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之時,她時常懷疑,清家的基因到她這里就突變變異了,看見課本就煩心。
“嘖嘖嘖,厲害啊?!鳖櫺ぷ旖俏P,這些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當初和她初次相親之時,只聽媒人說,小姑娘長得賊漂亮,家世不錯。
如今看來,家世是真的不錯:本本分分的人家。
難得聽到他的夸獎,清淺不由得甩了甩頭發(fā),撩了撩碎發(fā),得意洋洋起來,又慵懶得挑了挑面條,像是在戲弄它們。
“如此看來,是我顧肖配不上你了?!鳖櫺ご罂诰芙^著面條,冷不丁冒出句話,把站在云端的清淺打落到谷底。
這句話,是他們分手之時,她給他的理由。
此刻,被如數(shù)奉還了。
那會周身傲氣的長毛,霎時收起,她嘟囔著嘴巴,自我檢討起來,
“哎,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媽老是說我誤入歧途,干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連個正兒八經(jīng)的職業(yè)也沒有,壞了清家的規(guī)矩。還有啊,你不也是這么說我,嫌棄我嗎。是我,配不上您老人家?!?p> 清淺悻悻得檢討著,用余光掃了他一眼,他吃得認真又虔誠,好像這句話,沒有引起多么大的水花。
她的心情更加低沉了,用力咬了咬面條,臉上悶悶沉沉的。
“所以,你那天的配不上我,是這么個意思?”他像是在專心得吃著,可嘴里突然冒出這么一句。
清淺趕忙放下了筷子,思忖了半響,老老實實道,
“我吧,在你面前,就是一個不懂事又任性妄為的小女孩,做事不著調(diào),老是被你數(shù)落;再看看你,職業(yè)這么崇高,做得事情全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和課本里描述的分毫不差,讓人敬畏。所以,我很自卑,自卑到無法仰視你——”
顧肖嘴里的面條再也塞不進去了,他的筷子擱置在半空中,抬臉看向她認真的眸子,漆黑的夜里,像是寶石一般璀璨明亮。
“自卑?真沒看出來。”顧肖搖了搖頭,他還是沒聽到她的實話。
清淺的頭耷拉下來,像是被人赤裸裸得看穿一樣,她咬了咬嘴唇,老實交代:
“顧肖,你是事業(yè)很崇高,可我就是個普通的小女孩,我的心容納不了你那樣的職業(yè)。你是軍人,你的一切都屬于國家,那能留給我什么。你隨時會走,隨時會消失,那樣的生活,我怕,很怕,很怕。郎峰哥,還有這位面館的老板,活生生的現(xiàn)實擺在我的面前,我無法承受你們這份職業(yè)稍有不慎的后果——還有啊,從小,我爸就經(jīng)常出差,我就想著以后,我的白馬王子一定要時常陪在我的身邊,好好保護我,就像電影里面的英雄一樣,我有困難的時候,他會第一時間出現(xiàn);我有危險的時候,他會奮不顧身趕來救我。可這些,顧肖,你都做不到,即便是經(jīng)常出來吃飯約會,你也做不到—”
說著說著,她的喉嚨就變得沙啞了,眼眶又濕潤了。
“一次就好”的歌詞飄蕩在空中,渲染著悲傷的氣氛,讓她更加低迷。
顧肖的喉嚨發(fā)疼,喉結抖動了下,眼圈跟著泛紅,又用力把液體壓了回去,繼續(xù)低頭啃面,一邊低沉道,
“這倒想是實話。”他吸溜了口面條,腮幫子鼓起,唇齒嚼著,抬頭看向她,“看在你這么實誠的份上,我可以考慮考慮做你朋友?!?p> “真的?”曙光照來,清淺激動無比,“那我以后不想讀書的時候,能找你陪著嗎。”
“得看我有沒有時間了?!鳖櫺ば镑纫恍Γ砑右痪?,“還有,得看合不合適?”
