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霏霏細雨沖走了炎熱,天空深邃而湛藍,遠山間白云如線,徐徐清風輕柔的拂過她的秀發(fā),在抽穗的芒草間演奏出沙沙的輕響。
蘭茵依偎在田揚的身旁,光滑而柔順的長發(fā)鋪在他的肩膀上。
“喂,阿揚?!彼穆曇艨侦`而清澈。
“嗯?”田揚微微偏過頭,可以看見她那柔軟溫潤的圓耳垂,鼻畔嗅到她發(fā)間散發(fā)出的清香。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會不會記得我?”
“說什么傻話,好端端的你怎么會消失呢?”
“我是說如果嘛。”蘭茵凝視著他的眼睛,像是在尋找井底一尾一閃而過的小魚。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會永遠記得你?!?p> 蘭茵不再看他,低下頭盯著小白靴的腳尖,聲音空靈如同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我希望你忘了我……”
……
忘了我吧
忘了我……
……
?。√飺P從夢中驚醒,猛地坐起身,身下床單已經(jīng)被汗水濕透。
抬頭看看窗外,天色大亮,已經(jīng)第二天早上。
又夢到她了。
那些在相處之時,毫不在意的場景,如今回想起來竟如此的深刻。好多結(jié)局,在很久之前埋下了線索……
田揚將頭顱埋在雙膝間,久久不能自已。
這時手機屏幕閃了一下,是學校教務處辦公室發(fā)來的訊息。田揚收起情緒,點開一看:因不可抗力因素,經(jīng)校方研究決定,提前結(jié)束本學期課程,下學期開課時間另行通知。
果然讓馬如龍的父母說中了。田揚心頭微沉。
田揚起床簡單洗漱了一番。原本他今天的打算,是想先到超市補給點食物和水。這幾天形勢緊張,田揚怕到后面,出現(xiàn)斷水斷糧的情況。
也許是因為那個夢的原因,從早上起來,田揚心中一直就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
這種不安像螞蟻一樣噬咬著田揚的心,讓田揚提不起精神干任何事。
目前田揚唯一想做的,就是早點見到蘭茵。
于是簡單收拾了一下,田揚拿著那張寫有蘭茵地址的紙條,出了門。
***
平江市東臨滬上,西抱太湖,南接嘉興,北臨長江。
須彌大道橫貫平江市,197號在較為偏僻的西區(qū),要倒兩班公交車。
公交車照例削減了班次,田揚干脆蹬上許久沒騎的單車。
今天天氣陰沉沉的,一路上行人稀稀,田揚出了市中心,騎了半個多小時,只見道路越來越開闊,建筑密度越來越稀疏。
就在田揚感覺快要出平江市時,前方街區(qū)一轉(zhuǎn),眼前終于換了一片風景。
這是一片開放式的歐式別墅區(qū),左鄰高爾夫球場,右依人工湖,風景秀美迷人,晴朗的日子里必然是情侶的好去處。
導航顯示就在這里。田揚掏出紙條又看了看,須彌道197號,沒錯。
想不到蘭茵竟住在這里……田揚心中很驚訝。
因為蘭茵平日里表現(xiàn)的很樸素,根本看不出一絲嬌生慣養(yǎng)的影子。
住在這里,還愿意跟自己擠在狹小的出租屋里。田揚心中的感動又多了幾分。
于是田揚想要盡早見到田揚的心情又迫切了幾分。
社區(qū)里的別墅大部分都是空著的,也許是因為人員撤離的緣故,道路上鋪滿落葉,整個社區(qū)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田揚按照路牌的指示,來到197號門前。
與來的路上所見的那些富麗堂皇的別墅相比,這時一棟相對不那么顯眼的三層別墅,談不上嶄新也談不上破舊,普普通通,大門緊閉,閣樓的窗戶推開一道縫隙。
田揚有點緊張,將車停好,整理了下衣衫,深吸一口氣,指節(jié)輕叩,敲響了門。
咚咚咚……
田揚輕敲三下,無人回應。
田揚等了一會,又敲了三下,這次手上加重了力道。
還是沒有動靜。
奇怪!田揚撤回去看了一眼門牌,須彌道197號,就是這里沒錯呀!
田揚再次重敲,并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屋內(nèi)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是我來的太早了嗎?
田揚抬頭看了看天,雖然天陰沉沉的,開始下起了細雨,但應該已經(jīng)過了九點半,一般人早就已經(jīng)起床了。
還是她一家人根本不在,早就已經(jīng)出去了?
有這個可能。
田揚想起這兩天發(fā)生的事,家人帶著她出去避一避也無可厚非。
田揚還是有些不死心,繞著別墅走了一圈,門窗緊閉,窗簾捂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內(nèi)里情況。
田揚再次來到門前,踮起腳,想通過貓眼觀察一下屋內(nèi)狀況。
就在田揚眼睛湊近貓眼的一瞬間,他感覺眼前光線變化,忽然由暗轉(zhuǎn)明。
不對!屋內(nèi)有人!
田揚頓時心生警覺!
看來是屋內(nèi)人一直有人,在通過貓眼觀察自己。只是他沒料到自己突然會湊上來,身體下意識的躲閃。
這一晃之下,屋內(nèi)光線變化,頓時被田揚察覺!
既然有人,為什么不開門?
屋內(nèi)是誰?是蘭茵?還是她的父母呢?
又或者,是其他人?
田揚越想越覺得可疑,移步至窗戶前,踮起腳,眼睛湊近窗戶,透過窗簾的縫隙往里望。
透過狹小的縫隙,田揚只能看見客廳的桌椅與電視機的影子,其他的根本看不清。
田揚瞇起眼,想要看得更清楚點,這時,突然從下面嗖地彈出一張怪臉!
臥槽,田揚幾乎脫口而出,呼吸一窒,嚇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怪臉盡在咫尺,幾乎是鼻尖抵著鼻尖,隔著玻璃與田揚四目相望。
這是一張如同貓頭鷹般的女人臉,眉毛稀疏,顴骨橫露,鷹鉤鼻,一臉雀斑,此刻一雙少黑多白的眼珠死死盯著田揚,散發(fā)著陰冷的氣息。
這是蘭茵的媽媽嗎?怎么兩人長得一點也不像。
這時那邊門吱呀一聲,終于打開了,屋內(nèi)一個沙啞的男聲問道:“什么人?”
見終于開門,田揚趕忙離開窗戶,繞回正門,畢竟隔著窗戶偷窺人家,的確有點不大禮貌。
“真是對不起,叔叔,我以為您家里進賊了……”田揚撓撓頭,有些尷尬的道歉道。
門開了一道小縫隙,從縫隙里只能看見一個中等身材的中等男人,圓圓胖胖的臉,面白無須,長著一雙陰鷙的倒三角眼,一半身體籠罩在陰影里。
“你是誰?干什么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著田揚,眼神中充滿警惕。
“是這樣的,叔叔,”田揚誠懇地說道,“我是蘭茵的朋友,最近不是不太太平嘛,我擔心她出了什么事,所以來看看她?!?p> 中年男人瞇著眼看了他一會兒,扔下冰冷冷的一句話:“你弄錯了,這里沒有什么蘭茵,沒有你要找的人?!?p> 說完砰地一聲關上門。
沒有田揚要找的人?蘭茵不住這兒?
留田揚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