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曙光,讓天邊染上了緋紅。晨曦扯開了黑暗,將光明帶來人間。香樟樹的葉子上,有晶瑩的露珠滴下,晨光從層層疊疊的綠葉中擠了進(jìn)來。這一晚上驚心動魄的鬧劇,算是有了一個還算不錯的結(jié)尾。那喜怒無常的樹精最后還真是愿賭服輸?shù)氖栈亓嗣哉?,懶懶散散的指著一片紅石花所在的方向。
秦姝蕓喜出望外,紅石花喜寒,它所在之處,是適宜九轉(zhuǎn)還魂草生長的地方。兩人快步向著這個方向走來,與那樹精分開之時,顧全還是拱手施禮。凌絕洞學(xué)藝多年,九清真人一直教導(dǎo)弟子應(yīng)豁達(dá)大度,寬以待人。雖然這樹精頑劣不堪,還傷了秦姝蕓,但是畢竟沒有害人性命,對自己的承諾也是言出必行。應(yīng)該不算太壞,謝謝他指路也是應(yīng)該的。秦姝蕓見顧全如此,嫣然一笑,也俯身對著樹精行了一禮。然后二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那妖媚無比的樹精抱著胳膊,似笑非笑的看著二人的身影漸漸遠(yuǎn)去。
紅石花叢有些稀疏,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地面,所以二人并不擔(dān)心有什么毒蟲的存在,很快就穿了過去。顧全明顯覺得空氣的溫度開始下降。草多樹少的空地,在罔憶崗是很少見的。越往前走空地就越來越陡斜。
在盡頭處,竟然是一座山的斷崖。
二人從斷崖之下抬頭望去,秦姝蕓喜道:“顧公子,你看那崖壁上,是九轉(zhuǎn)還魂草?!?p> 那崖壁之上,一顆顆卷曲著葉子的扁平植物,長的其貌不揚。卻是一味很好的止血藥材。
顧全雙指一滑,凜驍應(yīng)召出鞘,浮在半空。顧全剛要騰空上劍,卻被秦姝蕓拽住了胳膊。顧全奇怪的問道:“秦小姐,何事?”
秦姝蕓從袖中取出一個銅制的精致龍紋圓環(huán)遞給顧全。道:
“醫(yī)者采藥,需虎撐護(hù)身??杀F桨?。”
顧誠接過道:“多謝”轉(zhuǎn)身上劍,御劍飛上斷崖。不多時就返回地面。沖著秦姝蕓晃動了一下手中的藥袋,道:
“采好了,我們回去吧?!?p> 顧全和秦姝蕓在按原路返回紅石花叢后,才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紅石花叢旁,香樟樹林薄霧環(huán)繞,香氣四溢。顯然香樟迷陣已經(jīng)從新開啟。也就是說想出罔憶崗,還得再進(jìn)一次迷障,還得想辦法破陣才能出去。原本來時是靠著顧全贏了樹精的游戲,才僥幸采得九轉(zhuǎn)還魂草。那樹精的確是收了迷障,指了明路,但是那只限于來時,這回去還是得靠自己。秦姝蕓一臉苦笑的看了看顧全。顧全露出一個寬慰她的眼神,朗聲道:
“別躲在旁邊看熱鬧,出來吧?!?p> 話音落,林中的一棵香樟樹干上,探出半個身子,一臉邪魅壞笑的樹精道:
“顧全,你這狗鼻子挺靈啊。靠聞也知道我在這里呢。怎么,有何貴干???”
“這迷障是你的,要怎樣你才肯收了,放我們回去?!鳖櫲珕枺?p> “嗯……讓我想想,兩萬多年了,這林中來的人,除了秦家個別的幾個家主以外,好像沒人能活著走出去。但是你們放心,我不喜歡死人,變臭會污染我的屋子,你們死了我就送你們出去。”樹精托著腮說道。
顧全聽到他輕描淡寫的說著,真心不想搭理他,但是又沒有其他的辦法,繼續(xù)說道:
“你要怎樣才肯收了迷障,放我們回去?”