清淺的眉頭頓時蹙起,緊張又疑惑道,“什么合不合適?”
“你要是有了男朋友,我顧肖就不適合摻和了?!鳖櫺o奈得嚼著面條,索然無味。
“嘿嘿嘿-”清淺挑眉一笑,“這樣啊,我還以為是你要找女朋友了。我呀,這次給自己立了軍令狀了,考不上理想的大學,不把清家的慧根刨出來,我清淺是絕對不會戀愛的,更不會找男人和男朋友了—”
她微微笑著,一臉寵意的看向顧肖。
她很想告訴他:顧肖,我是為了你才重回學業(yè)的。上了大學,或許我的視野就開闊了,我就能勸得了自己,重新和你交往了。
對面的男人滿意一笑,大口嚼著面條,深深一吸溜,整碗面條一根不剩,連帶著湯水喝了個精光。
他擦了擦嘴,一身輕松,對著她豎了豎大拇指,“不錯!有志氣!”
那一晚,他陪著她走了很長的路。
長夜漫漫,卻無人思眠。
之后的一周里,清淺的書讀得十足認真,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已是她的驕傲,所以她也要成為他的驕傲。
母親大人欣喜萬分,到了廟堂一次次得燒香,感激涕零,家里的這位“奇葩”終于回歸正道了。
可是這種幸福也只持續(xù)了一個周。
周日的下午一點,烈日當頭,熱得人心煩意燥的,清家的家里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母親大人忙去應門,竟是田博洋。
她一向不支持清淺從前的職業(yè)愛好,對待她的兩位小伙伴也是頗有微詞,老是覺得自家閨女被帶壞帶偏了。
看到田博洋出現(xiàn)在自家門口,母親大人的神經(jīng)就緊繃起來。
“小田,你來了?!蹦赣H大人依舊保持著禮貌的笑容。
田博洋忙著應了聲,不等清淺的母親大門四開,便急著沖進了家里,吆喝起來,“清淺,清淺,你在家嗎?我有急事找你?!?p> 田博洋的嗓門很高,正在書房學習的清淺想不聽見都難。
清淺的母親一臉難堪,不悅得看向田博洋。
“小田,什么急事啊,給阿姨說說。清淺,這會正在學習的?!?p> 田博洋掃了清淺的母親一眼,看到她眼里的不屑,一如既往,便泄氣道,
“阿姨,清淺這都多大了。學什么習啊,搞笑?!?p> “學習的事情,是不分年齡的。她不過晚了兩年,難得現(xiàn)在難得有上進心了,好好讀書,明年繼續(xù)高考,考個大學,選個好專業(yè),將來好好工作,比弄那些亂七八糟的網(wǎng)絡直播強?!蹦赣H大人顧不得田博洋的顏面,強烈得表達著心中的不滿。
田博洋眼里幾分紅色,明顯帶著怒氣。
他們?nèi)齽秃貌蝗菀赘闫饋淼木W(wǎng)絡直播,竟然半途而廢了。
徐莎莎已經(jīng)消失一個多月了,杳無音信的;清淺又嚷嚷著要學習考大學,他們?nèi)齽偷穆?lián)盟算是崩潰了。
田博洋心有不甘,網(wǎng)絡直播,是他的收入之一,而且最近收入頗多。
他心急如焚,一再的聯(lián)絡徐莎莎,毫無音信。
他總有種莫名的感覺:徐莎莎出事了。
清淺一直忙著學習,連手機都關機了,他迫于無奈,才找了過來,顧不得清淺母親異樣的目光了。
“阿姨,我真的有急事,不會打擾清淺學習太久的。”田博洋著急得說著。
清淺的母親剛要說話,“咚”的一聲,書房的門打開了,清淺露出了半個腦袋,招呼著田博洋進去。
田博洋忙不迭得擠了進去,然后“咚”的一聲,書房的門再次緊閉了。
門外的母親大人,氣得翻了翻白眼,生怕田博洋又來打擾自家閨女的求學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