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美玲身邊人出府，去請她嬸嬸來府里。
那嬤嬤帶了兩個丫頭，帶著幾包東西，走到二門要出去。
看門的婆子問：“有咱們姑奶奶或者世子夫人的批準嗎？”
嬤嬤說：“怎么還要那個？原來不是一直這樣出去的嗎？”
“一直？那是哪年的老黃歷了？姑奶奶回來就改了。再者說，原來你們能出去，也是世子爺特意給方姨娘的恩典。這么大一個王府內(nèi)院，哪是說出去就出去，說進來就進來的呢？你拿的這些東西，也要檢查報備一下的。”
這個嬤嬤是后來方姨娘自己買的，還算忠心能干，以前在府里也維了些關(guān)系，所以看門婆子說話也不難聽。
“你趕緊去說一下吧?！?p> “哎。”
嬤嬤回來跟方美玲一說，方美玲暗恨，就是這個丑丫頭嫁進來，難為我！
“世子爺在家嗎？”
“剛打聽了一下，去早朝，現(xiàn)在沒回來?！?p> “那你就去問問宋嬤嬤，能不能出去。再一個，問一下能不能跟原來一樣，能長期進出。反正就是我嬸嬸，沒別人。”
嬤嬤去向宋嬤嬤問，宋嬤嬤問了一下姑奶奶。
姑奶奶正和小蟲在一起，問言問小蟲，小蟲說：“讓她跟嬸嬸走動吧，正好也勸勸她。帶進的東西要仔細查一下。只不過，還是每次報備吧。就算我娘家來人，也沒有說上門就上門的。畢竟不是自己家?！?p> “嗯，小蟲，你說的不錯?！?p> 宋嬤嬤回來跟方美玲的嬤嬤說：“這次可以，以后每次還是要提前報備一下。報到我這里就可以，不過，帶出帶進的東西，還是要在門口檢查的?！?p> 嬤嬤回來跟方美玲說了，方美玲心里更確定了，沒兒子在這個家，就是沒地位！
方美玲在云南的一個縣城，她自己的父母兄弟，在那次戰(zhàn)亂中沒了。這個叔父家也只留了嬸嬸和堂弟，那家子人平時跟她一家還不錯。沒了男人后，日子不好過了。
她隨楊軒到了京城，踏實穩(wěn)定后，就托人把嬸嬸和堂弟接了來，也算是自己最親的親人了。
想著扶持堂弟，將來他要是好了，也能幫著自己一些。
嬸嬸來了京城后，常進府陪她聊天說話。她給了嬸嬸不少銀兩，幫她們付房租金，生活費和堂弟的學費。
每次來府里陪她聊天，回去的時候，都會拿不少東西回去。
嬸嬸和堂弟，因為有她，過得很舒適。對她很是感激。
方美玲也能為自己能撐起方家，感到自豪。
后來，她突然被送去別院，也沒能跟嬸嬸打招呼。到了那里，消息根本就傳不出去。
嬸嬸突然沒了她的消息，來了府里，打不不到。在外邊也沒打聽出來。真是嚇壞了，怎么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沒了？
才知道王府和平民的區(qū)別，母子倆很是惶恐了些日子。
今天方美玲這一找，她嬸嬸心里踏實了，高高興興打扮好來了。
進府一看方美玲，美艷嬌柔，穿著淡綠的衫子，肚子隆起。
嬸嬸眼圈就紅了，這是懷孕了?。?p> 邊笑著眼淚就流下來，上來就拉著美玲：“哎喲！美玲，你可想死嬸嬸了?！?p> 拉著她看來看去：“這可真是太好了，太讓意外了。老天保佑啊！你好日子來了。前段時間，你一點消息也沒有，嬸嬸都急死了。
天天在這府外打探消息，可是一點也打聽不著。后來看到世子成親，我這個心??！跟油煎一樣的。沒想到你懷孕了，這，這都快七個月了吧？”
嬸嬸高興的叨叨個沒完……
“嬸嬸……“美玲也哭了起來。
“哎喲，我的姑奶奶，現(xiàn)在可不能這么哭。你這么悲苦，這么用力，肚子里的寶貝可就不舒服了。
