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急促的腳步聲逐漸遠(yuǎn)去,陸浮生連忙打開房門往外看了看,又回到房間,“她們是去救人了吧?!?p> “不錯,剛才我隱約聽到她們遇襲的地方,就在前面不遠(yuǎn)處的一個林子,這么點距離,她們肯定是要趕過去的?!痹仆碚照f著,就見陸浮生開始收拾起行裝,不由疑惑道:“大半夜的咱們?nèi)ツ膬???p> 陸浮生笑了笑,“當(dāng)然是跟上她們?!?p> “為什么呀,你要幫忙嗎?”
“那可說不定。”陸浮生簡單地帶了點銀子干糧和一些必需品,又把劍遞到了云晚照的手里,解釋道:“李兄之前說過,這次武道大會,瀟湘劍館的實力不容小覷,我們正好先去見識一下。若是情況實在糟糕,我們自然不能上去送死,但如果能幫上點什么,結(jié)個善緣,萬一比武的時候遇上也能留個退路?!?p> 有著自小一起長大所養(yǎng)成的默契,云晚照當(dāng)然不會覺得這是對她的實力沒信心。這些年來,陸浮生做事向來都是思慮周全,對她的保護更是不遺余力,很多事無需宣之于口,她就能明白。
所以她馬上很配合地跟在了陸浮生的身后,二人來不及去叫醒李長祈,也不想驚動更多人,便在房中留下一封信,匆匆去了前院。
到了院中一看,馬廄里原先養(yǎng)著的十幾匹高頭大馬,包括那輛精致的馬車全都不見了,顯然,瀟湘劍館在這客棧里的弟子已經(jīng)全部趕去救援了。
二人見狀也不再耽擱,迅速解了兩匹套車的駿馬,循著痕跡疾馳而去。
夜風(fēng)驟起,吹得耳邊烈烈作響,夾雜著泥土的氣息撲面而來,越往前行,竟能漸漸聞到風(fēng)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這江湖,終究是一點一點地露出了它險惡的面目,而此時此刻的陸、云二人,還完全不明白,今后他們要面對的究竟是什么。
天色微微亮的時候,已能聽到兵刃相接的聲響。兩人減緩了速度,悄然靠近那片正在混戰(zhàn)的林子,只見前方數(shù)百人手持利刃斗在一處,雖然很亂,但從服飾上看依然是涇渭分明。瀟湘劍館以女弟子為主,清一色的修竹云紋藕色輕衫,看著飄逸出塵,又顯英姿颯爽。而圍攻她們的那幫人穿得就有些普通,大多都是一身灰色布衣,像極了在地里干活的農(nóng)夫。
只是這群看起來像農(nóng)夫的人一點也不樸實,反而個個氣勢兇悍。他們出刀的動作簡單利落,下手又穩(wěn)又狠,若是再占了一個準(zhǔn)字,恐怕瀟湘劍館的這些弟子就完了。
但幸好他們砍得不太準(zhǔn),瀟湘劍館的身法又很高明,部分弟子時不時能凌空而起,那身影飄忽不定,劍光一閃,對方便有人隨之倒地,尤其是那位瑯玕劍主,劍刃所到之處一片血色,眨眼間就斬殺了數(shù)人。只是對方畢竟人多勢眾,而她們幾路弟子匯合也不過四十多人,如此勉強周旋下去,體力必然不支,到那時可就危險了。
陸浮生看著這局面,總覺得有些奇怪,“阿照,你說瀟湘劍館的這些人為何非要與數(shù)百人硬拼?她們身法都很快,再憑借那位劍主的實力,帶隊殺出一條路應(yīng)該并非難事啊,難道……”
“你也察覺到了?”云晚照的目光掃過密林,又落回陸浮生身上,眼神由凌厲漸漸變得柔和,“這林子里還有高手?!?p> 她說著閉上眼睛,凝神靜氣,仔細(xì)聽著林子深處的動靜,繼續(xù)道:“而且是兩個人,正在交手?!?p> “我聽不到什么動靜,只是覺得不合常理?!标懜∩闷娴剞又弊油锟戳税胩欤矝]看出個所以然,只得輕咳一聲,“你這樣一說,就解釋得通了,那里面定有一人是瀟湘劍館的重要人物,所以她們才死戰(zhàn)不退,好牽制住這些人?!?p> 云晚照點點頭,“那現(xiàn)在怎么辦?這些摧云寨的人兇惡的很,我們還要不要幫忙?”
