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惕起了個早,六點多便自然醒了。拉開窗簾,晨光照進了屋子里。
蘇惕住在金大對門的小區(qū),是學(xué)區(qū)房,雖然有些年月,但勝在方便。
起床洗漱,因為是早晨,蘇惕還是披了一件風(fēng)衣,從陽臺的柜子里拿出從網(wǎng)上買來的黃表紙和六道陀羅尼解怨咒。
裝在黑色的紙袋里包好,出門進了地鐵口。揣在懷里省的還要過安檢,雖然沒有什么東西,但蘇惕還是極力避免被人知道這些,和光同塵,是必須的。
曾經(jīng)被惡意針對過的人,后來行事,當(dāng)真是再也不敢肆意妄為。
慈恩寶鏡里,蘇惕刻骨銘心,無非是吃了大苦頭,刻骨銘心,差點身敗名裂,心灰意冷。
靈醒之后,那時蘇惕性格還是原來那般,驕傲自負(fù),以天下為己任,卻又獨斷專行。相信他的人,跟隨他一起修行的人,自然不怕走錯路。
可一樣米養(yǎng)百樣人,什么人都有。
自然有自身愚癡卻又胡思亂想,懷疑他人動機。
而就有這么一個人,給蘇惕上了一課。
告訴他什么叫做,你對我好,都是應(yīng)該的。
你憑什么可以經(jīng)歷黑暗,還能成為光一樣的人,對他人溫暖善良。
因為成為不了像他那樣的人,又不愿承認(rèn)自己不如他,便磨了一把刀,狠狠地捅在了他的軟肋。
她控訴蘇惕打著修行旗號非法集資,就差說他是邪教分子。在靈潮來了那樣的環(huán)境下,如此敏感的一把刀,足以讓蘇惕身敗名裂。
也的確讓蘇惕身敗名裂,他后來想做的事,一件都沒有做的了。
好在經(jīng)歷風(fēng)雨,才能分辨人心,那些人待他如故,因為生活在光里,所以才成為了光。
我見過人心最黑暗,之所以身向光明是因為,我承受過,不希望別人也承受這樣的痛苦。那種在深淵里看不到希望的人生,是如此的無助。
多少次深夜里痛苦,卻沒有人可以分享,縱使有朋友聆聽,可你也清楚的知道,他們其實并不了解。
突然有一天,因為某一件很小的事,整個人便崩潰了。
蘇惕哭過太多次,因為他的共情心,他能理解別人的痛苦,不管他經(jīng)歷或者沒有經(jīng)歷過。
他見不得校園暴力,被欺凌。因為他曾經(jīng)年少時也經(jīng)歷過。
他知道那個時代有多混亂,所謂的修行人里,又有幾人真正做到正信正知正念。
向女信眾伸出手的“大師”,真正斂財?shù)摹敖讨鳌保^的靈修,辟谷教程,吃人血饅頭的事,自古以來,屢見不鮮。
就如同商人一開始得利一般,都是利用一方的無知,來得利罷了。
蘇惕感謝之堯修的好,就算經(jīng)歷了那么多,后來還是有貴人教他,帶他,那段時間里,是蘇惕鯉魚化龍的開始。
蘇惕后來所學(xué)所掌握的,都應(yīng)該感謝那位長輩,親授親傳。
一位師姐說,那位長輩之所以疼你,是因為你和他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倘若人生真的有重來,誰不希望自己不要犯年輕時候的錯。
蘇惕感念長輩的恩情,發(fā)了大愿,盡他此生,智慧明了,得聞?wù)?,能行正直,世世常行,菩薩圣道。
之堯本來對他也有一些意見,也是在后來磨合中,才發(fā)現(xiàn),蘇惕的敏感和自卑,都是來源于童年所遭受的創(chuàng)傷,縱使蘇氏祖先福德深厚,可蘇惕所受的傷害,的確不該。
之堯后來跟蘇惕講,世尊說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一切無實無虛。你又何必在意這些,你最終達到了目地,便足夠了,如果非要討論那些苦難,未免太過矯情。
那時候蘇惕講,有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有的人只用三年。
玉樞經(jīng)里說夫道者,以誠而入,以默而守,以柔而用。用誠似愚,用默似訥,用柔似拙。如此可以與忘我,忘形……
