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雪念掛飾的秘密,楊喜紅沒有隨便跟別人說,但總會在恰當時機,逮住機會,偷偷逗上田雪念幾句,她們之間,也因為這道秘密,感情升華著,緊密連在一起,變成一對形影不離的好姐妹兒!
但楊喜紅卻不知道,這個無意間的秘密,不知不覺間讓她好奇地探索,逐漸地了解,慢慢地靠近,走向一個未知的將來……!
在學校,田雪念每天和楊喜紅在一起,只有每到周末放假,她們才各自分開,她們的家鄉(xiāng)一個東一個西,在出了校門口,田雪念就是一個人回家。
以往,田雪念背著小書包,等那些愛追逐打鬧的同學們都走后,便一個人走在那條大概百來米的林陰小道上,看著右邊的小溪流,踏著輕快的腳步,享受安靜的時刻。
而這次,她看到前面有三個混混模樣的大男孩,拉著兩個穿著校服的男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田雪念想,無非就是那些校外的混混,又在欺負學校里這些可憐的同學。隨著靠近,田雪念驚訝地認出,那兩個男生,是自己班上的同學。
很快,那兩個男生也看到了田雪念,似乎對其中一個混混說了什么話,便被放走了,一溜煙沒了影子。
接著,三個混混走向田雪念,堵住了她的去路。
若是別的同學,一定會認出其中一個,就是翻墻進校園里給王紫鏡送小禮盒的混混,可惜田雪念那天坐在座位上寫作業(yè),才沒有和其他同學那么無聊得去擠走廊的陽臺,看王紫鏡扔禮盒砸這個混混的場面。
這個混混,別人叫他然子,是王紫鏡的初中同學,長得倒是白白凈凈,學習成績卻一塌糊涂,喜歡死皮賴臉討好王紫鏡,初中之后,就沒有再上學,整天和一群臭味相投的混混在縣城里四處游蕩,他染著一頭黃毛,脖子上學著別人,掛著一串白色金屬鏈子。這個時候,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撅著一邊的上唇,作出一副很是兇殘的樣子,先是把手里抓的一塊小石子,使勁往小溪流里一扔,然后才一副要搞事的意思,歪著脖子問眼前這個應(yīng)該被他嚇到了的校服女生:
“你就是田雪念?”
田雪念有些害怕地用兩只手,攥著書包的兩根肩帶,腳步慌亂,想要從旁邊間隙里過去,卻還是被一個混混給擋住了去路。
“你不說話,我也知道你就是田雪念,剛才你們班的同學已經(jīng)告訴我了,我告訴你,別以為自己成績好,就多了不起,抄個作業(yè)怎么了?啊~~!”
這個時候,田雪念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感情這幫混混是來替王紫鏡出頭的,她不想理他們,打算轉(zhuǎn)身先退回學校里去,晚點時候再走。可然子一把抓住她的校服,用力一拉,拉地她腳步踉蹌。
田雪念自己理了理被拉扯的校服,有些討厭得看了一眼這個無賴混混,又準備離開。
“喲!看什么看?還不服氣??!”
然子被田雪念的眼神看得非常不爽,似乎自己釋放的威嚴,完全沒有恐嚇到這個看上去,柔弱的小女生,看來有必要采取之前已經(jīng)打算好的舉動。于是,他伸出手,向另外兩個混混要了他們事先準備好的一把蒼耳,靠近田雪念,往她頭發(fā)上扔去。
田雪念本來想躲開,卻被然子拉住馬尾,她頭皮被拉得生疼,又被三個男孩包圍,委屈地蹲下去,接著頭上被撒上一大把蒼耳,還被然子使勁揉進發(fā)絲之間。
“好學生,不是很了不起嗎,告訴你,以后注意點,要不是看你是一個女生,打斷你的腿,信不信?”
