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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世智能

第十二章 墟市之約

劫世智能 旭日染發(fā) 5027 2019-12-05 14:00:51

  回家的路上,剛過了桴河橋,居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同學曹根!

  當時他正望著一大片農田出神。

  桴河東岸的農田,一直是桴街鎮(zhèn)最為肥沃的一類土田,灌溉便利,農肥資源豐富,加上水利工程優(yōu)良,春夏不澇,秋冬不旱,一直是桴街人爭取的重點和示范。只是后來,因為城鎮(zhèn)化建設,田土被房屋吞噬一部分,已經(jīng)縮小了不少。

  如今田野里正開滿了油菜花、遲禾花,以及各種不知名的野花和小草。它們好像桴街人一年豐收的前奏,正野蠻生長,唱響整個春天,似乎等待著農人們前去耕耘,演奏出豐收的高潮和喜悅的樂章!

  一片艷陽之下,曹根像雕像一樣,站著一動不動,仿佛已溶化于這片原野……

  范空生沖他喊名字,曹根這才回過神來。見是范空生,便當即綻開一臉笑容:“——幾時回來的?”

  范空生笑著說:“昨天剛到——”

  曹根又看看銀兒和幾幾,便說:“這是嫂子和千金吧!”

  范空生就向曹根相互介紹了一下。

  幾幾很懂事地問候:“叔叔好!”

  又寒暄一番,范空生問:“你在這干什么呢?”

  曹根頓時變得認真起來,用手指了指坎下的農田,說:“我去年底承包了這片農田,還有一些山地,原準備弄幾臺機械開始搞春耕,種果樹的,后來聽附近農莊的人說,他們以前弄的幾臺機器一開始很好用,但現(xiàn)在卻……”

  說著朝范空生使使眼色。

  范空生一時不明白,等反應過來便明白他的意思,只好含糊道:‘那是——”

  范空生知道曹根指的是自從自動機器都升級為有智能的機器人后,智能機器人不再按人的指令行事,甚至反過來管理起人。他原以為智能升級只對城里響大,卻不料對農村也帶來了實在的影響……”

  曹根接著說:“如果沒有機械,這幾百畝土地,靠人怎么弄得過來……”

  范空生心想,老同學現(xiàn)在怎么還有心思去弄什么農莊?但嘴上卻不好明說。

  曹根卻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繼續(xù)說:“對于我們這些人,社會再變化,還能怎么樣呢,混吃等死,也得找點活干……”

  范空生覺得他說的似乎不無道理,更符合當今“主旋律”,當下便默認似的問:“那你準備種些什么呢?”

  曹根開始來了精神:“水稻、大豆都行。當然為了圖省事,不用殺蟲施肥,種轉基因最好?!?p>  范空生問道:“轉基因好嗎?”

  曹根一臉無所謂地說:“好不好,反正大家都種,以前人家種那么多都不怕,現(xiàn)在更不用擔心吧?而且我現(xiàn)在不種轉基因,更加顧不過來?!?p>  范空生也只好順著說:“是啊,沒有機械的幫助,靠人得多高的成本。”

  曹根說:“關鍵是到哪去找那么多人,現(xiàn)在還有幾個會種地,幾個愿意種地——人也是這樣的,太有能力便不能甘心做農民……”

  曹根有些感慨起來。但隨即又好像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口誤,趕忙解釋:“我不是說你?!?p>  范空生知道他說的不是自己,他或許是想說這自動機械用得好好的,一旦升級成智能機器,反而不愿種地了。

  然而這怎么好說。

  范空生看一直站在路邊說話也不好,便準備告辭:“我這幾天都在家,歡迎來玩,過兩天我也會上你家去?!?p>  曹根說:“我這幾天看見很多同學回來了,咱們正好聚聚——自從畢業(yè)就沒在一起聚過了?!?p>  范空生忙說:“好啊,我這次回來正想見見老同學……”

  曹根急忙說:“這樣,明天正好是墟,我們就明天中午在老電影院見面,那里現(xiàn)在是一間飯店?!?p>  范空生:“好,那就這么說定了?!?p>  曹根:“一言為定。我負責聯(lián)絡其他同學!”

