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潔雖然成功找到張嘉悅,但是手里多了個燙手山芋。她回頭看了一眼在車后座沉沉昏睡的雙薇衣。雙雪松和時永靜的女兒,非常漂亮。
田玉潔原本和時永靜沒有恩怨,她們甚至還有過一次愉快的相會和交談。那次是因為這兩個女人的老公正好在同一家公司,公司組織郊游,讓帶上家屬一起活躍氣氛。而張超和雙雪松又是同一部門。老師田玉潔和技術員時永靜很談得來。
田玉潔聊得高興,還對時永靜講了自己的小習慣:喜歡睡前關燈看看窗外河邊人家的零星燈火,就像天上星星一樣,感覺自己與天空的距離很近。這個浪漫情節(jié)說給別人,或許遭人冷笑嘲諷。但是說給時永靜聽就沒有對牛彈琴的悲哀,時永靜笑了,她說:是的呢,想想真有那種感覺,很美很遼遠。
不過,現(xiàn)在看來美和現(xiàn)實不是一碼事兒。至少為了生活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現(xiàn)實與美往往背道而馳。
昨晚,田玉潔突然出現(xiàn)在巫寶面前,他當時的表情可能真的和見鬼一樣。
女鬼田玉潔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開口就說,“把張嘉悅給我。”
“我不知道她在哪,她不聽話,很早就從我家跑了?!?p> 田玉潔拿出手機,“你不給我女兒也可以。我知道你好日子過夠了,現(xiàn)在特別想去嘗嘗牢飯的滋味?!?p> “你這個瘋婆子,失蹤幾年還長本事了。我不受人威脅?!闭f著叫,“保安,保安,小蔣......”
德吉把拳頭捏得嘎吱響,“你家保安什么的說工作辛苦,還沒有加班費,我就讓他們先睡了。”
田玉潔一笑,“我手里有的是證據(jù)??茨阋C據(jù),還是想從別人眼里的企業(yè)家華麗變身為階下囚。”
“趙錢廣說他有證據(jù),你說你有證據(jù)。你騙誰?!?p> “我有!趙錢廣把證據(jù)給黃小軍,黃小軍的證據(jù)被我拿走了。”
“我不信?!?p> “愛信不信?!碧镉駶嵳f著起身就往外走。
巫寶趕緊起身,“田老師,如果你有證據(jù),我該怎么辦?!?p> “別叫我老師?!碧镉駶嵽D身看著巫寶,“你可以開車帶著我女兒,跟我到我家拿證據(jù)。”
巫寶看看壯實如牛黑臉膛純樸的紅光里夾雜著老與世故的微笑的這位大哥,“我走不開。不過,我可以讓我女兒跟著你們去。我女兒帶著你女兒。不過,你們還要幫我女兒帶一個人?!?p> “她的閨蜜。你也許認識呢。是時永靜的女兒?!?p> “我不帶。隨便你要不要證據(jù)。反正我女兒這么多年沒見,我已經(jīng)習慣了?!碧镉駶嵳f著又要走。
“田老師,算你幫我忙。把時永靜的女兒帶到隨便山里哪個賓館留下,然后就不用管了。再說,趙錢廣的證據(jù)也不一定全都給了黃小軍。”