蘇惕修過一段時間雷法,世人以為所謂的雷法是術(shù),其實不是,雷法是道。
術(shù)只是道的某一種表現(xiàn)形式,而非道本身。
所謂的魑魅魍魎害怕雷霆,不如說,人間黑暗,遇光則消。
雷代表的是天地之正,是浩然正氣。
就如同,其實金剛經(jīng)修的不是空性,而是金剛。
修到一身正念,諸邪不侵,是謂金剛不壞。
建鄴因為當(dāng)年的事情,冤魂何止百萬,零零散散加起來,七百萬是有的。
這種地方,真正有修為的人,來是會很慎重的。
正如同飛蛾撲火,修行人在萬靈的眼中,便是如同散發(fā)光芒的燈泡一樣。
黑暗里久了,看到了光,自然會不惜一切,沖上前去。
修為淺的人,大都會病倒,主要表現(xiàn)無非是,發(fā)燒,嘔吐,風(fēng)寒感冒。
甚至還會有執(zhí)念深的亡魂跟著這些人。所以經(jīng)常說要普度眾生,哪里有那么容易。
你修為不夠,還普度眾生,被眾生給超度了都是有過的情況。
蘇惕當(dāng)時聽一位師姐說過,她去美國傳道,帶著玄帝的神像,放置在閣樓。
有一天凌晨,她起床看到門外。
萬靈跪拜,密密麻麻,無邊無際,多到視線盡頭,都無止境。
只求神明超度自己,那些萬靈,有的幾百年連水這個字都看不見,更何況能夠喝到和吃到東西。
蘇惕后來在看到那些整天喊著眾生皆苦,唯你是草莓味的話,便覺得好笑。
在看到抑郁癥的人,能鼓勵則鼓勵,對于那些說好話都不聽的人,只覺他們是沒有救的,因為他們我執(zhí)太重,自以為是,一丁點的痛苦都要放大無數(shù)倍。卻沒有想過,到底有多少人連飯都吃不飽,有多少眾生,受諸疾苦。
后來蘇惕做功課,一步步正見正念的精進修行,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想日后能夠多幫一些眾生。
所以他學(xué)了藥供煙供的法門,這樣可以讓無量的有緣眾生吃飽過一次飯。
能夠治療他們生前所收到的病苦折磨,那都是好的。
蘇惕后來,在那位長輩的教導(dǎo)下,便能夠獨立完成很多幫助陽人的事,也能做幫助萬靈的事。
等蘇惕和張秋月碰面,今天張秋月穿的素雅,一身白裙。帶著一捧鮮花,一袋糕點。
蘇惕和張秋月打了招呼,一起坐地鐵到公墓附近的站點,下了地鐵,打了車過去。
到那邊的時候,張秋月的家人也在,張秋月介紹給家人說,是一位朋友。張秋月的母親叫林曉萍,她盯著蘇惕看了看,仿佛在哪里見過。
等到眾人祭拜過張璐之后,往回走去,張秋月陪母親說話,走的慢了些。
蘇惕跪在張璐的碑前,將黃紙紙衣加持過后,在最上面放了六道陀羅尼解怨咒。燒完之后,用紙袋將灰燼包了起來。
之堯告訴蘇惕,張璐看到他很驚喜。
“早日投胎吧,這么多年,還沒有放下,總不能變成冤親債主纏著我吧,你且好生去地府,蒙佛威力加持接引,用不了多久,你便可以再世為人,也許那時,我們還會相逢?!?p> 張璐換上了蘇惕燒給她的紙衣,是白色的長裙,人死后,未必是她死時的樣子,都說相由心生,有些人死了,可能連自己都忘了。自然看不清楚她的長相。
而張璐卻是二十歲年少時,蘇惕見到的模樣。也許她還清楚記得,那年與蘇惕相逢。
蘇惕對著張璐三拜,張璐釋然一笑,化作了白煙消失在空中。
告別了張秋月和她家人,蘇惕便離開了。
走的時候,林曉萍對著張秋月說道“你外婆跟你念叨她那會喜歡的年輕人,叫蘇惕,和你這個朋友什么關(guān)系?!?p> 張秋月內(nèi)心一緊,因為她并沒有告訴家里人蘇惕叫什么,就是怕她家里人有什么疑問。
誰想到自己媽媽好似也認(rèn)出蘇惕是母親照片上那個年輕人。
張秋月隨便編了個名字糊弄過去。林曉萍狐疑看了看張秋月一臉乖巧,帶著點疑惑的神情。
只當(dāng)是這世間就是湊巧有人相似,更何況那么多年過去。
張秋月暗道好險,長呼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