許吃外來的東西。
“這肉這么香,您還是吃肉吧!”
李文看到這里,心里隱隱覺得這肉肯定不對。
神識掃去,卻又顯示正常,并不是蛆蟲青蛙所化,不知道問題到底出現(xiàn)在哪里。
轉(zhuǎn)念之間,伙計的手已經(jīng)抓到烙餅
驟見那漢子抬起頭,眼神又冷又緊,嘴角皺出譏誚,如刀刻一般。
店伙計仿佛陰謀得逞,同樣譏諷一笑,松開烙餅,雙手并用向?qū)Ψ筋^頂抓去,“閣下若是不吃燉肉,那就拿這身肉抵債吧,哈哈哈”
那漢子又低下頭,仿佛一塊木頭。
伙計見此冷聲一笑,手還未伸出半寸,笑聲驟然拉長成尖銳的慘嘶。
小店中一靜,客人們紛紛側(cè)目,見那伙計雙手劇抖,身體栽倒,一顆狐貍腦袋在落在地上不到那滾動。
再看伙計身體,早已經(jīng)變成半截狐尸,也許是因為修煉的年頭太多,狐貍身上的皮毛已經(jīng)變得灰白。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p> 西方教的年輕苦行者閉目低頭,輕念了一聲罪過,面露慈悲與不忍。
李文神色凝重,剛剛他只看到有一絲血光閃過,伙計的頭就落在地上,如此迅捷詭異的手段,就連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應(yīng)對。
茶水鋪中的客人盯著‘伙計’的尸體看了良久,最終有的搖頭,有的冷笑,還有的用探究的目光看向樵夫,如同默契一般,無人出聲。
“時長者,你的伙計死了?!?p> 人群里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聲音由遠(yuǎn)及近,清晰的像從耳邊發(fā)出,根本無法判別從哪個方位傳來。
李文對此見怪不怪,這種不張嘴就能傳聲的秘術(shù),《萬法歸宗》里記載了不下十種,每種手段的方法都不一樣,不足為奇。
此時,一個臉上布滿滄桑皺紋的老人慢悠悠的從小鋪后面走出。
他寬大的臉盤上,因為兩腮凹陷下去,顴骨就像兩塊露出水面的石頭。臉上瘦削不堪,黃中帶黑,像曬在太陽下的苦瓜,橫橫豎豎地不知道有多少條皺紋。
這人想必就是時長者了,李文心中暗道。
只見老人慢悠悠走到伙計尸體邊上,抬眼看了一下尸體,不輕不重說道,“欸,我早就跟他說過,人肉雖然鮮美,但終究是個燙手山芋,容易惹惱修士,他就不聽,如今終于遭了橫禍。”
“你說是不是啊,崇石虎!”
不好
聲音雖然不大,但李文卻感覺周遭天翻地坼,身邊的景象和人都在不斷旋轉(zhuǎn)。
這聲音有問題!
太上神宵,紫雷無停。玄水縛魅,證吾神通,三魂永久,魄無喪傾,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說來也真神奇,李文運(yùn)轉(zhuǎn)起《神宵御水真經(jīng)》,口中不斷默念,如此念了兩遍,神臺反而愈加清明。
再看周圍,大多數(shù)看熱鬧的人仿佛喝醉一般,跌跌撞撞,越想掙扎站穩(wěn),身體就愈加搖晃,難以自控。
只有少數(shù)幾人,坐在桌面前面不改色,隱隱在和聲音抗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