田玉潔嘴角歪了歪,“我可不是喜歡隨便幫人忙的那種好人?,F(xiàn)在不是流行利益交換嗎?不過,巫總不一樣。”
“好啊。我先謝謝田老師?!?p> “我得先見到悅悅?!?p> 張嘉悅又見到少數(shù)民族大嬸,她的目光熱烈淚水盈盈的。張嘉悅對這張臉的記憶越來越清晰,但是,地窖下的生活和小姐的鞭子讓張嘉悅對這張一看就生活滋潤的臉蛋并沒有回應以嘴唇顫抖的呼喚。
張嘉悅覺得自己就是個倒楣鬼投胎的。那晚,她從黃小軍車上逃下去,跳到另一輛車上的行為,就像小時候學過的成語:飲鴆止渴。
那輛車上的人還是把她還給了巫拉娜小姐。不過,也許好久未見的緣故吧,小姐客氣了些,沒有抽打自己。她一反常態(tài)和往日被虐待的“奴隸”般的張輕影談起了合作。
人生頭一回和別人合作就是一樁被人賣了還替別人數(shù)鈔票的失敗合作,張嘉悅覺得自己可能做了件壞事。她醒來的時候,又到了山區(qū)小旅館。
巫拉娜跟上來非常感謝糙大叔的坐騎終于壞了,這下終于能倒頭大睡。德吉的車輛配件,這山區(qū)路邊小汽修店沒有,汽修店的老板以一種對城里人特別客氣的態(tài)度表示,已經(jīng)派徒弟開車到聯(lián)系好的縣里去拿貨了。
來回也得五、六個小時吧。況且徒弟年輕,路上不免要吃吃喝喝,見了姑娘搭順風車總是心軟善良。雖然師傅已經(jīng)當著德吉的面非常嚴厲地對徒弟交待,一定要保證這位VIP客戶趕急路的需求。
但是,德吉不敢相信現(xiàn)在的年輕人有多么聽話。他只好先在半山居開了房間,把熟睡的這位姑娘拖下車,讓田玉潔扶進房間。也不知道他們給這位姑娘吃了什么睡覺良藥,要不然就是這位姑娘打生下來就沒睡過覺,瞧她一路當在自己家床上一樣。車子在坑上顛簸時,她難道以為她回到小時候的搖籃里了嗎?
德吉在房間里念著佛祖保佑。田玉潔不時讓德吉去看看巫拉娜的車開過來沒有。
巫拉娜把張嘉悅一只手鎖在窗臺的鐵絲網(wǎng)護欄上,并好心給張嘉悅一把椅子讓她靠窗而眠。然后打算自己好好睡一覺。
田玉潔敲門,巫拉娜不給開。田玉潔就說,“你不開我可叫了。這兒不是冰清市,你有多大權利也不管用。”
巫拉娜瞪著滿是紅血絲的眼睛開開門,“你干嘛?!?p> 田玉潔一眼瞧見張嘉悅的待遇,立刻提高嗓門,“你干嘛?放開她!”
“放開她可以,你過來?!?p> “臭丫頭!你別逼我!我想合作就合作,我不想合作你也拿我沒辦法!”
“田老師這樣說就地道了吧?!?p> 田玉潔聽聲音回頭一看,黃小軍。
“怎么?你倒是忠心耿耿。巫寶自以為是諸葛亮嗎?派你跟在我后面想怎么樣!要殺了我嗎?我怕你不成!我怕你們不成!”
田玉潔聲音很大,巫拉娜一使眼色,黃小軍把田玉潔推進來,張嘉悅覺得這位“大嬸”可能也得挨打,挨打的滋味張嘉悅想起來依然能感覺到鞭子掃到肉體的刺痛,她不由得“啊”地尖叫起來。
田玉潔的房間在一樓,是前臺往后拐個彎的位置,能清楚聽到前臺那邊突然很吵,田玉潔一巴掌打到黃小軍臉上然后用力推開黃小軍,“讓開!”德吉聽到田玉潔的聲音,沖過來一腳踹到巫拉娜房間門上,“開門!”