一定要平和，要安靜，要高興。知道不？這樣生的孩子才聰明好看，您快擦擦眼淚。跟嬸嬸說說。”
美玲把事情含糊的講了講，只說自己懷孕又遇到世子定親，怕夫人家里忌諱，才到的別院。
她嬸嬸也有點害怕：“原來人家說一入侯門深似海，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這一下，才真真的體會到，真是半點不由已……
不過，總算過去了。您可要處處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容不得差錯，您有他傍身，那就是榮華富貴一輩子了?！?p> 美玲無心的答應(yīng)一聲，低頭不說話。
嬸嬸看她情緒不高，就又勸道：“您可別為把您送到別院跟世子鬧別扭?。∈雷訝斈鞘怯n的親事，那怎么也得裝裝樣子。
現(xiàn)在讓您把孩子生下來，這就是對您的看重，是大恩典哪！嬸嬸到了京城這段時間，開了不少眼界，也才明白，這世家里，最重視嫡長子，嫡長子不出，庶子也不能有的。
您能搶在世子夫人前面生孩子，那可是不得了的福氣?，F(xiàn)在，您只要安靜養(yǎng)胎，可千萬別瞎想，要是菩薩保佑，生個兒子出來，那您的地位可就不一般了！
恐怕將來夫人都會讓你幾分。就算是庶長女，那也是占個長字，世子二十多歲了，才有第一個孩子，那肯定是疼的不得了的。”嬸嬸嘖嘖有聲，滿臉的笑容，贊嘆不已。
“嬸嬸，不瞞你說，世子脾氣不好。尤其是新娶的那個，對我懷孕的事耿耿于懷，平時對我也沒個好臉兒，只是攝于世子的威嚴，不敢對我如何。
但總挑唆世子，現(xiàn)在世子對我……”她悲傷的搖搖頭，“大不如以前了。我這一胎，要是兒子，就阿彌托佛了?？墒牵桥畠?，恐怕我再生兒子的機會就少了?！?p> “怎么會？您跟了世子那么久，這情誼總是有的。等生了孩子，世子心里喜歡，只會對你更好。只需要記住別使性子！這男人，都喜歡聽話柔弱的女子。”
美玲還是低頭不說話。
“那個夫人，嫁進來總要懷孕的，那個時候，世子還能沒妾室？誰又比得了你和世子的情分？這不就是機會了？這過日子，幾十年下去，可千萬別急?！?p> 美玲搖搖頭：“我聽說世子答應(yīng)夫人，不再娶側(cè)妃，不納妾?！?p> 嬸嬸不以為然的笑：“這哪做的準？這大家大戶里的男人，哪個能堅持的住？恐怕世子自己都說了不算，那宮里賜下側(cè)妃了，他不得接?。縿傂禄?，哄她高興罷了?！?p> “就算是那樣，也輪不到我。你想，夫人，能再給我機會嗎？她肯定會有她自己的安排。拖上幾年，再找?guī)讉€年青貌美的，世子還記得我是誰呢？”
“美玲啊，你現(xiàn)在是有了身孕，情緒不好。女人懷孕的時候，容易想左了。說難聽的，你有了孩子，那就是一輩子的保障，世子爺都沒那么重要了。你雖然做他正妻沒指望，但憑兒女有一席之地還是沒問題的。您現(xiàn)在可是有什么打算？”
“嬸嬸，您幫我找個大夫嗎？我要確定一下是男是女，心里好有個底。府里給找的大夫，是男是女，看不出來?！?p> “這個沒問題，嬸嬸回去打聽一下誰看得準。到時給你請了來。”
“嬸嬸，要抓緊去辦?！胺矫懒嵊纸o嬸嬸銀子。
嬸嬸說：“美玲，銀子不需要，你原來給的，嬸嬸手里還不少呢。你這懷孕生子，花銷就大了，嬸嬸這兒，只要你堂弟考上秀才，就都好了。你放心！“