田雪念站起來,自己清理著頭上的蒼耳,奈何那么多蒼耳,而且又都和頭發(fā)卷在一起,只能把解下扎馬尾的橡皮筋,打算一個個順著頭發(fā)慢慢弄下來??刹排乱粋€來,卻被然子搶了去,重新被揉進頭發(fā)里。
耳邊聽著幾個混混放肆囂張的大笑,田雪念鼻子一酸,眼眶紅紅,她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往回家方向走去。
“哎呀呀!我可沒讓你走,聽到?jīng)]有?”
田雪念不想理他們,腳步走得快快的,只要走出這條沒什么人來往的小道,上了大馬路,就不怕這些無賴了。
可突然,她感覺背后書包被人拽住,而且聽到書包拉鏈被拉開的聲音,剛她回頭,就看到兩本書被那個混混拿走。
“我的書……!”
田雪念回身要去追,卻見然子跑到小溪邊,把書往小溪水里扔去,兩本書就這樣被丟入了小溪水里,隨著緩緩的溪水往下漂流著。她也顧不得那么多,跨下水泥路,踩著溪邊的軟泥,跑到下游,撿了一根樹枝,把書往邊上撥過來。
而然子帶著兩個混混,在臨走之際,用夸張好玩般的大笑,嘲諷著被他們欺負到無奈的可憐女生,還用石子砸著她身邊的溪水,將水花濺到她身上去。
田雪念一個不留神,一只腳踩到水里,十月冰涼的溪水,灌進鞋子里。待撈起兩本濕漉漉的課本,回到水泥路上,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如同豆子般,嘩啦啦剝落下來,她小聲哭泣著,甩了甩課本上的水,用手迅速翻了翻。然后脫了那只鞋子,把里面的水倒了出來,把襪子脫下擰干水塞進上衣口袋里,又穿好那只濕透了的鞋子,最后忍著疼將頭發(fā)里的蒼耳清理掉,才往車站方向走……!
當田雪念趕到車站的時候,最后一班發(fā)往鎮(zhèn)上的班車,已經(jīng)出發(fā)走了!
田雪念離開車站,站在秋冬之際的黃昏入暮里,看著身邊陌生的行人,感受著這個世界的蒼黃之色,涌上了無邊的人迷茫與孤獨。
她取下掛在書包上的“孫悟空”掛飾,拿在手里,才有了一絲心安,自我撫平了一下心緒,找了一個公用電話亭,插上電話卡,給家里打了一個電話,盡量掩飾著她的委屈,說她沒有趕上最后一班車!
每個周五的下午,林君直都會十分關(guān)注時間,他知道田雪念五點放學,五點半趕到車站,坐上最后一班車,差不多六點半到七點之間抵達鎮(zhèn)上,而他會六點二十左右,不急不慢騎上小舅買的新摩托車,來到鎮(zhèn)上等候田雪念,接她回家。
這一次,林君直聽說田雪念沒有趕上車,現(xiàn)在還在縣城車站,瞬間彈起身子,拋下手頭的工作,跑到外婆家拿了車鑰匙,騎上摩托車,兩下就踩響發(fā)動機,一擰油門,留下一團刺鼻的尾煙,飆了出去。
七十多里路,有一半是沙子石鋪的路,坑坑洼洼,又是上坡下坡彎彎曲曲,可林君直還是騎得飛快,一路按著“滴滴”聲。等上了那寬闊筆直的大公路,令人壓抑的暮夜已經(jīng)降臨,他想到田雪念一個人孤零零在車站等他,便更是加足了馬力,瘋狂得很,十月的夜風幾乎吹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大約接近七點的時候,林君直趕到車站,在綠化壇邊,一桿幽黃的路燈下,找到那個身影單薄,背著書包的校服女生。
他把摩托車停在路邊,下了車,靠近她,問:
“等煩了吧?會冷么?”
凄凄瑟瑟的暮色里,總會有一股催人歸家的氣氛,何況還是一個被人欺負,裝滿委屈,失落在紛亂行人里的女生。
無盡的寂寥和沉重的夜息籠罩下,懷著急慌心情的田雪念,目光一直朝著家的方向?qū)ひ挘志陛喞霈F(xiàn)的瞬間,仿佛有一顆暖人心扉的初陽驟然升起,他像一個擁有金色光環(huán)的騎士,帶著海浪般的安全感包裹而來,驅(qū)散了她所有的害怕和孤獨,也融化了她偽裝起來的堅強,讓她眼前一片朦朧,聲音沙??!
