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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心蘭

第05章 何必客氣

奪心蘭 有6 2273 2019-11-22 13:10:00

  郁離還是與鐵光庭成親了。

  原因是鐵光庭送來一大盒首飾,簪環(huán)耳珰,珠光寶氣,應(yīng)有盡有。

  她隨手抓過幾樣玩了一會,又扔回盒子里,卻發(fā)現(xiàn)盒內(nèi)還有一支碧玉簪,渾身通透,碧水瑩瑩,簪頭只有一節(jié)竹節(jié)及三片竹葉,簡單高雅。

  就是那支碧玉簪。

  她完全呆了。

  “喜歡嗎?插上試試?”鐵光庭伸手要幫忙。

  她飛快抓過簪子,插在頭上,對鏡端詳,怎么看,也不是當(dāng)時(shí)模樣。

  “呵呵,漂亮,這簪子簡直就是為你做的!”鐵光庭極力贊美。

  她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為什么叫郁離嗎?”

  鐵光庭搖了搖頭。

  他不敢做聲,生怕一個(gè)不慎說錯(cuò)了話惹惱了她,若這門親事最后關(guān)頭不成,只怕父親不僅會扒了自己的皮,更會逐春榮出門。

  據(jù)說郁離乃是姑姑姑父從山下竹林撿來的,也許當(dāng)時(shí)撿到的時(shí)候她親生父母有留下生辰八字和名字?

  “郁離是竹子的別稱?!?p>  “啊,難怪你叫竹娘子!”鐵光庭搔了搔頭,“你不說,我還不知道竹子還有這么一個(gè)好聽的別名?!?p>  他突然笑起來:“郁離竹子,竹子郁離,姑姑送的這碧玉簪絕對是你的!”

  姑姑送的——郁離不由苦笑,拔下了碧玉簪,在掌中摩挲。

  “你不嫌棄我來歷不明?”

  “傻瓜,”鐵光庭輕輕敲了敲她的頭。

  一聲傻瓜,叫得郁離心中五味雜陳,酸澀難當(dāng)。

  從小到大,師娘嚴(yán)肅,師父溫和,犯了錯(cuò),師娘會責(zé)罰,師父不過摸摸頭,喚一聲傻瓜。有時(shí)候,她甚至為了那一聲帶著寵溺的傻瓜而故意犯些小錯(cuò)誤,果不其然,師父依舊摸摸她的頭,叫一聲傻瓜。

  “我們鐵家娶媳婦哪里會在意這些!若是十三年前不是姑姑姑父,而是我爹娘撿到了你,那該多好!”

  郁離想說,那樣兩人就不是夫妻而是兄妹了,卻又覺得兩人遠(yuǎn)未到可以肆意談笑的時(shí)候。

  “那樣,我們就可以早十三年相遇,不用等到現(xiàn)在你才進(jìn)鐵家大門!”

  郁離悚然一驚,轉(zhuǎn)頭望過去,鐵光庭雙眸晶亮,如孩子般純真,又如水溫柔,比妖鈴的羅天九夢陣更讓人沉醉。

  對上她的目光,他并未回避,反而眨了眨眼睛:“惡心吧?肉麻吧?”

  是他了,在他身邊,忘記前塵悲喜,安靜度日。

  郁離拔下碧玉簪,放回盒內(nèi)。

  “這么好的簪子,日日戴著才是?!彼麛r住盒蓋。

  “這么好的簪子,好好藏著才對。”她道。

  他想了想,鄭重其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大法師果然與眾不同,不圖一時(shí)而圖久遠(yuǎn)。”

  她有幾分心虛,帶著心虛完成了整個(gè)婚禮流程。

  紅坎鐵家娶新婦,自是法師界一大盛事,府中張燈結(jié)彩,布置一新,從大門到大廳擺設(shè)了種種寶物,璀璨耀眼,讓人嘆為觀止。

  更讓人驚嘆的是,許多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法師、大法師,活生生站在了郁離跟前,樂呵呵地恭喜他們小夫妻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鐵如海樂呵呵地笑,連聲道:“承大家貴言,承大家貴言!”