  說完兩人便行告別。

  經(jīng)過昨夜驚嚇,當夜,范空生讓銀兒和幾幾先睡,自己準備“守夜”。

  他將一把刀、一根木棍,還有未引燃的火把,一根多年前的獵槍,都放在順手能抄上的地方。若是歹人,就用刀和木棍搏斗,若是妖就用火把、獵槍!

  他下午回來后,在考慮晚上的防護措施時,甚至還想過去要不是去學人家畫一道符,貼在大門,但又怕突然這么一做,會嚇著銀兒和幾幾,所以終于沒有付出行動。

  然而等了大半夜,遠遠超出昨夜怪物出現(xiàn)的時間,四周去毫無動靜。

  范空生便在這單調的等待中,耗盡了體力,疲倦地睡去。并不是他心大,而是睡眠來了,山都會塌。

  竟然一夜平安無事。

  第二天,范空生便帶著銀兒和幾幾去趕集。

  趕集又叫趕墟。鄉(xiāng)下不能像城里,天天開市。因為以前山村離街鎮(zhèn)遠,有的甚至幾十里山路,去一次鎮(zhèn)上不容易,來回得一天時間,加上當年物資也不豐富,沒必要天天開市,因此便都選定一些固定日期,比如每旬的1,3,5;2,4,6之類,去到鎮(zhèn)上交易。雖然現(xiàn)在基本上的鄉(xiāng)村都已凋零,不再有居民,鄉(xiāng)鎮(zhèn)就是最小的單位,最遠的居民也就離街鎮(zhèn)5里以內,但是這個趕墟的習慣卻仍然保留了下來,并作為鄉(xiāng)下的一種儀式感,被鄉(xiāng)民們依然看重著。再說,山村雖已無人居住,但仍有人過去種植農產品,定期運來。

  今天剛好是4月29日,范空生便猜桴街鎮(zhèn)如今的墟市應是3,6,9。

  銀幾和幾幾都是城里人,沒趕過集,甚至都沒聽過。幾幾便很是興奮,便問范空生:“爸爸,趕集是什么東西?”

  范空生向她介紹,趕集就是大家在選定好的固定日子里,把農產品、手工藝品等商挑到鎮(zhèn)上進行交易。以前范空生有一段時間住在街鎮(zhèn)上的時候,門口逢墟便有擺攤的,收市的時候或給他點錢,或給他點賣不完的貨品,充當攤租。

  “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嗎?”

  “是的?!?p>  說完,范空生便向幾幾介紹當?shù)氐膸追N特色小吃,和一些手工藝品。

  幾幾身未到,心已遙,眼睛里仿佛已看見了自己的心水之物。

  到得鎮(zhèn)上,范空生領著她們東看看西瞧瞧,逐個介紹特產。

  在一個小吃攤前,范空生指著鍋里翻滾的面皮一樣的東西說:“這是我們當?shù)刈钣忻摹鍦?,最大的特色不還不是好吃,而是你無論吃多少,都根本不會飽?!?p>  銀兒說:“還有吃不飽的食物?”

  范空生說:“是的,我就從來沒吃飽過。它也許巧妙地遵循了吃進去的能量等于進食時消耗的能量的道理?!?p>  銀兒說:“你們怎么想出這么好的減肥食品?”

  范空生說:“我也奇怪呢,按理上幾輩人飯都吃不飽,不可能讓這種食物生存下來?!?p>  銀兒和幾幾躍躍欲試,又擔心影響范空生聚會,便說:“你們同學聚會,這么多年難得見上一面,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范空生說:“不正好一起見見……”

  其實他也把握不住是帶家眷去好還是不帶好,更不知道別的同學帶不帶。昨天倉促之中也沒問清楚曹根,現(xiàn)在再去問,目的性太明顯,人家不帶也會讓你帶來,這就不太好了。所以聽銀兒這么說,心里也有些猶豫。

  銀兒說:“不用了,我們也喜歡自己嘗嘗小吃,才不喜歡吃那正兒八經(jīng)的大餐。”

  范空生見拗不過她,便借坡下驢:“那,如果有必要我再聯(lián)系你,你們在這鎮(zhèn)上別走遠了,完事后我再來找你們,你們有事也可以去老電影院那里找我——問一下人便知!”

