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您都悶悶不樂好幾天了,這眼瞅著馬上就要回宮了,若是被太后娘娘看到您這副樣子,那可不太好啊……”鸝兒拿了個(gè)煮熟剝好殼的雞蛋,在我的左臉頰上來回滾著。
我照了照銅鏡,發(fā)現(xiàn)鏡子里的自己果真有夠憔悴。
距離那天挨那一巴掌已經(jīng)過去兩天了,這兩天里我睡也沒睡好,一方面是平白無故地挨打,以我這脾氣還沒辦法還手,委實(shí)憋屈的很,另一方面則是張圩那小子犯了命案,雖說十有八九是冤枉的,但我實(shí)在是不放心那個(gè)劉大人,他究竟能不能找到真正的兇手。
“唉,也不知道張圩那小子怎么樣了……”
這小子攤上的命案牽扯的是朝廷命官,那刑部大牢可不比普通牢房,只怕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格格放心,您都說他是冤枉的,奴婢相信,他一定是冤枉的!”
我支著頭,看了鸝兒一眼,“哦?你這丫頭還挺有自信的嘛?”
“我相信我的圩哥哥,他是不會(huì)殺人的!”鸝兒目光堅(jiān)定,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看著鸝兒,說不出話來。
有時(shí)候,我還挺羨慕鸝兒的。
這個(gè)丫頭雖然小小年紀(jì)就承受了很多不該承受的磨難,但好在她心地純真善良,雖說少了一份防備心,現(xiàn)在看來,倒也沒什么壞處。
至少她對人都真心實(shí)意地付出,哪怕不會(huì)得到相同的回報(bào),別人卻也不忍心害她。
“如果張圩果真殺了人呢?”我忽然開口問道。
鸝兒愣了愣,“格格您不是說?”
“我是說如果啦!”我漫不經(jīng)心道,“如果就是他殺了人,刑部也定了罪,明日午時(shí),當(dāng)街問斬……”說著,我盯著鸝兒的雙眼,“真到那時(shí),你要如何?”
鸝兒被我唬得一愣一愣,半天沒回過神來。
看著鸝兒驚慌失措的神情,我突然有些不忍心起來。
好端端的,我平白無故地嚇?biāo)鍪裁础?p> 這兩天把自己關(guān)在房內(nèi),胡思亂想了許多,想的越多消極情緒積累得也就越多,所以難免會(huì)左右我的判斷,總是控制不住地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誰知鸝兒看著我,突然對我道,“格格,您想讓奴婢如何?”
“格格,以前宮女姐姐教給過奴婢一句話,說是人各有命?!?p> “若這就是奴婢的命,那奴婢認(rèn)?!?p> 說著,鸝兒垂下頭去,長長的睫毛蓋住了圓圓的眼睛,也遮住了所有的情緒。
我的眼神微頓,隨即了然一笑,拉了鸝兒的手道,“人各有命是不假,但這后面還有一句,我也要你記住?!?p> 鸝兒抬起頭來看著我。
“人各有命,豈由天定?!?p> “豈由天定?”
鸝兒小聲地念了一遍,歪著頭不解地對我道,“可是格格,難道這命數(shù)不就是老天爺定的嗎?”
“哦?是么?”我的嘴角染上一抹諷刺的笑意,“那我倒要問問你,你說這老天爺是誰呢?那么多人的命數(shù)都得他來定,他顧得過來么?萬一定得不好,毀的是你的一輩子,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在人們需要他的時(shí)候你見他真正出現(xiàn)過么?”
鸝兒被我一連串的問題又問得愣了,弱弱地回了我一句,“可是……可是奴婢聽聞,皇上每年都要祭天祈福,就連尋常百姓家里也都供奉著各式天神佛像以求平安……”
“呵!那我還說歷朝歷代的皇上那可都是天子,天的兒子呢!怎么沒見他們真的萬歲萬萬歲了?”
“格格!”鸝兒趕緊捂了我的嘴,“您這話可是大不敬……”
我掙開鸝兒的束縛,爭辯道,“怕什么?難道我說錯(cuò)什么了嗎?你我都是普普通通的一個(gè)人,說白了,就和這世上的阿貓阿狗一樣,沒什么稀罕的!你不是奴婢,我也不是什么勞什子格格,哪怕是皇上、皇后,甚至是太后!又有什么尊貴的?難道他們就不是一個(gè)鼻子兩只眼睛的人了?憑什么要我怕她?憑什么要天下人都怕她?這天下什么時(shí)候淪落到一個(gè)女子就可以隨隨便便說了算的了?”
鸝兒被我的長篇闊論嚇了一跳,“格格……奴婢覺著,您還是找個(gè)大夫來看看比較好?!?p> 我胸口起伏不定著,聽了這話轉(zhuǎn)過頭來,看到鸝兒一臉心虛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沒沒……”鸝兒急忙抓著我的袖子,“奴婢覺著這天氣漸冷,該給您請個(gè)平安脈了?!?p> “五月份的天氣你請平安脈?”我眼神微瞇,“我要是信你我就是旺財(cái)!”
旺財(cái)是府里看門的小廝養(yǎng)的一條大肥狗,平日里好吃懶做,見人就搖尾巴,別說指望它看門了,牽出來還怕跟人跑了。
鸝兒被我吼得腦袋一縮,不再吱聲了。
此時(shí)突然門從外面打開,往里灌進(jìn)來一陣妖風(fēng),嗆得我頓時(shí)一陣猛咳。
鸝兒瞅著大開的門,又瞅了眼捂著嘴的我,試探著喊了聲,“旺財(cái)?”
“靠!咳咳咳……”我一手捂著嘴,一手指了她道,“我這是嗆得,咳咳……不是真?zhèn)L(fēng),咳咳咳咳咳……”
鸝兒急忙伸手到我后背上拍了拍。
“格格您急什么?”
廢話勞資都被你叫成狗了能不急嗎?
我順了口氣,抓著鸝兒的手腕,“你你你,你剛才叫我什么?”
“格格?”鸝兒不解地眨了眨眼。
“你別以為你裝無辜我就能放過你!”我咬牙切齒道,“你這小蹄子剛才是不是叫我旺財(cái)來著?嗯?”
“啊?哦!”鸝兒恍然大悟,“奴婢剛才是叫了旺財(cái),但不是叫您吶?!?p> “你別以為你這樣說本格格就能饒了你……”
“汪汪!”
此時(shí)突然從門外竄進(jìn)來一只肥頭大耳的黑毛畜牲,舌頭伸在外面,哼哧哼哧地朝我們這邊看了過來。
在那畜牲預(yù)備撲過來之前,我眼疾手快地先將鸝兒給推了出去,那畜牲見只剩下我一個(gè),腳步更加急迫地朝我撲了過來。
“格格小心!”
鸝兒疾呼了一聲,那畜牲聽到鸝兒的聲音竟然停下腳步,朝鸝兒望了過去。只見鸝兒掐著腰命令道,“旺財(cái),坐下!不準(zhǔn)傷了格格!”
旺財(cái)吐了吐舌頭,前腿一收,就地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