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唐巾幗
千窟城的名字并非毫無意義，實際上這座城池是依山而起的，傳說之中乃是智慧的神明足跡踏過長安，一路西來，最終被高山絕壁所阻，神明的足跡成為一條求知之路。無數(shù)追尋真理的學者循著這條道路來到此處，在高山和崖壁之間，開鑿出無數(shù)石窟，存放神明傳授的知識和先賢抄錄的典籍，這些智慧與學識成為烙印，鐫刻進了這個城市的血脈與骨髓。
城市中的民居都是圍繞著千窟分布，不過是些土坯房，用最傳統(tǒng)粗糙的方法，將泥土和著草根攪拌重新塑造，便成為一座又一座低矮的小土房子，顯得十分原始質(zhì)樸，最深邃高明的學問恰恰在這些粗陋的民居之中，這樣的對比極有震撼力。一座建在沙子上的城市，用血肉黏結起來的羈絆，那些最初的先賢，生生在天地之間開辟出了學問的一方凈土。
千窟城因此得名，千窟便是學問的大山，唯有最為強盛的長安城和東海之濱的稷下學宮可以與之媲美。管理千窟典籍的家族，以其高深學問和傲人風骨，成為西域之地最為清貧高傲的貴族，地位崇高，堪比小國國王。
橘右京對于李白所說的這些典故不算熟悉，他雖然在唐國混跡的時間不短，但是生性內(nèi)向，與人打交道卻是不多，對于千窟城的來歷也不甚清楚，看似慈和的七大家族對于山壁洞窟之中的學問典籍有著非同尋常的高傲，一般人絕對不允許靠近，只有最優(yōu)秀最杰出的學者才能進入洞窟翻閱最高深的書籍。
橘右京要找的人，便是七大家族之一，掌管和守護千窟學問的獨孤家族的獨女——伽羅。
“靠，這么狗血？”楊致以聽聞橘右京要找的人便是伽羅忍不住吐槽。橘子身染惡疾，對血腥味極為敏感，聽楊致以如此說，忍不住皺眉問道：“哪里來的狗血？”
李白倒是對楊致以間歇性的胡言亂語習以為常，不以為意道：“哪里都沒有狗血。橘子，你知道嗎？這個伽羅，也是我們要找的人?！?p> 橘右京大奇，“你們認識伽羅小姐？”
兩人同時攤手，“沒見過?！?p> 橘右京滿臉疑問。
“對了，伽羅家不是守護千窟城的嘛，要去找她，是不是應該往那些洞窟那里去才對？”楊致以見橘右京帶路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對勁，忍不住問道。
橘子道：“收藏艱深學識的千窟不允許外人隨便靠近，伽羅小姐也不能給我們通融。但是她每日傍晚都會來此處的一個糕點鋪子買紅棗糕?！?p> 楊致以大奇，“東瀛友人都有這樣的癖好嗎？”想來他是將另一個世界被稱為癡漢的行為套入了橘右京身上。
橘右京見楊致以神色猥瑣，只得解釋道：“伽羅小姐不知道……我只是想每天見見她，沒有非分之想。”
三人互相插科打諢之間，已經(jīng)來到了橘右京所說的點心鋪子，不料伽羅已經(jīng)早早在柜臺站著了，看模樣是在等候什么人。
橘子見狀有些手足無措，臉色漲紅裝作買糕點，挪到柜臺，磕磕巴巴道：“老板，這個……來點……我買，這個……那個……”
老板卻是個急性子，“客官想要點啥，直接指給我看就行?！笨磥硎前验儆揖┊敵闪擞姓Z言障礙的人。
橘右京大窘，隨便一指，道：“紅棗糕?！?p> 老板搖搖頭，橘右京指著一塊槐花蜜說要紅棗糕，也不知道是不認識呢，還是指鹿為馬，把槐花蜜給橘右京打包了一番。
伽羅卻一直靜靜看著橘右京，李白和楊致以看得明白，這兩人之間要說沒有什么特殊的情愫鬼才相信哩。見橘子的表現(xiàn)，又是大搖其頭。
店家打包好之后，橘右京也終于鎮(zhèn)定了下來，大大方方將手中的槐花蜜遞給了伽羅，道：“小姐，這紅棗糕送給你。”
伽羅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接過橘右京遞來的槐花蜜，煙波流轉(zhuǎn)，道：“今天你怎么來晚了？”
橘右京也是聰慧之人，聞聽此言哪里還能不知伽羅一直都知道他在跟著她？“在城門耽擱了一會。我要走了，可以和小姐聊聊嗎？”最終橘右京還是壯著膽子這般說道。
伽羅點點頭，當先走出店門，橘右京跟上與她并肩前行。李白和楊致以跟在身后，楊致以更是大呼不公平，憑什么長得好看這種癡漢行為就成了一段佳話？李白只替橘右京高興，臉上掛著笑意，有些慵懶地與楊致以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云中漠地深處便是傳說中的惡魔之地，傳說那里盛開著究極之花，能照亮輪回，將迷失在輪回路上的旅人尋回來。我要去找它?！遍儆揖┤詢烧Z說清楚自己的去向。
“我與她很像嗎？”伽羅的問話顯得沒頭沒尾，但是橘右京看著伽羅深邃的眼眸便知道，這個聰慧的姑娘其實早就猜到了一切。
“她終究是她，小姐終究是小姐，再像也不是一個人?！遍儆揖]有嘆氣，消瘦蒼白的臉龐卻微微顫抖，不知為何。
伽羅展顏笑道：“我明白，思念最能折磨人?！辟ち_的臉上并未悲怨，這與楊致以猜測的癡男怨女之類的故事完全不一樣，這個善良的姑娘，只是因為同情橘右京，或者說，她發(fā)自內(nèi)心地同情每一個遭遇不幸的人，這種崇高的悲憫是極其高尚博大的。
伽羅又問道：“危險嗎？”
橘右京猶豫要不要如實相告，幾番變換，還是點點頭，道：“我擔心我會回不來。”
伽羅道：“那我們一起去好了?！闭f完回頭示意跟在身后的兩人上來，道：“一起去冒險吧?！?p> 楊致以心道：不愧是大唐巾幗，如此痛快，簡直就是女中豪杰。
沒等橘右京從錯愕之中反應過來，李白已經(jīng)笑嘻嘻地伸出了手，楊致以將手搭在李白手上，伽羅也一樣將手壘在上邊，三人的目光一同射向橘子，橘子只得也將手壘了上去，李白道：“以后咱們就是伙伴了?！?p> 三人齊聲道：“同生共死。”無形的羈絆和紐帶就此建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