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小夏從王院長的辦公室出來,擦干眼淚,到洗手間補了個淡妝。原本以為毫無希望的她,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胡教授的電話。胡教授沒有透露院里開會討論的具體內(nèi)容,只是告訴她,熊輝申報教授的材料有硬傷,她可以去職稱辦申訴。小夏只得著急的返回頭,又匆匆往職稱辦趕去。
因為快要下班了,辦公室里就一個小女孩。正茫然不知怎么開口的時候,那小女孩親熱地叫她“夏老師”。原來,那小女孩讀本科時選過她的課,去年才留校,留在職稱辦。
小夏把自己的遭遇說了,小女孩很同情。按照胡教授的說法,小夏說熊輝那本書不能算學(xué)術(shù)專著,申報教授的最基本條件都是不夠的。說這番話時,小夏的臉都紅了。小女孩看出來了,很仗義地說:“夏老師,您不要有壓力。您是在維護正義。材料從院系報到我們職稱辦,是要審查的。不符合條件,我們是不接受材料的,直接打回去。等熊輝的材料打回去,只要你們院趕在截止日期前把您的材料報上來,就沒問題?!?p> 聽小女孩這么一說,小夏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心咕咚咕咚地跳動,柔弱地問道:“我怎么才能知道熊輝的材料你們不接受?是等你們通知,還是我自己經(jīng)常過來問問?”
小女孩對小夏笑笑:“我們是不會通知個人的。出現(xiàn)這種情況,我們會通知院系,一般情況下是由院系把他們認為合格的人選的材料補報上來。當(dāng)然,如果沒有合格的人選,這個指標就作廢?!笨闯鲂∠牡囊蓱],小女孩向小夏保證:“夏老師您不用擔(dān)心,不會耽誤的,我會第一時間告訴您的?!闭f完,小女孩要了小夏的手機號。
懷著一線希望,小夏在焦躁不安的等待中,熬了好幾天。院里始終沒有動靜,職稱辦小女孩那邊也沒有動靜。小夏有些急了。像上次一樣,小夏特意在快要下班的時間去了職稱辦。職稱辦恰好就剩下那小女孩沒走。
見到小夏,小女孩滿懷歉意地說道:“夏老師好!一直想給您打個電話,不知道怎么說為好。正猶豫著,您來了?!甭犘∨⒄f話的語氣,小夏明白,沒有希望了??吹叫∠膶懺谀樕系氖?,小女孩努力解釋事情的經(jīng)過:“是這樣的,在資格審查時,我把熊輝老師的情況向我們邢主任匯報了。邢主任說,那本書是不是學(xué)術(shù)專著,職稱辦無權(quán)過問。所謂資格審查,說白了就是形式上的審查。既然你們院把熊老師的材料報上來,就說明你們院職稱評審委員會認定那本書是學(xué)術(shù)專著。”
看出小夏失落中的無奈,小女孩又說:“當(dāng)然,你們院職稱評審委員會的認定,是不算數(shù)的。到學(xué)校職稱評審委員會開會評審時,要做最后認定?!?p> 小女孩的話,又讓小夏重新燃起希望:“如果學(xué)校認定熊輝的書不是學(xué)術(shù)專著,材料退回來,我可以遞補上嗎?”小女孩楞了一下,說道:“那不可以。因為那是最后一關(guān),會議一結(jié)束,評審的最終結(jié)果就出來了?!?p> 想到胡教授還提醒自己,熊輝的那本書是在申報副教授的過程中出版的,如果當(dāng)時使用過,這次就不能用。小夏想讓小女孩查查熊輝申報副教授時的材料,但是,沒有說出口。之所以沒有說出口,是因為小夏想到這些材料很可能移交到學(xué)校檔案館了,就算保存在職稱辦,也不是眼前這個小女孩能查得到的。如果真要查這些材料,只能通過檢舉的方式才能辦得到。檢舉自己過去的老師、現(xiàn)在的同事造假,人們肯定會以為她想職稱想瘋了。就算舉報成功,學(xué)校和院里面表面上說得再好聽,暗地里也不會饒了她。家丑不可外揚。再想想熊輝的病情,小夏甚至責(zé)備自己居然有這種惡劣的念頭。
正準備同小女孩道別。辦公室的電話響了。小女孩拿起話筒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就說話了。只聽小女孩說完“是的,熊老師的材料收下來了”,對方就掛斷了電話。雖然聽不出電話那頭講話的內(nèi)容,小夏還是聽出來,那是胡教授的聲音。想著胡教授對自己的關(guān)照,小夏心里對胡教授又多了幾分感激,幾分敬重。
沒想到放下話筒,小女孩就很不滿的說:“我一聽聲音就聽出來是你們院的胡教授。就他喜歡多管閑事。什么事都好像跟他能扯上關(guān)系。行政樓的人見到他都怕他,都煩他?!?p> 在驚訝中,小夏對小女孩說了句“謝謝啦”,就走了。
本來就不報希望,這下心安了。該干嘛干嘛去。小夏這么想著,心情輕松了許多,也不像剛開始那樣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