”您拿著吧，我銀子寬松的。沒準兒，我想要您幫我辦些事，買些府里沒有的吃食東西的。到時咱們都便宜?！?p> “哎，那嬸嬸拿著。哎喲，嬸嬸真是高興，美玲啊，咱們這一枝，真要是靠你支撐?。 ?p> 這天晚上，下了課的方謹，看到老娘做了一大桌子菜，有魚有肉，他不禁喜笑顏開，洗完手，坐在桌邊問：“娘，今天怎么這么多好吃的？”
他父親戰(zhàn)亂中去世，只他和母親了，家里日子不富裕，艱難度日，本來以為上不起學了，沒想到堂姐來信把他們接到了京城。
來了后，租院子，置辦物品，平日里的生活，上學的學費，都是方美玲出的銀子。
還有考學落籍，是求了世子辦的手續(xù)。方太太在家里料理家理，還買了婆子。方謹上學，他聰明又用功，學習很快趕上來，童生很快考下來，準備考秀才呢。
前段時間，突然沒了方美玲的消息，這娘倆的確慌恐了一陣，手里還有些銀子，但也不敢再如過去那般花用。
雖然老家房子地租出去，能給寄點銀兩，但在京城生活，哪是家里那點收入負擔的起的呢？
于是兩個人開始節(jié)衣縮食，算計著過。只等方謹考上秀才再做打算。
方太太笑著說“今天是有好消息，你姐姐回來了。”
“啊，姐姐回來了？她好嗎？怎么這么久沒她的消息？”方謹聽到兩眼發(fā)亮。
“她很好，唉，她是被府里安排去別院住了幾個月，現(xiàn)在是世子的妾室了，她懷了身孕，再有二三個月，你要當舅舅了。”
方謹一聽很高興:“這可真是好消息，不枉我們?yōu)榻憬銚倪@么久。是要做點好吃的慶賀一番，哈哈！”方謹長的很文靜，到了京城眼界開闊，也是個翩翩少年郞了。
“嗯，今天一去，你姐姐就送了銀子給娘。又拉了一大車吃的用的，還有布料子?！?p> “姐姐真好?！?p> “她讓娘找個大夫給她瞧瞧，她希望，是個兒子，要是生了兒子，她……”
“娘，姐姐生兒子好，生女兒也好。那可是王府的千金小姐，不得了的。下次再生外甥嘛！”
方太太勉強笑笑：“嗯，你多吃點！”
“娘啊，聽到這好消息，咱們慶祝一下就行了。以后還是不能這樣奢侈，經(jīng)常有點肉就行，不必這么豐盛。京城居，大不易，咱們手里總要有點存相?！?p> “娘知道，也虧得你小小年紀就明白這個道理。你姐姐給的這些，加上咱們手里的，沒意外，夠咱們過幾年的。到時你考上了。咱們?nèi)兆泳秃昧恕！?p> “呵呵，娘，秀才往上，且考呢！不過，您放心吧，兒子會用功的?！?p> ……
過了幾天，方太太還真帶來了個大夫去王府，提前跟府里說了。
進二門倒也順利。
大夫仔細的看了脈象，方太太問大夫是男是女，大夫沉吟了一下：“老朽看著，是小姐的可能性大些?！?p> 美玲雖然心里有準備，一聽之下，還是大失所望。
所有希望和不甘心，變作沉寂。
老大夫看方太太的臉色，聽簾子那頭沒有聲音，心下了然，就又說：“不過呢，脈象有時也不是完全準。只是這一時的表象如此，或者也還有變化。
比如您心緒過重，就會影響到脈相。所以，老朽并不能打保票，不到生下來那一刻，誰也不能給您打保票。
再者，夫人目前的孕相不大好，可能是情緒緊張急躁，這孕期快七個月了，胎兒與母親會有情緒上的牽扯，您大喜大悲的，會影響到他，這樣可不好。
您要盡力調(diào)整一下，府里吃喝方面很是精細，營養(yǎng)足夠，不要吃的太多。要常走走路，生的時候好一些。主要是心情要好！”
方美玲沉默了一會兒，問：“大夫，曾經(jīng)聽說，有些符……是可以轉(zhuǎn)的……”
大夫一聽連連搖頭：“夫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那些都是騙人的把戲，花巨資改變不了不說，甚至有的會導致孩子畸形，甚至母親連同胎兒死了的。千萬不要相信?。∵@是男是女，早就定了的?！?p> 大夫走后，兩個人相對無言。
