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別人死了媳婦兒,多半是要哭上幾日的。
可是,韓嫣死了,趙瑜這人影不見。還不如他爹,都哭暈過去了。
這幾日過來的人偶爾說起來這事,孫氏也是嘆氣可惜,邊抹淚邊向外人訴說。什么韓氏真是個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媳婦,孝順父母,敬重長輩,愛護弱小。
天上地下的,好像就只有韓氏能稱上好媳婦兒了。
屋里做針線的趙越陽聽了這話,臉色不虞,心里頭是有一股氣,就是沒處發(fā)作。只能找了身邊的小丫頭撒氣,“下作的東西,家里是缺了你吃了,還是少了你穿了。做出這等事情,讓別人笑話。
外面抹得再光,里頭都臟了,哪里藏得住,打量別人都是傻子,都不知道?只不過不當面說罷了,還真當是誰都看不出來了?!?p> 小丫頭被訓得有些懵,搞不懂到底哪里惹了這小祖宗不高興,愣愣是挨了一炷香的罵,也不敢還嘴。
韓柔本來在內(nèi)室里,等著那丫頭拿來干布擦拭??烧l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了幾日的人,忽然出現(xiàn)在眼前,還是這樣一副急色模樣,心知他對自己也挺滿意。
心里萬分歡喜,但是,面上還是矜持一下,半推半就之下,親親抱抱了幾下,互換了貼身物件兒,就滿臉酡紅叫來丫頭從小門走了。
趙瑜得了物件兒,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放在鼻下聞了聞,才藏到了衣襟里,收拾好了,出去迎接來客了。
徐穎被羊角辮拽著,不小心就看到了全部場景。
羊角辮看得是意猶未盡,托著腮幫子,問道:“果然還是真人比書里寫得精彩,什么欲拒還迎,欲語還休,妝罷問夫郎胭脂什么……”
“我應該讓顧秋把你的話本都收了。”
羊角辮跟著點頭,“收了收了吧?!?p> “這么配合?”
羊角辮笑道:“我不準備買書了,那老板說有帶圖的,更精彩。
哥哥說我不通人事,要多學多看?!?p> 徐穎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問道:“你上回不是說韓嫣這病不嚴重嗎?怎么才幾日,就過世了?!?p> 羊角辮點頭,也很疑惑,“她確實不嚴重,照理說,不應該這么早就死啊?!?p> “人還沒放進棺材,要不……”
羊角辮連連點頭,拽著徐穎就跑過去了。
徐穎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一時半會估計是想不起來要買帶圖的書了。只是兩人還未走到靈前,就聽到哭聲震天……
顧瑞珠穿著一身孝服,扶靈哭泣,身邊的一眾丫頭婆子也低頭嗚咽。
徐穎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聾了,連忙找了個清凈地方,和羊角辮躲了過去。
羊角辮指著正在哭泣的眾人,問道:“這都是韓嫣的家里人?”
徐穎搖頭,“她家里就來了她妹子,也就是剛才在臥房里和韓嫣夫婿玩鬧的那個女子?!?p> 饒是羊角辮不通世事,也知道,姐姐尸骨未寒,妹妹就在姐姐房間里和姐夫玩笑,是件很不對的事情了。
“我猜,這韓嫣的病本來不重,八成是被夫婿妹子,還有周圍人給氣死,或者是逼死的吧。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日子,看著是光鮮,可是這么個死法,還真是憋屈啊?!?p> 徐穎道:“何嘗不是呢,這高門大戶里頭的水可深著呢。就算是顧府,那在金陵城里也算是數(shù)得上號的世家了。
你以后要嫁給長房三公子顧秋表哥,以后說不準也是這般過日子呢?!?p> 羊角辮道:“出谷的時候,哥哥說了,我要是覺著日子不舒坦,隨時可以回神醫(yī)谷?!?p> 徐穎看了看她,半晌才道:“你倒是比好多勛貴世家皇親貴胄的千金小姐,還要舒服了。什么也不用學,什么也不用管,受了欺負,還有人替你撐腰。”
羊角辮得意地笑著,也不說話。
兩人坐在那里,看著一群人,在韓嫣的靈前聲嘶力竭般賣力哭著,周圍全是蠟燭香火的味道,一點也不好聞。
羊角辮本來想先回去梨香院等著,晚上再過來查看。可是,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東西兩府的幾個姑娘,都來了。
除了弱不禁風的林染秋生病不能來之外,趙府的三個姑娘趙迎夏、趙婉秋,還有趙越陽三人都來了。另外,還有陳府小姐,跟趙嘉一起過來了。
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也不好到靈前拋頭露面,只能燒了香之后,在屋子里坐上一會。
趙迎夏道:“這段日子,府里真是不太平了。先是大姐姐剛出嫁,當天晚上就出事。然后再是徐妹妹也染了病,挪到外面去,近日剛養(yǎng)好了。
誰想到,瑜二嫂子就過了,林妹妹的病又犯了,唉,真是禍不單行啊?!?p> 趙越陽道:“二姐姐說的是,要不然請些道士和尚,在府里做法,驅(qū)驅(qū)邪氣。說不定就能好了呢。”
趙婉秋道:“四妹妹說得有理,只是,這事情還要母親同意,方可進行?!?p> 陳府小姐提議道:“眼下正有個好日子,佛誕日,正好借這個機會,去一趟相國寺吧?!?p> 趙迎夏一聽,拍手道:“這個主意甚好,只是由誰去說呢。”
接著,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趙嘉,只見他還魂不守舍地看著一處,正發(fā)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