黃小軍打開門,德吉看了一眼被鎖在窗戶邊上的張嘉悅,拉出田玉潔在她耳邊說,“慢慢來?!?p> 德吉真不想卷進這些是非,可是一只腳已經(jīng)踩進泥潭。田玉潔進屋子說,“巫寶讓我們把這個女孩隨便放在山里的賓館、客棧就不用管了。我們盡快走,半路上把悅悅帶走,甩掉巫拉娜和黃小軍。”
德吉點頭,“這家店原來就是楊建宇、黃小軍一伙的。所以,你還是小心些,店里的人應該都聽黃小軍指揮?!?p> “我剛才聽到外面很吵,我這邊大聲鬧起來,黃小軍也怕的。你催催汽修店老板,早些把車修好。”
德吉拿出手機打汽修店老板電話,老板說因為進出前面鎮(zhèn)的車輛都停下挨個檢查,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車輛走的很慢。
田玉潔也聽到汽修店老板那大嗓門像喇叭一樣廣播的消息,登時就從已經(jīng)習慣的大約在冬季一腳踏進冬季。
德吉放下手機,看向田玉潔,“是不是找這個女孩的。”
田玉潔有些煩躁地搖頭,“不管怎么樣,巫寶那老不死的不會把好事給我做。他把拐來的女孩讓我們帶著,路上萬一被警察發(fā)現(xiàn),被抓的是我們?!?p> 德吉說,“這樣,我去告訴他們,看他們怎么辦。我們隨機應變帶著你女兒跑?!?p> 德吉剛打開門,就聽到好幾個人上樓的聲音。哎呀!德吉立刻把門關上偷偷趴在門邊,田玉潔也嚇一跳擠到德吉旁邊一起聽,應該是幾個人來住店。
老板今天一定很高興,他的小客棧大約已經(jīng)住滿了。哪來這么多人,比旅游旺季時候的人還多。德吉聽聲音漸漸平息,去敲巫拉娜房間。
巫拉娜才梳洗完睡下,聽到敲門聲簡直要發(fā)火了。還讓不讓人休息。張嘉悅心想,你要是不把我鎖起來,或許我可以好心幫你開門的。張嘉悅聽著敲門聲,一邊看黑著臉的小姐怒氣沖沖去開門,“又怎么啦?”
德吉擠進來,“黃小軍呢?”
巫拉娜嚷道,“出去出去?!?p> 德吉也是個厚臉皮的漢子,他瞟了一眼巫拉娜,“關門,有大事了。”
巫拉娜睡意頓時減半,關上門瞪大眼睛看著糙大叔。
“我打聽到,前面鎮(zhèn)子在檢查來往車輛,一輛一輛地查,可能就是在找我們帶的那個女孩。怎么辦?”
“怎么辦?你說怎么辦!”巫拉娜一直對自己不能解決的問題反問一下拋給對方就是了,如果對方能說出計劃,她又各種挑剔數(shù)落對方的計劃。巫拉娜習慣地把問題當皮球穩(wěn)準狠地一腳踢回給糙大叔。糙大叔果然身經(jīng)百戰(zhàn),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殺人無形腳射來的濫事兒,他非常真誠而且壓低聲音:“不如,我們把那女孩子藏在床下,我們帶上悅悅快走,你和我們到我家拿證據(jù)?!?p> 巫拉娜覺得挺好,但是她要假裝思考一下表示她不是隨便聽別人話的有思想的聰明人。她沉吟的時候,覺得門動了一下,有人偷聽!她立刻拉住門把手一使勁,門外的人差點沖進來扎到巫拉娜懷里,嘿!原來是田玉潔。
田玉潔稍微有那么一點尷尬,但她也是位身經(jīng)世故的不省油型大嬸,立刻對巫拉娜微笑,“別想了,再想警察都上門了?!?p> 巫拉娜來了個領導型點頭模式,伴著似有若無的“嗯”時,大約老天爺嫌她太作,要答應就快點,別特么的大軍壓境了你還在擺POS,突然驚天動地“呯”地一下,田玉潔和德吉的房間門被大風吹猛地關上了,同時,雨點疾速密集敲打玻璃窗的聲音一剎時讓巫拉娜等人覺得已經(jīng)被雨包圍,天空烏云翻滾讓客棧的走廊也一下子昏暗起來。
田玉潔“啊”一嗓子,“門鎖了!”
糙大叔看來常年山里走,不由得說,“完了完了,這大雨常常造成泥石流山體滑坡。得快。”
田玉潔慌忙叫服務員來打開門,田玉潔進來又“啊”地驚聲一叫,德吉一把扯住她,“別叫!”
那位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