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慎刑司莊子羽對證 趙公府內(nèi)疑心大起
詞曰:
昨夜瀟瀟夜雨,紅樓一夢,恨鎖金瓶。采菱角,劃游船,小橋流水尋寶玉;不知者,年華豆蔻早生華發(fā),何謂此,相思日日淚斷腸;寶釵戴,發(fā)髻黑,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不比范鳥,天上做鳳凰,難于上青天,終是那,煙花柳巷第,做他人婦。
看官疑惑,這等事體,趙成義相信不足為怪,難道是青鸞未卜先知,看來還是娘親行善積德,做此舉也是難為娘親。想到此處,青鸞心有戚戚,雖穿戴停當,讓丫鬟拿著娘親平時愛吃的點心食盒,來到王氏廂房。
這王氏的廂房在趙府中院的東廂房第一間,每日陽光照拂,必定是第一簇陽光進入,甚是明亮,想必李氏和何氏的居所自然是好些;房中擺設(shè)也是極為講究,就說那黃銅香爐,雕刻的鳳凰和獅子的比例是六對,而那李氏和何氏均是五對,可見一二??垂懿恢?,這王氏的娘家便是平江路的王世豪族的千金小姐,雖是側(cè)室所生,但也是疼愛非常,嫁與這趙顯仁作為側(cè)室,也是朝廷親封的誥命,所以平素與黃氏說笑有居,內(nèi)里這一層甚為關(guān)鍵。
只聽得廂房側(cè)門打開,正是那成義娘子青鸞和丫鬟進的屋子來,王氏便做歡妝讓丫鬟紫鵑去迎,少時便坐在中庭的大理石桌子旁陪著王氏。
青鸞理了理衣袖,忙躬身施禮,謝道;“娘親,媳婦今日前來,是拜謝娘親為我掛心,昨日成義歡喜,若不是娘親處置,怕是結(jié)不了他的心結(jié)?!?p> 王氏卻不答話,只是微笑的看著紫鵑和青鸞的陪嫁丫鬟,眼神一轉(zhuǎn),紫鵑邊點頭,兩人退出了王室的房門。
正當青鸞納罕間,王氏放下手中的針線和繡花補子,凝視著青鸞,青鸞見此情景,內(nèi)心不免有些發(fā)慌,見娘親眼神透著一種隱隱約約的兇光,但還是鎮(zhèn)靜的坐在凳子上,等著娘親訓(xùn)話。
“媳婦,這話我只和你說一次,你聽好?!?p> “娘親,請娘親指教?!?p> “你可知我的貼身丫鬟婉兒吧,為娘出嫁之時,就帶著這婉兒,那是也就八歲,雖說年紀小,玩的極好,嫁過來趙府后,不二年我生了成義孩兒;只因她大便照顧成義,兩人相處日久,哪知成義十五歲那年,這奴婢就伺機勾引成義,成義見她生的貌美加之兩人從小就在一處,兩人耳鬢廝磨,這丫頭雖說不敢去做正房,總是攛掇成義收他做偏房,丫鬟便是丫鬟,豈有此等非分之想,加之那時成義身體沉重,想必那女婢使得手段,哼,待你快嫁入趙府,我便吩咐人把這奴婢買到南都秦淮河去了,只對成義說婉兒已經(jīng)嫁作她人婦,不讓他知曉?!?p> 青鸞聽到此處,啊的一聲,她道不清是驚訝,還是感嘆王氏的心狠毒辣,眼神變得復(fù)雜,不由得低下頭看著雙手,心道,娘親真是有手段,我真是不及她。
王氏見青鸞此等模樣,知道媳婦心情,牽著手說道;“媳婦,咱們做主子,便是主子,這等丫鬟想入非非,我等豈能罷休,況且不引導(dǎo)走正道,更為可惡,你今后也要管束好丫鬟們,為娘的教訓(xùn)在前,這婉兒也是孩子,可是走錯一招,實在無法饒恕。”說完,微笑著和青鸞吃點心。
青鸞哪有心情吃點心,只是勉強進了些,心道,娘親轉(zhuǎn)換自如,真是服氣,這素日只知道侯門之中深似海,娘親也是歷練了,雖說狠辣,可確實可惡,今后也得提防一二。可見此,豪門之中,等級森嚴。
王氏見媳婦已經(jīng)明白,便放下心來,說道;切不可告訴成義此事,你就每日撫慰,我推算,不出一月,你便有喜,我的孫兒也就來嘍。王氏喜笑顏開,惹得青鸞嬌羞不已,內(nèi)心卻是歡喜,早就忘了婉兒的事情。
這一夜,寒風(fēng)驟起,卷起落葉無數(shù),站崗門外的仆人們瑟瑟發(fā)抖著,暗罵道這鬼天氣,真是入冬了。
