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的幾天里,我都沒有看到安王爺。
時光匆匆,轉眼又快到年下。林風每幾天就派人送一封信,內容纏纏綿綿,完全不像出自他一個將軍之手。
可是,我卻傾心盼望!
臘月初十這一天,是淳王和王家小姐的婚禮。
王家小姐閨名如兒,已經(jīng)被太后收為義女賜號靜公主。據(jù)說她年方二八,生的風流婉轉。
而淳王卻已是二十七八歲年紀,已經(jīng)娶過一妻三妾,皆是官宦之女。尤其是和他的妻子阮氏,少年夫妻很是恩愛。只不過是五年前,阮氏因難產血崩而死,淳王痛苦難當,甚至對那剛出生的男孩兒都心生怨恨。他發(fā)誓五年不納新妻,一時在京城女眷中傳為美談。又因淳王長相俊美,每次出門,京城中的女子都聞訊圍觀,每每擲果盈車,堵塞巷道。
淳王不姓陳,而是姓季,名舒,是本朝唯一的外姓王。
據(jù)說季舒的曾祖季候,曾是本朝開國皇帝太祖皇帝手下的一員大將,當年跟著太祖皇帝東征西討立下了汗馬功勞。甚至于有一年,他們兵困蘄州,在荒山上整整五個日夜,找不到一點兒東西吃。就在太祖自以為就要餓死的時候,季候卻給太祖端來一碗肉湯。肉湯香氣四溢,太祖吃得好不痛快。可后來太祖才知道,那肉湯竟是季候割的自己大腿上的肉熬成的。太祖由此深受感動。
在最后一次和齊人的大決戰(zhàn)中,太祖不慎涉入險境,又是季候用自己的肉身生生為太祖擋了十幾只流矢,斬殺了幾個來攻的大將,護主力竭而死。
開朝之后,太祖不忘季氏之恩,加封季候為淳王,世襲罔替。傳到季舒這里,已經(jīng)是第四代淳王了。
本來淳王是以武立功,可第二代淳王卻因自己父親死得太慘,留下家規(guī):季家男兒,只得學文不得習武。
所以季舒雖是承襲的武將爵位,卻是一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書生。
我只聽過坊間傳聞,從來沒有親見過淳王。最接近能看到的一次,還被林木給阻止了。
可今天一大早,安王妃便派人來傳話,說要帶我一同去參加淳王的婚宴。
我少年心性,好奇心又早被坊間傳聞吊起,如何能說不愿。
倉促的吃過飯,我換上一身粉色的裙襖,外罩一個白色狐貍毛的斗篷,便早早的跑到安王妃的屋外等候。
安王妃卻朱翠滿頭,一身上下里外,皆華貴異常。
我們的馬車剛拐到淳王府的街頭,就看到大紅的氈布早已鋪好,路兩邊也已都用紅布遮擋起來。
街頭人頭攢動,竟有許多人冒著瑟瑟的寒風,在兩邊看熱鬧。如若不是有拿著長槍的侍衛(wèi),恐怕這街道上連個人也擠不進去。
我們在府門口一下馬車,就看到了一大群人正在門口接待賓客,而林風居然也擠在里面。看我們的馬車一到,他便微笑著迎了下來。
原來,他是為了緩解王林兩家的關系,特地向皇上請旨,回來參加淳王的婚禮的。而明天,他便要接著再趕回去。
或許他也是為了看我!看著他玉樹臨風的樣子,我不禁做如是想。
“林將軍倒比主人家還要殷勤!”安王爺一下馬,便笑著打趣林風。
林風笑道:“多日不見,我是來迎接王爺?shù)?!?p> 說著就走到我坐的馬車旁邊。
安王爺把安王妃扶下馬車,轉頭對林風揶揄道:“本王爺在這兒呢,你怕是走錯馬車了!哈哈!”
我紅著臉走出馬車,還未來得及伸腳,林風就一把把我抱了下來。
周圍的看客和淳王府的人都一陣哄笑,議論紛紛。
我的臉更加緋紅,不經(jīng)意間抬頭卻看到林羽也站在人群中,木著臉,眼里全是恨意。
我心里一下著慌起來,趕緊撤出被林風抓著的手,走到安王妃的后面。
林風以為我是害羞,并未在意。他幾步趕了上來,對我說道:“我給你介紹個人認識?!闭f罷對著人群中大叫:“林羽,你過來!”
我的心更加慌亂,林羽卻瞬間轉換了臉色,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恭敬的對林風施禮道:“大哥!”
我自然地抬頭打量他,就見他左臂舉止如常,可見他的傷已完全好了。
“夕兒,這是我二弟。我聽林木說那次他幫你說過好話,你是不是應該謝他一謝!”
林風語氣柔和,不像是試探的樣子。
我趕緊斂身下拜,道:“謝二公子搭救之恩!”
林羽卻鎮(zhèn)定自若的回道:“元夕姑娘何須如此多禮,我們早晚都是一家人!”
我臉上一紅,猜測著他這“一家人”的意思。
林風卻拍拍林羽的肩膀,笑道:“你何時變得如此懂事?這些年我多在外面,家里面你要多承擔一些!”
林羽點頭道:“是,大哥!”
林風又道:“你自幼便和淳王是知交好友,他如今娶了王家的女兒為妻,也許我們和王家的關系轉和,就只能靠你了!”
林羽面露難色,答道:“這——我盡力吧!”
林風皺了一下眉頭,沒有再說話。
我在后面跟著,看著他兄弟兩個幾乎一樣的身材,一樣的面貌,心里不禁有些凄然。
客人眾多,院子的回廊里都掛了氈布,點了暖爐。我們還未走進內堂,白氏卻突然從一個回廊里轉了出來,和我們迎了一個對面。
“大哥!”白氏俯身行禮,目光卻在我的身上游移不走。
“這是——”我故意的問林風。
“這是林羽的夫人白氏!”
“果然郎才女貌!”我斂身向白氏行了一禮,故意的出口稱贊。
白氏向我回禮,輕聲笑道:“這位必定是元夕姑娘了,果然是絕色!聽說姑娘彈了一手好琵琶,我們安然軒原本也有一位精彈琵琶的姑娘,只可惜被人擄了!”
我的心里一驚,看看林風,他卻神色如常,好像并未聽出什么端倪。而林羽的神色竟也如常,他甚至戲謔地說道:“我那姬妾是個笨手粗腳的丫頭,如何能比得上元夕姑娘!只盼閑暇時,能聽得姑娘賜奏才好!”
林風卻道:“你的姬妾也太多了些了,以后還是多用些功夫在正業(yè)上才對!”
“是,大哥!我記下了!”林羽低頭應道。
白氏笑盈盈的看著我,滿眼盡是得意的神色。
我心里突然明白,她那日帶了陳氏一行人到安然軒去,怕是定然早已猜到了我了。
林羽轉頭看了白氏一眼,那陰鷙的樣子,連我都感到了一身的寒氣。
白氏卻只是笑笑,轉頭便走進了廳堂。
幾個男客走上來和林風寒暄。林羽卻趁機對我低聲耳語道:“午憩時,春香會在那邊等你!”
我看了看他指的那個月亮門,很是驚詫,春香怎么也會跟了來,她又不是白氏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