  “哈哈,天下排名第九的大法師竹娘子成了鐵家新婦,鐵老頭,你這筆買賣,穩(wěn)賺不虧!”角落里,突然響起一個(gè)分明是挑釁的聲音。

  “誰,站出來!”

  “有本事別藏頭露尾!”

  ……

  鐵家賓客看不過眼,紛紛出言訓(xùn)斥。

  角落里倏地站起一個(gè)青衫落拓胡子滿腮的中年道人,舉著一個(gè)銅色的大酒葫蘆,斜眼道:“是我說的,怎么,我說錯(cuò)了?來呀,來打我呀!”

  這分明就是來鬧場的,賓客們紛紛望著鐵如海,只要他使個(gè)眼色,臨近的賓客便撲上去給中年道人一個(gè)教訓(xùn)了。

  鐵如海見他形狀,猜想莫不是大法師榜上排名第二的邋遢道人?邋遢道人成名已久,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只有大法師榜上寥寥幾人知道他喜歡背著一只大大的銅葫蘆。

  一想到此,他也不揭破,微笑著打圓場:“大家別在意,可能這位貴客一時(shí)喝多了,再說,我鐵家得竹娘子,的確如得天下至寶,大家應(yīng)該都替我鐵如海歡喜才是,來,敬大家,多飲幾杯!”

  他一面說一面端著酒杯往中年道人那邊去,打算扶他到一邊,免得再鬧。

  中年道人卻一個(gè)閃避,醉醺醺嚷道:“你、你別過來,就算我戳破了你的如意算盤又怎樣,別打我,別打我!”

  他嚷得那么響亮,就連剛要和鐵光庭離開大廳的郁離也聽到了,她不由皺了皺眉頭,停下了腳步。鐵光庭見她神色有異,以為她真的把道人的瘋言瘋語聽進(jìn)去了,連忙勸道:“離妹妹,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們鐵家娶你,可不是——”

  “沒事,我們走。”郁離道。

  大廳角落里的中年道人卻用力敲著大葫蘆,唱起歌來:“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此歌一起,郁離只覺得霎時(shí)一箭穿心,不由捂住了胸口。

  鐵光庭伸手扶住她,柔聲道:“不舒服?先坐下歇一歇?”

  “不,不用!”郁離幾乎像逃跑一般,急急離開了大廳,離得老遠(yuǎn),背后歌聲仍隱隱傳來:“……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那是師父酒后常敲壺唱的歌,她幾乎疑心是師父變身前來,卻又清楚,師父作為堂堂君子,又不是妖鈴那種無法無天的潑皮小妖怪,絕不可能做這等事情。

  只是巧合。

  一個(gè)喝醉酒的道人罷了。

  坐在新房里,她按捺住心頭翻滾的熱浪,道:“我沒事,你先回大廳吧?!?p>  “不,你面色這么差,我怎么能離開?”鐵光庭端來熱茶,送到她手邊。

  “多謝。”她接過茶杯。

  “呵呵,你我夫妻,何必客氣?別鬧什么舉案齊眉,我最討厭那一套。”鐵光庭笑道。

  她也笑了笑,再沒說什么。

  新房里點(diǎn)著熏香,香得那么濃那么烈,如同厚重的棉被緊緊包裹著郁離,逼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鐵光庭似乎也是一樣,淡淡的聊了幾句,忽然問道:“離妹妹為什么不戴龍鳳金手鐲?”

  “啊、那個(gè),太重了?!庇綦x向來打扮簡單,一來方便驅(qū)魔除妖,二來不喜歡渾身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摹?p>  “重雖重,也該戴上的,那么多賓客在呢?!辫F光庭道。

  “恩?!庇綦x雖然應(yīng)了一聲,卻沒有順手打開桌上的首飾盒,戴上龍鳳金手鐲。

  鐵光庭壓住心頭不滿,正要出聲勸她戴上,窗外有個(gè)嬌滴滴的聲音小聲道:“公子,方才有人來報(bào),春榮病得厲害,向來服用的溫心丸沒了,不知公子房中可有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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