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宋姐姐的敘述(二更)
這天下午,在侵襲曼殊島的一團慌亂和異常恐懼中,郭仁義心力交瘁的站在山坡上,他感覺自己似乎活不長了。
不僅是郭仁義,那些一連累了好幾天、忙的眼冒金星的法醫(yī)部的同志們也都耷拉著一張累的半死的臉,強打著精神,埋頭在尸體周圍查找痕跡。
遠在華市警局、今年流年不利與曼殊島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的局長,坐在辦公室里,嘴里接二連三的已經(jīng)罵了不下十次臟話。
“屋漏偏逢連夜雨,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穆恒扶著一棵樹,搖頭晃腦的高聲感慨了一番命運的捉弄,惹得本身就郁悶得要命的郭仁義險些拿大巴掌削他,“三位去見老天爺?shù)脑够赀€沒給申完冤,又多了一個,還是位瞧見了神明殺人的特殊同志,心地單純的宛如冬天的冰晶,還身世凄苦,這樣的人都殺,兇手居然沒遭報應(yīng),真是蒼天無眼啊、蒼天無眼?!?p> “老天爺是沒長眼才造了你這么個混蛋玩意兒,給我滾蛋!”郭仁義滿腔怒火再也憋不住了,一把把穆恒推到一邊。
穆恒被他這么一推,踉蹌退了兩步,在穩(wěn)穩(wěn)的站住后,為郭大隊長的“悲慘命運”悲痛的搖搖頭。
“毒死的。”吳法醫(yī)此時皺眉來了一句,隨手提溜起裝著半個豆沙包的證物袋,“死亡時間在早上九點到十一點之間,我在他口腔里發(fā)現(xiàn)了豆沙包的殘留物,兇手把毒物下到了豆沙包里。”
“哪來的豆沙包?”
“問過他姐姐了,估計是宋大海撿的?!鄙砼缘耐聟R報到。
“撿的?然后就吃了?”郭仁義一臉的不可思議。
“據(jù)他姐姐說,宋大海經(jīng)常撿東西吃,她也警告了他好幾次,但是不管用,他還是照樣看到吃的就往嘴里放,為此鬧過好幾次食物中毒?!?p> 沈兆墨觀察著吳法醫(yī)手上的袋子,開口問道:“豆沙包上為什么沒站著土?”
“帶著包裝呢?!眳欠ㄡt(yī)說著,放下手里的豆沙包,又提溜起一個包裝袋,“封口上有膠水的痕跡,處理得很細致,不仔細看看不出來。兇手在豆沙包中注入毒物后,在放回包裝袋里封好口?!?p> “然后,把帶有包裝的豆沙包扔在路上?”
吳法醫(yī)一愣,視線在宋大海尸體上和豆沙包上來回移動了兩下,“……似乎不太可能?!?p> “本就不可能。表面看上去無損壞的食品難道不會被其他人拾走嗎?雖然這條山路是宋大海每天的必經(jīng)之路,但誰又能保證別的人不走,走的人看到這袋東西后沒有貪小便宜的欲望,要是有人搶在宋大海之前拿走了呢?這里面不定因素太多了?!?p> “沒錯沒錯,我也有同感。”穆恒尾巴翹上天,十分自在的接話,“宋大海死亡時間最早在早上九點,大早上起來可是人們最活躍的時段,就算兇手打算扔食,在這個時間,就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再說了,萬一宋大海沒選這條路走又怎么辦?計劃不就泡湯了,在前幾起案子中,兇手可是聰明到不留下一條痕跡,雖然其中一起是龍王爺吃飽了撐的在旁協(xié)助,可仍舊證明兇手很聰明,一個聰明人選擇這種中大獎似的隨機辦法……”他煞有介事摸著不存在的胡子,“我深刻表示懷疑?!?p> “你們的意思是……”吳法醫(yī)停下手的活,等著他們的回答。
沈兆墨繼續(xù)說:“宋大海是突然間冒出來的,也就是突發(fā)情況,兇手或許沒有太多時間去考慮一個周密的謀殺手法,他必須在宋大海說出更多不利于他的話之前除掉他,于是……”沈兆墨頓了頓,往前走了兩步,站在了小路中央,“最直接、最快、也是最保險的辦法就是親自把毒豆沙包交給宋大海。”
一名刑警忍不住問道:“宋大海不會懷疑嗎?他不是見過……”
“他沒見過兇手的真實模樣,這在他話中就能判斷,”沈兆墨斬釘截鐵的說,“他說的是‘大威德明王殺人’,假如他真看見兇手的臉,則會原原本本的照實說,而不是說什么大威德明王,因為他不會騙人。我不知道宋大??吹搅耸裁矗粫莾词值拈L相,所以他不可能對送豆沙包給他的兇手有所戒備?!?p>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那是兇手……”郭仁義自言自語道。
眾人陷入了沉默。
看來,沈兆墨提出的想法戳到了點上,由于宋大海的年紀,郭仁義他們不經(jīng)意就會忽略宋大海的本性,他是一個不會對任何人起疑的“小孩子”,即使兇手遞給他豆沙包,他也只會高高興興拿來就吃,一般小朋友那樣不接受陌生人的東西,在宋大海心中不存在那根弦。
沈兆墨的口吻中帶了些苦澀,“手法不需要復(fù)雜,找到宋大海的家,等他一個人時再行動就行。兇手可以簡單的打招呼,再對他夸獎幾句,便足以讓他心花怒放,一高興了剩下都好說。郭隊,從昨天他渴望你表揚的樣子看,恐怕從未有人真正表揚過宋大海,這就是兇手利用的點之一。搞好關(guān)系后,兇手便自然而然的拿出豆沙包,或許還是親自撕開遞給他的,如此,宋大海就會張口去咬,他死后,兇手要做的是清理掉自己的痕跡,就這么簡單?!?p> “我有個疑問,”郭仁義想了想,“宋大海的死狀看上去極為痛苦,兇手就不怕他大喊大叫招來其他人,即使一開始沒人,可兩人聊天的過程中萬一周圍有人呢?”
