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背叛我?”
語氣之可憐無助,眸光之可憐楚楚,竟讓對面清清白白敞敞亮亮的兩個人真的覺得做了啥對不起她的事。
“啥?”
花顏抬手闔住若無快驚掉地上的下巴,道:“啥什么啥,人家屎盆子都扣到你腦袋上了,你不打算解釋點(diǎn)啥?”
“解釋什么?我是清白的,貧僧一身正氣,從來不惹是非,何況還是這種長嘴也說不清的是非?”若無第一次被花顏慘白慘白的面龐和張牙舞爪的模樣嚇得不輕,可數(shù)月的相處倒叫他對她放下戒備來,此刻與花顏對峙也不覺得多奇怪了。
“吵死了!堵在爺爺門口大吼大叫,是不想活了么?”
若無瞪著澄澈的眸子,看看眼神飄渺的花顏,又瞅瞅雙目無神的荒魂,發(fā)出了英明的疑問:“誰在說話?”
“特么你是白癡么?往后看!”
若無瑟瑟回身時,不禁咽了咽口水?,F(xiàn)下這局面,誠叫他惶恐:身旁的貓妖一個隨意就沖破了他的禁囊,妖力肯定不低;身后的怨鬼雖然一臉傻白甜,但是鬼魂的血盆大口總是說來就來,也不得不防;還有面前不穿衣服的變態(tài),語氣之囂張,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三方夾擊,這叫他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小和尚,情何以堪……
“??!變態(tài)吧你,為什么不穿衣服?”花顏花顏失色,一個“不小心”就竄進(jìn)了身邊青衣人的懷里,“和尚大哥,花顏害怕?!?p> 語氣轉(zhuǎn)變之理所當(dāng)然,直叫若無啞口無言。
“變態(tài)?爺爺我渾身上下唯一的這塊兒遮羞布,都是老子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偷來的,又是被狗咬,又是被扔糞,你特么還有臉說老子是變態(tài)!”
木無塵不曾想過自己一覺睡得委實(shí)長了些,醒來時全身的衣服都已風(fēng)化……連渣都不剩。
不過幸虧山洞外面不遠(yuǎn)便是個村子,思前想后,為了保全自己的老臉,他還是決定三更半夜再去偷衣服比較好。
誰知道這一個村子的人都有起夜的臭毛病,他剛剛偷到一塊兒遮羞的布,那頭一個三大五粗的漢子便打著哈欠、一步一個踉蹌踱向茅房。
當(dāng)時景當(dāng)時情不肖多說,木無塵自是躲在衣架子后,一動不敢動。
奈何那漢子委實(shí)不太爭氣,他前腳進(jìn)茅房,木無塵后腳跟著就要出院子,不曾想他剛剛小碎步踏出去三五,一抬眸,光膀大漢已然怔怔地站在茅房門口,神色匪夷所思、羞赧至極地看著……木無塵手里的遮羞布……
“變態(tài)??!”
爾后種種,偷雞摸狗,都是木無塵干的,沒錯,理直氣壯。
若無恍然大悟:“所以偷雞摸狗的變態(tài)是你?”
木無塵尋思偷雞摸狗可以換個配得上他身份和地位的詞,譬如“偷遍天下無敵手”、“盜盡天下非常盜”,不過話又說回來,當(dāng)大俠的,都應(yīng)當(dāng)有一顆不拘小節(jié)的心:“沒錯?!?p> 若無:“如此一來……”
木無塵在和尚眼里看到了殺氣,而他對刀尖舔血的日子再熟悉不過,于是便用同樣的殺意回敬了對手:“如何?”
“那便再好不過了,這位兄臺,咱們這就下山去和那些村民們解釋,咱不是變態(tài),咱們只是……只是欣賞他的品味。至于偷雞摸狗什么的就更不存在了,兄臺一看就是浩然正氣的英雄豪杰,所謂事急從權(quán)、情有可原,餓了就……人之常情嘛?!?p> 若無從善如流地撇下花顏,奔向木無塵,一字一句,情真意切,不可謂不是一個鐵骨錚錚的和尚。
待盤圈至木無塵身后,若無一個利落掏出懷里的照妖鏡,一身怒吼:“妖怪,現(xiàn)形吧!”
天蒼蒼,野茫茫,排排烏鴉在翱翔……
“和尚,你干嘛呢?”花顏不忍再看木無塵面若清風(fēng),而若無手舞足蹈的樣子。
“不可能啊,師父說這個照妖鏡乃是上古馭妖師留下來的寶貝,無論什么妖怪,被它照進(jìn)去,鐵定原形畢露……怎么回事?
“兄臺,不介意回頭露個正臉吧?”
花顏和那冤魂險(xiǎn)些一個蹶子四腳朝天。
木無塵卻很配合:“當(dāng)然?!?p> 為了避免木無塵一臉黑灰失了照妖鏡的效果,若無甚至細(xì)細(xì)擦去了他臉上的污垢……殊不知這照妖鏡的威力便是照進(jìn)妖怪的一片衣角,已是能打回其原型。
木無塵慵懶著眸子,活動活動了嘎吱嘎吱響的脖子:“你鬧夠了么,該輪到爺爺出招了?!?p> 若無收回不爭氣的照妖鏡,面色陡然正經(jīng):“實(shí)話告訴你,就在剛剛,我已經(jīng)在你的周圍布了結(jié)界……懺悔吧,天羅地網(wǎng)!”
黑色天暮里,斷崖此處,一半天光,一半霧靄,叫山下目不轉(zhuǎn)睛的村民們?nèi)^緊攥,只知戰(zhàn)況激烈,殊不知誰勝誰負(fù)噻。
木無塵被困在金光線密若蠶絲、韌堪蛛絲的天羅地網(wǎng)內(nèi),閃閃的光映在花顏的眸子里,讓她又沉醉了三分……原來小和尚正經(jīng)起來的樣子,這么威武神姿、風(fēng)采熠熠……
卻聽那荒魂微弱的聲音侵入耳中:“小心哦?!?p> “天羅地網(wǎng),不過爾爾!”
龐大的金絲線急劇驟小的瞬息,木無塵竟赤手空拳破開了一道縫隙,鐵血的一拳沖破了封印硬生生打在毫無防備的若無臉上,他彈飛而去,身陷在山石里,碎了一地的塵埃。
“和尚!”花顏沖冠一怒為藍(lán)顏,一躍護(hù)至若無身前,悲憤里滿含心疼。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打狗看主人,眼前這個變態(tài)忒不是個東西,忒不知道江湖規(guī)矩。
“我殺了你!”
木無塵閃身在花顏毫無章法的身前,似乎只肖一眼便已看盡她深埋的心事,和她滿腔的氣急敗壞。
這是花顏對敵時從不忌諱的大忌,今日算叫木無塵教會了她一個道理。
電光火石之間,花顏五指嵌進(jìn)木無塵的胸前,紅血頓時遍溢。而花顏卻似乎也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影影綽綽里,化回了原形。
一邊臉早已腫大的若無跌跌撞撞從塵埃里走出來,貓兒的藍(lán)色眼眶里盛滿淚水,輕輕一躍便鉆進(jìn)了他懷里。
若無輕輕撫過花顏的小腦袋,大著舌頭腫著臉問道:“你對她做了什么?”
“他,封了她的妖丹?!痹┗臧咨纳碛耙婚W,便已常人不能想象的詭異挪至木無塵身后,堪堪巧巧,眼前恍惚的木無塵便倒身落入了她的懷里。
溫軟如棉,呵氣如玉,竟讓睡了千年石頭的木無塵,心頭一陣悸動。
若無:“你們兩個,是一伙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