這天氣到了霜降,早晨起來,這青草地早也是黃色草遍地寒霜,仆人們打掃這院子,每個人穿的越發(fā)嚴實起來,趙府自是大小人冬衣齊備,就算是那看門奴仆也是靛藍色棉布夾襖,尋常人家怕也是比不了,只能是省些棉花,聊勝于無。
農(nóng)歷九月十七,慎刑司司官茍琳升堂問案,貼出告示,定于農(nóng)林九月二十審理供備庫原司官吳憲監(jiān)守自盜一案,這告示貼出,惹得慎刑司大門外百姓觀瞧,以訛傳訛,傳承供備庫司官大盜宮廷寶貝,說的有鼻子有眼。引為坊間談資,引人入勝。
茍琳作為慎刑司司官,長得臉尖面窄,頗為刻薄之相,雖說為官十載,審理大案要案不在少數(shù),少說也有十幾期,深的官家信任。他還有個脾氣,便是強項令,并不買這朝中重臣的賬。
不一時,府內(nèi)衙役快步走進慎刑司后堂中門,忙道;“大人,李國用相國快到了司門口,請大人門口迎接吧,這是規(guī)矩?!?p> “甚么規(guī)矩,李大人既然要來,我在此等這兒,你去迎接就算是規(guī)矩了?!币簿褪瞧埩杖绱松駳猓@慎刑司原屬于大理寺管轄,后來安帝即位,把這慎刑司提到皇帝直接管轄,雖說主管只有四品官銜,可比朝中三品還管用,自然是倨傲。
只見不過三刻,李國用相國的八抬大轎便已到了慎刑司門口,李相國在官家李思攙扶下站定在門口,這是隨身跟著一個年輕公子,原來是莊子羽,三人便跟著衙役進入后院中堂。
“李相,真是奇了,我也曾隨您到過其他府衙,不是司官來迎,便是主事陪著,這茍琳大人如此,真是眼見為實。”
李國用笑道;“這茍琳便是如此脾氣,雖說有些做大,可是辦案子用心,深的皇上稱贊。”心道,這茍琳真是狗子脾氣。
莊子羽笑而不語,跟隨者衙役到了中堂。
“李相國,寬恕我等沒去大門迎接,大人請上座。”茍琳雖說倨傲,此時卻是有禮數(shù),忙把相國讓進首座。見身后跟著這年輕公子,便道;“公子是哪家公子,我卻不認識,李相,我也到過你府中,卻不識得。”
李國用笑道;“茍司官,這是京城錦仙居的主人,莊子羽公子,今日作為老夫的見證人?!?p> 茍琳聽到此處,不免嚴肅起來,躬身道;大人,難不成是為了吳憲一案,那請大人示下,小的丑話在先,今日大人如若為了此案來說情,影響判案,我是不答應(yīng)的。
李國相也就不打官腔,忙示意茍琳坐下,“正人,我此來是按著官家旨意來的,二來是為了提供見證人事實?!?p> 莊子羽便起身道;“茍大人,李相國,我此番來是提供一份清單,請大人驗看?!闭f完,拿出一封清單遞給茍琳。
茍琳見著手本,半信半疑的驗看起來,原來是那被盜取的沉香貢品的詳細清單,記得甚為詳細,沉香總計500斤,均用柏木箱子裝好,總計十大箱,每個箱子記號便是錦仙居的鏢局——錦官城,編號從天字一號到十號,還有若干金銀,總計是三萬五千兩,均為金條,三千五百條,裝在七個箱子中,也是作了記號。
茍琳看到此處,不禁疑心,心道,這吳憲案子是沉香監(jiān)守自盜的事實,卻未曾見這金條,這可是有些意思,難道是吳憲私吞后沒有說明,可是這錦仙居怎么為官家運送。
忙嚴肅的看著莊子羽,問道;“公子,我想來,皇家有內(nèi)府,織造署,供備庫,如何這沉香和金銀由你這私人鏢局運送,請明示。”
還沒等莊子羽回話,李國用便起身,拿出一封內(nèi)府文書遞給茍琳,也不言語。
茍琳見此,也就一五一十的看著,上面寫著上寫著,官家制曰,著錦官城鏢局運送沉香和關(guān)節(jié)稅銀自廣東南道解到京城,為期一月,不得有誤。茍琳細看,卻是內(nèi)府字樣,且印章是安帝的印鑒,也就不懷疑。但還是看著莊子羽。