“簡單,選用慢性毒藥即可,吳法醫(yī)可以查查看?!?p> “如果兇手真采用了慢性毒藥,便證明了他具備這方面的知識,我們可以從這點下手。”
“那不一定的,蟈蟈?!蹦潞愫敛豢蜌獾慕o郭仁義澆了盆冷水,“這里可是農(nóng)村,毒藥的天堂,殺蟲劑、蟑螂藥、耗子藥什么的應(yīng)有盡有,有點常識沒什么奇怪的吧?!?p> 郭仁義狠狠地瞪他,“穆恒,你哪頭的?”
穆恒雙手一攤,表情做無辜狀。
與此同時,老書記家里,失去弟弟的宋姐姐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這棟古色古香、歷史悠遠的小樓儼然被郭仁義變成了案件調(diào)查辦公室,凡是跟案件相關(guān)的都往這里送,然后老書記幫忙接待,老書記感覺自己活了這把年紀還從未被如此“重用”過。
“你弟弟都喜歡去什么地方?”澹臺梵音坐在宋姐姐對面,輕聲問。
宋姐姐抽泣著,眼淚像擰開的水龍頭流個不停,“他哪兒都去,就沒有他不敢去的?!?p> 澹臺梵音塞給她張紙巾,“他說他看到大威德明王殺人,你知道嗎?”
“知道……姑娘,我弟弟是不是真的看到兇手了?”
澹臺梵音微微點點頭。
“都是我們不好,沒把他的話當(dāng)回事……我弟弟人傻,但他性格不壞,真的……真的不壞……”宋姐姐悲痛的捂住胸口,通紅腫脹的雙眼注視著手機里笑得燦爛的宋大海,那是他們進城玩時她給他照的。
“關(guān)于神明殺人,他是怎樣告訴你的,能具體說說嗎?”
“他說他在山林里迷了路,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個木頭小屋前,見到里面有燈光,便湊上前去看。我弟弟好奇心很強,以前經(jīng)常趴在別人家窗戶底下偷看,為了這個,我大罵過他好幾頓,可能是害怕我再罵他,他還一個勁承認自己做錯事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說著,宋姐姐嚎啕大哭起來。
澹臺梵音出聲安慰,“宋大海的死是警方的疏忽,非常抱歉,可是為了抓住殺害您弟弟的兇手,還請您堅強些?!?p> 宋姐姐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慢慢說:“他說看到了大威德明王,他蹲在地上手里拿著針筒,地上還躺著一個人,我弟弟說地上的人不會說話,也不能動,只能嗚嗚的發(fā)出奇怪的聲音?!?p> 應(yīng)該是邱彥豪被綁起來后,還被封上了嘴。
“大海確實說的是針筒嗎?”
“沒錯,大海怕打針,所以針筒不會看錯的。”
“那大威德明王呢?沒看錯?”
“沒看錯,他去過寺廟,見過大威德明王的神像,不過他說小木屋里的大威德明王比寺廟中的長得好看的多,不是牛腦袋,而跟我們長得很像。”
長得像人的大威德明王……
“針扎下去后,沒到一會兒,地上的人就不動了,接著大威德明王……我弟弟說那東西坐在地上……在剁肉,說是大威德明王在準備貢品,他一直待在他窗戶底下,后來又跟著去了懸崖,看到那東西把肉塊扔了下去?!?p> 老書記被她一系列描述驚得目瞪口呆,半天才驚慌失措的責(zé)怪道:“你怎么不報警啊,你不知我們村子里發(fā)生的殺人案嗎?”
宋姐姐被問的有些語塞,“……我……我真的沒在意,那孩子講話的語氣就跟說故事,他有時會給我講些從其他人那里聽到的故事,那些故事都很奇怪,所以……”
澹臺梵音無奈的嘆了口氣,“大海什么時候告訴你這些的?”
“昨晚……他死之前?!?p> “為什么我們問他時,他卻不說?”
“他說話從來都這樣,想起什么說什么,沒告訴你們估計是他沒想起來?!?p> “山林中,有大海描述的小屋嗎?”
“會有那么幾間,都是當(dāng)柴火屋用,他看到是哪一間我就不知道了?!?p> “下雨那晚,大海幾點回的家?”
宋姐姐抹了抹眼淚,仔細想了下,“快10點……對,十點,我和爸媽擔(dān)心得一直在等?!?p> “針管后來在哪兒?被扔了嗎?”
宋姐姐猶豫的搓著衣角,“其實,這也是我不相信的一個原因,因為大海口中的大威德明王是……背朝他坐在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