過了一會嬸嬸說：“美玲，是女兒也好！你有了孩子，就與普通妾室不同了，是大小姐的生母呢，肯定能富貴平安的過下去了。
你長得這么好看，將來女兒也一定漂亮，定南王府長女?。∧沁€不是錦衣玉食的長大？學得才能，十足十的大家閨秀，長大了肯定也是嫁到高門大戶！
那嫁妝，說是十里紅妝也不為過啊！說不定，還能進宮當娘娘呢。天啊，那得多好?。∧悄鄻s耀！咱方家就算起來了，哎喲，嬸嬸激動的都出汗了?！皨饗饾M臉的期望，手腳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了。
美玲卻沒聽進去：“嬸嬸，不行，您說的那些，是十多年以后的事，我都不去想。我要兒子，只有兒子，才能讓我在這府里立住?！?p> “美玲，您聽嬸嬸一句，女兒也一樣，那可是世子的頭生子，真的不一樣的。王爺看到漂亮的孫女，得多高興啊。
而且，方謹那天說了，他先生說他這次下場問題不大，總在八成，要是中了秀才，也能給您多一份保障。要是再能往上考，就更牢靠了。這里外的，您肯定就有了保證，保管在這府里能立住?！?p> “嬸嬸，不行。我只這一次機會，不行。不能這樣?！眿饗鹫f的不錯，句句占理，可方美玲居然激動起來。
“那，那已經(jīng)定了，能怎么辦？”嬸嬸看著她，有點不明白。
“嬸嬸，我們能不能，找個男孩兒，到時，換過來！“美玲一下子眼睛亮了起來。
“什么？那怎么行？“嬸嬸一下子急了。
“噓，小聲點，怎么不行？我在家時，就聽說過?！?p> “美玲，既然你聽說過，肯定最后是露了餡，大家都知道了。尋常百姓都會打鬧個不停，甚至打官司，證據(jù)確鑿是要服刑的！
這里可是王府?。饗疬M府，就算走旁門，也是好幾道。拿進來的東西要問要查，拿出去的東西也要問要查，還得有你的丫頭跟著。一個活的孩子，怎么能帶出帶進？“
“這個我來想辦法。孩子的事就拜托你了?！懊懒嵋幌伦幼隽藳Q定。
方太太急的汗都出來了：“不行啊，姑奶奶，這會出人命的！”
美玲越想越冷靜的：“不怕，他們肯定是想不到，我這兒，沒人管！這些我都會提前準備妥當。你只需把孩子找好了，這事就成了。”
“不行啊美玲，就算是換了，您的女兒怎么辦？那可是您親生的啊！“方太太也暈了。
“到時您就幫我養(yǎng)著，銀子多的是，不會讓她受罪的。“
“可那能一樣嘛？那兒子長得跟你們不像，也得露餡??！”
“孩子像誰，哪個能說的好？王府也沒見過我父母，我舅舅姨媽，說起來好騙的很！”
方太太還想說，美玲一揮手，“您先去找找看，一切都到時再說?！?p> 說完從屋里拿出幾張銀票：“這是兩千兩，你去找二到三個跟我月份差不多的，跟她們說好了，先付一百兩定金。到時候，用就再給一千兩買，用不上，定金就白給他們了。先這樣試試，不行再說?！?p> 方太太拿著銀子，一臉為難。
“嬸嬸，事情雖然難辦，但你要想想，要是成了，咱們方家的前程可就有了。我也必定會不一樣！“美玲一臉的決心。
方太太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呆了一會兒，腦子亂成一鍋粥。跑去鄰居大嬸家閑聊，千方百計的套人家的話。
回來坐在那里愣半天，連晚飯都沒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