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光從余主任家回來,拿了圣旨,便第一時間找到趙子瑜。
偉人說得好,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把敵人的人搞得少少的,把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
他想要在清華文學社成就一番事業(yè),就不能光靠單打獨斗,必須建立統(tǒng)一戰(zhàn)線,對原來的社團高層,進行拉攏分化。
第一個人,他便盯上趙子瑜,是時候和她好好談談了。
于是,一個夏日的傍晚,下課后,林曉光主動邀請趙子瑜,去圓明園散步。
趙子瑜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答應了。
此刻,兩人漫步在亭臺水榭間,并肩走著,林曉光不時側頭打量她一眼,忽然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時候,竟然和她一樣高了。
“林曉光,你找我究竟什么事?”半晌沒說話,趙子瑜主動開口。
“趙同學,太見外了吧,我們共同經歷過去年冬天,那場不見硝煙的戰(zhàn)爭,好歹算是一個戰(zhàn)壕的戰(zhàn)友吧?!绷謺怨庑θ莺挽恪?p> “我見外?不是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把你當戰(zhàn)友,可是你把我當敵人。”趙子瑜瞪大眼睛,一臉驚訝地看著他,表情很是無辜。
這個女人,也太記仇了吧,都過去那么久了。
林曉光嘴上卻嘆口氣,盯著趙子瑜,很是誠懇:“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再說,我們既是戰(zhàn)友又是老鄉(xiāng),你還是我姐的閨蜜,在這個舉目無親的異域他鄉(xiāng),我們就是彼此的依靠,所以,拋開成見,我們一起面向未來,好不好?”
“林曉光,你說真的?”趙子瑜認真起來,上下打量著他,很是懷疑。
就前半年,她不知暗中拋出多少橄欖枝,可這家伙反應那么平淡,不冷不熱的,至今,二人之間總有一種隔閡,即便有林曉蕓穿針引線,也沒法做到親密無間。
“當然是真的,咱們都是成年人了,我以前確實挺幼稚的,對不住啊?!绷謺怨庾猿耙恍?。
他這幅樣子,倒是讓趙子瑜沉默下來。
片刻之后,她才抬起頭,目光游離在他臉上,最后臉上終于露出燦爛的笑容:“挺好啊,我沒意見。”
她其實想說“對不起,我也太高傲了”,但女孩子的驕傲和矜持,讓她無法開口。
林曉光盯著她這張臉,忽然大笑:“趙子瑜,我發(fā)現(xiàn)你挺能裝的,看到我低頭,明明很開心,可是偏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林曉光,你好討厭!”被他道破心思,趙子瑜頓時羞怒不已,尖叫著撲上去。
女人瘋狂起來可不要命,林曉光怎么會坐以待斃,當下撒開腳丫子逃跑,卻控制著速度,剛好不被趙子瑜追上,又不會拉開太大的距離,給她希望,又不讓她得逞。
終于,她被逗弄的筋疲力盡。
當天晚上,他們一起回去,到岔路口才分開。
期間,林曉光沒有說起任何關于改組清華文學社的事,一點都沒有提起。
就這樣,其后幾天,他大打感情牌,學習上主動幫助趙子瑜進步,課后她有事也會去幫忙,早上起來去跑步時都叫她一起,周末更是叫上林曉蕓楊藍一塊出去玩。
如此,他終于成為趙子瑜的好朋友,關系親密無間。
這一天,林曉光拿著五四文學社新出的一期《未名湖》在看,趙子瑜看到后,本來還興致沖沖,一下子神情蕭索。
“怎么啦?誰惹咱們大班長不高興了?”
“你這個叛徒,班長本來心情就不好,你再把《未名湖》擺在她面前,這不是成心的嗎?”白楊對他怒目而視。
林曉光一下就明白了,他收起社刊,盯著幾人:“怎么?清華文學社出刊不順利?”
“是不順利,約到的稿子太少?!鳖櫭魮u搖頭。
“那你們覺得,為什么稿子太少?”
“這誰不知道啊,我們是理工學校,有文采的本來就不多?!卑讞罘瓊€白眼。
“或許,可能是你們的定位不對呢?”
“什么定位?”顧敏來了興趣。
“我這么跟你說吧,就比如我們寫論文,論文是寫給誰看?老師是吧,然后社刊呢,里面的文章,是給誰看?”林曉光循序善誘。
“廢話,當然是學生啊。”
“什么樣的學生?準確一點,大學生,北平的大學生,清華的大學生,再準確一點,在文學方面有一定造詣的大學生,整個清華,這樣的人能有多少?有一百個嗎?一百個里面,有幾個會投稿?”
趙子瑜好像聽懂他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讀者太少?作者太少?”
“是的,你們的門檻設置的太高了,定位不準確,北大是個綜合學校,他們有這個實力這樣做,但清華不行,門檻必須設置的低一點,小眾文學,我們比不過五四,所以只能搞大眾文學?!绷謺怨赓┵┒劇?p> “一味的模仿《未名湖》,在小眾文學領域,你們做不出成績,相反,要做出自己的特色,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趙子瑜若有所思。
回去之后,趙子瑜思考好幾天,最后下定決心,找個機會,跟社團內部一些部長談了一下,說能不能降低門檻。
“不行,他們說貿然改變風格,影響不太好,而且有違清華文學社的傳統(tǒng)。”
現(xiàn)實的發(fā)展很有慣性,就比如即將開始的改革開放,眼下的清華文學社改組也是一樣,很多人都習慣按照慣性去運作,某種程度上說,守舊具有先天性,想要改變方向,就需要很大的能量,如同粒子躍遷。
林曉光對此深知肚明,所以當趙子瑜再次找到他時,他直接說出解決方案。
“改組清華文學社?”
“是的,就是改組,我這幾天也在思考,寫了一些東西,你帶回去看一下,如果你覺得可行,可以在社團會議上提出來,不過我估計社團內部不會通過,所以還是要靠外部力量,比如,我們可以找團委的老師,也可以找人文系的領導。”林曉光終于露出狐貍尾巴。
趙子瑜認真地看著改組方案,良久才抬起頭。
“小光,你要不來清華文學社幫我吧,別的我不敢答應,編輯部內部,一個副部長,我還是有把握的。”
“可以啊,其實我對社團的事興趣不大,主要是能幫到你?!绷謺怨庑θ莺挽悖抗馇宄?,直視著趙子瑜的眼睛。
莫名其妙的,趙子瑜臉色微紅,不禁低頭。
“那就這么說定了,明天你寫一個入社申請,然后我?guī)闶煜ひ幌律鐔T同學,你要和他們好好相處,我先走了,明天見。”
然后,她頭也不回地,腳步匆匆離去。
林曉光看著她的背影,目送她離去,卻哀嘆一聲:“余主任,你說你簡單粗暴一點,直接把我提拔為社長不就行了,余老師你也是,非要我低調行事,現(xiàn)在總行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