“沒有……不冷!”
“還說不冷,你這校服太薄了,等下坐摩托,風越是大!”
林君直脫下自己的外套,要田雪念解下書包,快披上他的外套。這又發(fā)現(xiàn)她手里拿著兩本書,暗淡的光線下,沒有看出課本的異常,可當他拿搶過書,打算替田雪念放進書包的時候,觸手課本瞬間,分明感覺到冰冷潮濕,再看得仔細后,不解問道:
“這兩本書,怎么打濕了?”
田雪念剛穿好林君直外套,還來不及去理一下衣領(lǐng),趕緊搶回課本,想到自己的委屈,低下頭眼淚不爭氣地溢了出來,卻是小聲撒謊騙說:
“我……不小心把書掉到溪里,就因為去撈書……才沒趕上車……!”
“這么不小心,是你校門口那條溪里呀?你怎么跑到那兒去看書,你……咦?你鞋子怎么……是不是踩到水里打濕了?”
“嗯……!有一點濕!”
十月之后,夜里的寒氣算不上很重,但大部分人都是穿上了外套,可見天氣轉(zhuǎn)涼,濕漉漉的鞋子套上腳上,一定非常難受。
林君直蹲下一摸田雪念的鞋子,這哪里是有一點濕,而且也發(fā)現(xiàn)田雪念把襪子脫了,分明是灌了水進去。于是,語氣有些責備,埋怨田雪念說著:
“你鞋子灌了水進去,為什么還一直穿著,你骨頭本來不好,不都說了,你沾不得濕氣,快坐下來,把鞋子脫了!”
林君直邊說邊讓田雪念坐在綠化壇邊緣,替她把鞋子脫了,握著她那只冰冷的小腳,用掌心的溫度傳遞著至親至愛的深情關(guān)懷!
林君直的關(guān)心,像一串酸流,滑進心里,讓田雪念原本朦朧的眼眶,再也關(guān)不住如同珍珠般墜落的眼淚。之前所受的欺負和委屈,經(jīng)歷的害怕和彷徨,在此刻瞬間,全部灰飛煙滅。她在淚珠里,看到自己在雨后的彩虹下,沐浴著七色斑斕的光暈,置身如夢似幻美輪美奐的世界里!
林君直以為田雪念流眼淚,是因為自己說的責備的話,又趕緊說:
“你莫哭,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林君直他不會哄人,他的話只會讓田雪念眼淚掉得更加厲害。他看上去像一個堅強的大男孩,可誰知道,他最見不得兩個人的眼淚,一個是母親,一個是田雪念。母親的眼淚會像一場至寒的冰雨,澆碎他的靈魂;田雪念的眼淚會像一把涂了毒藥的匕首,插破他的心!
林君直笨拙地用手背替田雪念抹了一下眼眶,然后脫了自己的鞋子給她,拿著她的鞋子綁在摩托車后面,過來輕輕拉扶起她到摩托車邊,自己先坐上去,赤著腳踩響發(fā)動機后,用溫柔的聲音,讓她上來坐好,抓緊自己!
此時的天空,已經(jīng)暗得不像話,縣城公路上沒有什么行人,只有兩排路燈散發(fā)著蠟黃的光芒,照耀著那輛輕聲轟鳴的摩托車,摩托車上的大男孩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短袖,光著雙腳,熟練地變換檔位,控制好一個剛剛恰當?shù)乃俣?,讓冷風不至于刮疼身后的女孩。女孩環(huán)抱著大男孩,將側(cè)臉貼在大男孩的后背,清冷的夜里,風干了女孩的眼淚,大男孩結(jié)實的肩膀,像一座大山,替她遮擋寒風,驅(qū)散黑暗,趕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