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無法救活一個裝死的人
陸上飛看到了那個渣男的所作所為，來告訴這女的，本來也是好心，省得她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
沒想到人家不領(lǐng)情，一句話把他懟回來。
陸上飛本就不是能言善辯的人，被人一懟，之前想好的各番言語一時間都忘掉，更是著急，連忙向前一步，要將之前聽到的東西都一股腦地說出來。他越是著急，嘴里的話越是前言不搭后語：
“里面有個人，叫鞠姐。你別擔(dān)心，是個老太太。說話也聽不清。你懷孕了，他想把你……”
那個女子身子向后，躲著陸上飛。
她聽到“鞠姐”二字的時候，本來眉毛一擰，就要發(fā)作。又聽說是老太太，神色便再次放松。
不過她誤會了陸上飛的意思：“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別以為我看不出你的鬼心思！哼！”
說著，屁股又向后蹭了蹭，提高了嗓門：“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樣子！”
袁知吾趕快過來拉住陸上飛，勸說：“算了算了，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p> “就是！”女的還以為袁知吾是幫她說話，再次剜了陸上飛一眼：“哪涼快哪兒呆著去！”
陸上飛不知所措，說不出話來，被袁知吾拖拽著走，一直過了好幾條街，才一拍大腿：
“當(dāng)時，俺就應(yīng)該懟回去?！?p> “就說：俺不和奶子小的女人說話?！?p> 有很多不善言辭的人，理工科男生居多，都像他這樣——吵架的時候反應(yīng)慢，過上半個小時才回過味來。這樣的人適合寫信吵架，最不濟(jì)，也得在即時聊天工具，例如微信、QQ上，才有可能發(fā)揮戰(zhàn)斗力。
袁知吾跟他打趣：“咱回去找她??？”
“算了，等下次再見的?！?p> 但陸上飛緊接著又緊張起來：“她要是真被人賣了，怎么辦？”
“一個大活人，怎么那么簡單就被賣了?！痹岽穑骸巴砩?，我跟朱警官說一下?！?p> 兩個人往回趕，袁知吾看陸上飛一直抱著個盒子，有些好奇，不由得問了一嘴。
“是雙鞋，點(diǎn)外賣的人送的。”
“城市里好人真多?！标懮巷w感嘆道。
袁知吾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贊同。當(dāng)物質(zhì)生活豐富的時候，破鞋這種東西，就變得“食之有味，棄之不可惜”了。
又看了看陸上飛的腳趾頭，問：“怎么不換上？”
“不舍得?！?p> “是不是一個姑娘送你的，看上你了？留了電話沒？”
“別瞎說，是個男的。大口罩，還帶個帽子，連多大年紀(jì)都看不清。”
一聽陸上飛這么說，袁知吾嚇了一跳。
大口罩、大帽子，一樣的打扮，袁知吾這兩天見了好幾次。不是殺手，就是何撫別。甚至可能這倆就是同一個人。
不是好人。
他立刻搶過陸上飛懷里的盒子，摔到地上，還拉著陸上飛退了幾步。
“你干啥！”陸上飛急了，剛才他一時沒注意，盒子就被袁知吾搶了。里面的東西是他心愛之物，連忙撲過去想搶回來。
“等等！”袁知吾攔住他。
袁知吾蹦高，從路邊銀杏樹上撅下來一根樹枝，彎著腰將鞋盒子挑開。
里面是一雙運(yùn)動鞋，嶄新的，商標(biāo)沒見過，是一藍(lán)一紅兩道折線，以及英文字母“FEIYUE”。
新鞋？
送舊鞋的見過，誰會送人一雙新鞋？果真有問題。
袁知吾將鞋挑開，里面沒有什么毒物。又仔細(xì)檢查了一遍，也不見什么問題。不過他仍然本能地拒絕這個東西。
“扔掉！咱們回去找那個人！”他加重了語氣說。
“不！”陸上飛將鞋子抱在懷里，拽也拽不出。
“這東西，或許會要了你的命！”
“不，”陸上飛祈求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袁知吾心里感覺奇怪。這四個字，他昨天也聽人說過。在那個圍墻下，殺手逃掉的時候，一卦仙喃喃地說了很多遍。當(dāng)時，他還以為，一卦仙已經(jīng)陷入瘋狂，沒有跟他深究什么。一卦仙已經(jīng)死了，他為什么這么說已經(jīng)變成了死迷。或許，他留下的信里，但那封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看到。
現(xiàn)在，袁知吾又聽陸上飛這么說，他的疑心頓時被揪了出來。這回一定要讓陸上飛解釋清楚。
在回待拆小區(qū)的路上。
陸上飛一邊跑，一邊給袁知吾講。
“這雙鞋叫大博文，俺小時候，見過最好的鞋就是它了。”
“小學(xué)五年級，學(xué)校讓俺去參加長跑比賽。”
“平時俺都沒鞋穿，這回不行了，別人都穿著鞋，就俺光腳，多丟人?！?p> “俺就讓俺爹給俺買鞋?！?p> “大博文，11塊錢一雙?！?p> “家里沒錢……”
“俺爹打俺一頓，俺就跑?！?p> “俺爹出來攆，被車壓死了……”
“等俺長大了，就想要一雙大博文，跟當(dāng)年一樣的?！?p> “可買不到了哇……”
說到這，陸上飛內(nèi)心崩潰，不再往前走，蹲在地上開始哭。
袁知吾也下了電動車，蹲在旁邊陪著他，覺得莫名的心酸。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不怪你，鞋留著吧?！?p> 送鞋的人。
是何撫別沒錯了。
這個何撫別，仿佛是藏在人內(nèi)心世界的毒蛇，總能抓住人內(nèi)心的薄弱環(huán)節(jié)，令人無法拒絕。他送給一卦仙紅漆盒子，嗯，里面的東西現(xiàn)在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是被誰偷的。但是那個盒子里的東西，顯然對一卦仙十分重要，逼的他冒著生命危險去茶室；這回，又送給陸上飛一雙鞋，也算準(zhǔn)了陸上飛會拼死接受。
可他送這些東西，到底是想干什么？
袁知吾很想知道何撫別的目的，所以得趕快回去找，只希望不會太晚。
可等他們到的時候，還是晚了。
一個老頭，將內(nèi)側(cè)的木門拉開，隔著老式防盜門的鐵柵欄跟他們對話。
老頭耳朵不好使，牙也不全了。
聽著也費(fèi)勁，說著也費(fèi)勁。
“剛才那人啊，走了~”
“租我的房子，就半天?！?p> “多少錢啊，半天一百塊，你們也要租嗎？哦~不是問錢啊~”
“長什么樣？我也沒見著，帶著口罩呢?！?p> “我又不是派出所，管人家口罩干什么?！?p> “身份證？租個房子要什么身份證？”
“犯法，你說犯法？啊~我聽不見，年紀(jì)大了……你倆去別的地方犯法吧……”
哐當(dāng)一聲，門關(guān)上了。
再敲門，老頭便在里面裝死。
你無法救活一個裝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