“這罔憶崗我呆了兩萬多年,很久沒有遇到有趣的人和事情了,真的是不想放你們走呢,這要怎么辦呢?不如你們留下來陪我可好?”樹精說道。
秦姝蕓翻了個白眼,心道:“留下來陪你,早晚被你折騰死?!?p> 顧全則面無表情的繼續(xù)道:
“你要怎樣才肯收了迷障,放我們回去?”
樹精盯著顧全的臉看了一會兒,笑出聲來:“還真是個倔強的小子,執(zhí)念會生心魔,你這傻子還是想開點比較好。好了,告訴你們吧,我在這里呆了兩萬年了,連個伴也沒有,實在是煩悶的很,也想出去看看。”
“?。磕阋鋈ィ俊鼻劓|吃驚的問。
“對啊,我要出去,不行嗎?你試試兩萬年呆在一個地方,跟一群木頭在一起是什么滋味?”樹精說道,
“樹不就應(yīng)該一直呆在一個地方嗎?”秦姝蕓道。
“我不是樹了,我是樹仙,我要出去看看。”樹精瞪著他那雙嫵媚的眼,很正經(jīng)的說著。
“你當(dāng)年究竟跟秦家先祖打了一個什么賭,把自己困于此地?”顧全問,
“額,這個嘛,你們不用知道。”樹精愛答不理地說。
“你不說我們怎么知道如何把你弄出去,難道要刨了你的樹根把你扛出去?!鳖櫲溃?p> “雖然本仙有腿,不用御劍也能騰云。但是如果你愿意背著我,我也很樂意?!睒渚翎叺目纯搭櫲瘩g道。
顧全未再答話,只是直直的盯著樹精。
“哎呀,別這么看我,我都不好意思了?!睒渚眯渥诱谥雮€臉,假裝害羞的說道。
“你這妖怪,要出去又不好好說話,我們?nèi)绾螏愠鋈??”秦姝蕓在旁邊說道。
樹精聽聞,放下衣袖,露出一個甜美又略帶妖異的笑容,道:“這么說秦家丫頭,你同意了?其實,不過一句話,一滴血而已。只要秦家后人以血為誓,說我可以走了。我就不會再被困在此地了?!?p> 秦姝蕓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樹精看見,斂目正顏,冷冷地道:
“秦家的罔憶崗,我守了兩萬年,這兩萬年里,你們秦家連來看望我的人都少之又少。后來的家主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當(dāng)年我打賭輸給了你秦家家主秦逢,兌現(xiàn)諾言本是應(yīng)該的,但是此地陰氣重,我是木靈之體,三萬歲的道行仍不能修成正果。難道你秦家要困我一生,讓我墮入魔道方肯罷休,只怕我成魔之日,蝴蝶谷也安生不了。更何況這些年,我守護(hù)蝴蝶谷的后門,從無外人侵犯,秦家丫頭,你們蝴蝶谷不說謝謝也就罷了,究竟還想奴役我多少年?”
“放你出去自然是可以的,罔憶崗沒有香樟迷陣也有奇門陣法護(hù)持,也許不如你在這里固若金湯,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侵犯的了的。只是,你需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鼻劓|說道,
“何事?”樹精道,
“你出谷之后,要以成仙修正道為己任,不可作祟人間?!鼻劓|正色的看著樹精道。
“嗯,倒是有幾分秦家風(fēng)骨。我答應(yīng)便是?!睒渚沃渥哟饝?yīng)道。
“一言為定。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秦姝蕓道。
“巧顏!”樹精道,
秦姝蕓拔開靈劍,左手中指往劍刃上輕輕一劃,指尖之上鮮血涌出。
“秦氏女姝蕓以血為誓,代蝴蝶谷歷代宗親,門生弟子。謝巧顏君兩萬年守護(hù)蝴蝶谷無虞。天地輪回,自有定法,今日起巧顏可隨意離開蝴蝶谷罔憶崗,天大地大任君馳騁?!?p> 說罷,反手將血滴在地上,地面升起一道白色靈光,鋪天蓋地的散入罔憶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