“莊公子,李大人,盡管有著印信,我還是要問,官家機構(gòu)兵力已足,何勞煩你等運送,如若丟失,怕是大罪,怕是今日脫不了關(guān)系?!?p> “大人,這緣故說來如此,此次押運,雖說鏢局鏢師為主,可這押運頭子便是供備庫的吳憲和他的五名親隨,這廣東路途遙遠,官家重兵均把守在關(guān)隘,握著錦仙居鏢局自景帝四十年便行俠江湖,頗得嶺南威名,雖說沒有官家宣揚,可是自安帝六年便押運到今日,也無事發(fā)生,我等惹事自盜,怕是早已屠滅。”莊子羽后半句未講出,茍琳便意會,心道,這莊子羽倒是會說,這意思便是他惹不起,吳憲等人怕是做得出,官家之人監(jiān)守自盜,甚是方便。
沉思一會,便道;李相,公子,我明白了,多謝見證,待到審案之時,請公子到堂佐證。說完,就端茶送客。
衙役陪著兩人出了慎刑司官府,自是無話。只留下茍琳在后院中堂安坐,喝茶沉思。
當晚時分,趙府門口依然是燈籠高懸,門口叫賣的攤子不絕,雖說是離著五十米遠,但是也只有這趙府門前空地寬闊,趙府也不為難眾人,相安無事,便見得百姓們在攤子前吃著喝著,好不自在。
趙成都此時領(lǐng)著兩個孩兒在大門前站定,只聽得孩子們叫嚷著要去吃著小吃,成都便讓宏兒領(lǐng)著兩個小廝帶著少爺和小姐去玩耍,叮囑可要小心看著,免得夫人掛心。便看著孩兒走遠,便回到府中。
“大人,剛才慎刑司小廝回報,今日李國相帶著錦仙居的主人莊公子到了慎刑司,據(jù)說是為吳憲案子而來,說是做見證?!?p> “好了,你和我到爹爹那里去?!闭f完,也不回頭,兩個人進了大門。
趙顯仁這幾日也沒閑著,時刻關(guān)注著吳憲的案子,吳憲作為自己的門生,平時也是謹慎異常,雖說家里三妻四妾,可是盡心得很,沒到年節(jié)便是禮品送到,雖說也有金銀,可是也是情理之中,此時如此貪婪,他倒是納罕疑惑。
只見趙成都和管家趙福到了房中,也就放下書本,坐在中堂?!俺啥?,趙福,探的如何?!?p> 趙成都講了原委,趙顯仁端著茶杯坦然說道;“既然是李國相出馬,怕是大意思,只是作見證,還說了什么。”
“回老爺,說道除了沉香,還有金子,少說也有三萬兩?!?p> “三萬兩,吳憲只是沉香倒賣之罪,何來這三萬金子,笑話,唬人到如此地步?!?p> 管家趙福也不害怕,答道;“聽探子匯報,怕是沒錯,沉香和金子均在押運之列,怕是不會搞錯,這吳憲等人也是膽大包天,沉香倒賣不過是一萬兩銀子,這三萬兩金子,可不是小數(shù)?!?p> 趙顯仁越發(fā)怒氣來了,不好發(fā)作,怒道;吳憲看著老實,還真不老實,這些年膨脹的厲害,如若真是如此,死有余辜。但是還是抱著憐憫之心,吩咐道;“去,把大郎叫來?!?p> 趙成仁聽到趙福吩咐,忙不迭的別開娘子,就跟著快步到了爹爹房中。
趙顯仁不耐煩的看著趙成仁,心道,平時成仁和吳憲走得最近,保不齊這兩人私吞金銀,真是人心不足。冷冷的說道;“這屋子里均不是外人,成仁,你從實招來,你和吳憲到底什么勾當,沉香之外還有金銀吧,這些年你是越發(fā)膽子大了,可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達官顯貴也不輕饒?!?p> 趙成仁聽拿到此處,不由得顫抖,道;爹爹,這話從何說起,吳憲的確送了我等百十斤沉香,可是金銀卻未曾收納,爹爹自是規(guī)矩甚嚴,禮節(jié)銀子是受了,可是再多金銀,怕是冤屈了孩兒。說完,倒頭便拜。
趙顯仁見大郎如此言語,舉止也沒有過度慌張,也疑心不已,言道;“真的如此,那你派人,不,你親自喬裝去慎刑司大牢與吳憲對正?!?p> 趙成仁未免夜長夢多,便匆匆告辭,出的門去。
趙成都未曾言語,見爹爹吩咐,才說道;我看哥哥說的是真話,若是這么多金銀,一時是藏不住的,還是等哥哥對證之后再做處置,爹爹,會不會有詐。
趙顯仁不言語,他也在思索,在想,難道這是一個局,只等我等入局,想想,不由得冷汗冒起。
看官且看后事如何,靜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