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葬禮（二）

　　“顏梧，你這算什么？你撞了我母親，你還要來她的葬禮鬧嗎？你這個無恥的女人?！?p>　　即便知道那場車禍與她無關(guān)，她不曾違規(guī)，可他還是情不自禁地去恨她，如果當(dāng)初，她的車速能慢上那么一點點，或許他敬愛的母親救回活著。

　　言臻嘶吼著，沖著抱頭痛哭的女人吼著。

　　“顏梧，你不要再惡心了好么？你以為你來這裝可憐，我就會原諒你了嗎？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我母親就是被你害死的?！?p>　　邊吼邊落淚，母親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了。

　　顏梧頭忽而不痛了，反而是那顆心在揪著揪著，她攥緊了手，站起來狠狠地就甩了他一巴掌。

　　言臻愣住了，看著眼前發(fā)瘋似的女人還想拍他一巴掌，他一把抓住了那只手，聲音冰冷得嚇人，咬牙切齒地說。

　　“胡鬧夠了嗎？顏梧。人已經(jīng)不在了，你能安靜消停些嗎？我母親喜歡素靜。”

　　說完狠狠地甩開那只手，冷冰冰地指著門口，緩緩?fù)鲁鲆粋€字，“殺人兇手，滾。”

　　到底誰才是殺人兇手，明明殺人的是言顏好嗎？自己還強(qiáng)取豪奪了顏梧的身體。

　　顏梧氣鼓鼓地瞪著自己這個倔強(qiáng)的“傻兒子”，撅著嘴，好一會才跟放鞭炮那樣噼里啪啦地訓(xùn)斥起“傻兒子”來。

　　“言臻，你是不是傻？那只是意外，誰也不想，你以為我故意沖上去撞你母親，我是有病呢還是不想活了（額，好像求生意志確實太弱了）？而且警察判我為無過錯方，你憑什么說我是殺人兇手呢，你怎么不說你母親才是兇手，你就知道你母親沒了把罪都推我身上，那我認(rèn)了，那我呢，我不是受害者，我的車都沒了，我的上百萬粉絲也沒了，我什么都沒了。什么都沒了?！?p>　　吼著吼著不自覺就哭上了，這下真的什么都沒了，肉身已化灰燼，她的精神在茍延殘喘，太累了，奮斗了大半輩子換來的安詳，這突然又要重新奮斗，她好累呀。

　　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姑娘，言臻再狠的心也變軟了，雖然還是過不了拿道坎，但語氣明顯沒有那么沖了。

　　“我不追究，你走吧，我母親一定不想見你，滾吧，不要讓我再看到你?！?p>　　言臻，你真傻。顏梧咬著下唇，抹著眼淚，氣鼓鼓地踢著腳，趁他一個不留神，瞬間溜入了禮堂。

　　“顏梧你……”不要臉，言臻氣得五官都皺成一團(tuán)了，伸手就要拽她出去。

　　“噓，你母親喜歡安靜?！鳖佄喟琢搜哉橐谎?，自顧自地從門口拿起一支雛菊，順了一口氣，忍住那心痛，一步步向自己的遺像靠近。

　　放下那支雛菊，在牧師的指引下上香鞠躬，然后坐到一旁，時不時感受來自言臻的憤怒，她坦然自若地回之一笑。

　　靜靜地聽著牧師的陳述，以及親友發(fā)表悼詞，聽著自己曾經(jīng)的豐功偉績，看著相伴半生的朋友流下熱淚，直到最后，她在言臻幽怨的目光下緩緩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