此時,場上局面雖然仍舊是僵持不下,但看得出瀟湘劍館的人已經(jīng)有些力不從心,恐怕是撐不了太久。陸浮生有點不忍心,可也不能就就這么沖上去送死,他沉吟片刻,又盯著那密林看了一陣,忽然道:“走,我們?nèi)ダ锩媲埔磺??!?p> 二人下了馬小心地往林中走去,云晚照在前引路,陸浮生則跟在后面。他雖然不會武功,但身體素質(zhì)倒是不差,只要云晚照不用輕功,他也能勉強跟上。
很快,陸浮生視野所及之處出現(xiàn)了兩個身影。兩人一男一女,身形都十分迅捷,兔起鶻落間金鐵交鳴聲不斷,招式極快,也極為兇險,有幾次劍尖甚至離雙方要害之處不過毫厘,全憑二人精妙的身法才避了開去。
因為離得有些遠(yuǎn),陸浮生也看不清他們的容貌,但看那女子身姿輕靈,一襲藕衫衣袂飄飄,想必就是那瀟湘劍館的重要人物了。至于那黑衣男子的身份嘛,看武功路數(shù)雖和那幫摧云寨的兇徒截然不同,但此時此刻出現(xiàn)在這里,肯定和他們是一伙的。
陸浮生道:“你看誰的武功更高些?”
云晚照仔細(xì)瞧了幾眼,說道:“那女子的身法和招數(shù)都更高明一些,只是似乎不如對手有經(jīng)驗,所以才打成了平手?!?p> “那還得打多久啊?!标懜∩币袠涓桑淹嬷g懸掛的玉佩,“再拖下去,外面的人怕是要死傷慘重了?!?p> 正默默觀看戰(zhàn)況的云晚照聞言,眨了下秋水般的一雙明眸,又把手中長劍舉了舉,淺笑嫣然,“本來是要很久的,但……不是還有我們嘛?!?p> 陸浮生不自覺地直起了身子,有些緊張地問道:“你有幾成把握?”
“不確定。”云晚照說著,還是做好了動手的準(zhǔn)備,“但有我打破僵局,一定能逼退那個人?!?p> “你們倆還聊呢,我看那人剛剛被破竹勢逼退了,正是氣血翻涌之時,還不趕緊去啊?!毕到y(tǒng)冷不丁地蹦出來這么一句話,云晚照原本就感覺那男子的招式出現(xiàn)了些許遲滯,但被他掩飾得并不明顯,因此略有猶豫,聽得此言當(dāng)即不再多想,幾步邁出,身形一躍,便如離弦之箭般掠了過去。
眼見云晚照有如此功夫,此前一直言語刻薄的天命也不禁發(fā)出贊嘆聲,“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更難得的是氣息悠長,內(nèi)功也頗為深厚。我的這位新宿主,倒也有幾分真本事?!?p> 陸浮生微微地勾起唇角,帶起一抹笑意,他也不搭話,只專注地看著云晚照加入戰(zhàn)局后的情況。
不得不說天命的判斷非常準(zhǔn)確,云晚照于此時飛身而至,正好是那男子舊力將竭,新力未生之際。他原本極巧妙地順勢退遠(yuǎn)了一些,想緩上幾口氣,再和那瀟湘劍館的小姑娘周旋一陣,拖到那邊的兄弟趕來,不料這一退,正撞上云晚照的長劍。
劍尖刺破后背皮膚的一瞬間,他不由得一個激靈,險些嚇得魂飛天外。有心想避開,前面又有那瀟湘劍館的小姑娘追擊而來,他只能把心一橫,任長劍在背上狠狠劃過,斜刺里沖了出去,才避免了被一劍捅個透心涼的下場。
但云晚照豈是不知變通之人?她瞧見左近有處盤虬臥龍的老樹根,當(dāng)下足尖一點,借力掉轉(zhuǎn)方向,長劍再度指向了黑衣男子。
正追擊而來的女子見狀不由得怔了一下。她趕到的時候,來人已經(jīng)又追出去了,只留了個颯爽的背影給她,速度快的驚人。
“你是什么人?好端端地為何來插手我摧云寨的事?”
云晚照此時已經(jīng)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對方這一回頭說話,她便看見了那人的樣子。她初涉江湖,對于江湖的印象都是從話本上得來的,本以為這種反派人物總會有些特點,要么生得俊俏瀟灑,要么丑得奇形怪狀,誰料竟是普普通通。這個人看樣子大概有三十多歲,眉眼平淡,只氣質(zhì)頗為凌厲,不然丟在人堆里怕是半天也認(rèn)不出,讓她對江湖的幻想破滅了好幾分。
黑衣男子名叫王風(fēng),身為摧云寨最年輕的長老,此番蒙寨主器重帶隊圍殺瀟湘劍館的弟子,一切謀劃都十分順利,正是春風(fēng)得意之時??善谶@最后關(guān)頭,跳出來一個不知道什么來頭的小姑娘,一劍劃傷了他不算,還用了嫌棄的眼神看他,真是……氣煞人也。
云晚照又不是什么老實孩子,她怎么可能輕易告訴別人自己的身份?于是義正詞嚴(yán)地說道:“我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管你是什么亂七八糟一堆烏云的寨子,照打不誤!”而且說歸說,手上的劍招卻是一點兒沒停,逼得王風(fēng)只能騰挪輾轉(zhuǎn),一味躲避,毫無還手的機會。
這操作過于優(yōu)秀,大大出乎王風(fēng)的意料——本以為她怎么也得停手和自己對個話,沒想到人家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反而讓自己愈加被動。
更麻煩的是,瀟湘劍館的那個丫頭,很快也要追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