  說完一家人便分頭行動。

  范空生獨自一人來到老電影院。

  老電影院早就不放電影了。它最后一次放是什么時候,連范空生都沒印象,又或者是上一輩的事。只是因為水泥墻上“電影院”三個大字一直保留著,因此這名稱便叫到現(xiàn)在。

  雖然放電影已成為傳說,但老電影院的確成為了桴街人的傳奇與心靈地標。以致當?shù)厝酥灰惶崞疬@三個字,便似乎能找到某種共鳴;對遠歸的游子提起這三個字,則不知不覺間就似乎拉近了距離。否則,你便不能算是個真正的桴街人。這或許也是曹根昨天向范空生提“老電影院”的原因吧。

  街上熙熙攘攘,要小心地見縫插針才能通過。只聽身畔不停有人說“唉,人擠人”、“太多人了”、“擠死人——”之類……然而,言辭上的埋怨,卻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

  是啊,對鄉(xiāng)鎮(zhèn)居民來說,只有節(jié)日才能體會到人多的熱鬧,也只有人多,才能帶來更多節(jié)日的喜慶!

  范空生正一邊與鄉(xiāng)民同擠同樂著,一邊像人海中的一條小船一樣,朝老電影院的方向劃行。

  某個驚鴻一瞥的瞬間,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等他反應過來,再轉過頭想專門一瞥的時候,那人影卻在人潮涌動中又沒了蹤跡。

  他似乎在哪里見過,但又想不起來……

  洶涌的人潮卻立馬將他的思維沖散,使他又著眼于身體的突破。以致當他好不容易到達老電影院門口時,早已將剛才的人影忘諸腦后。

  曹根早就到了,身邊還站著幾個人。范空生覺得他們有一種依稀的面熟。根據(jù)今天此行目的,便知道是過去的老同學了。說實話,如果換個非特定的場合遇見,范空生還真不敢相認,只能當他們是陌生的路人。

  雖然判斷是同學,但回憶在腦海里突擊了好一會兒,卻仍然浮不出一個名字。他開始有點后悔來之前沒提前做點功課。

  只見一個胖胖的同學首先湊上前來,抓住范空生的手,找正手掌位置使勁握了握:“哎呀,空生,認不得了吧……”

  通過這問候和手上的力道,范空生感受到了他與自己的親密,但叫不出名字,卻令他更窘:“……呃……”

  “我是海生啊!”

  “原來是李海生!”范空生聽見這名字,便立馬聯(lián)想到名字的主人上學時,有一次上廁所尿尿,居然忘了拉拉鏈,尿了一身,便立即開心笑道:“你都膨脹變形了,不能怪我!哈——”

  “哈,哈……”

  在場的人都笑起來。

  說起來,這李海生當年與自己關系最好,對自己也似乎也最是佩服。

  這時又上來一個同學,大方道:“常寫字還提筆忘字呢,何況大家如今都把楷書寫成了草書,認不出也是正?!沂菄婪??!闭f著便側過身體,指著其他幾位同學:“這是你的本家范義明,盧俊飛,女同學廖莉麗,劉彤——現(xiàn)在想起來了吧。”

  嚴方這樣一介紹,范空生便依次一一都記了起來,甚至連與名字有關的細節(jié)也同時浮現(xiàn)在腦海,一時間,仿佛重新回到“恰同學少年”的年代。

  范義明說:“雖然情有可原,但罰酒不可少,尤其是你連本家兄弟都不記得了……”

  盧俊飛說:“對,先自罰三杯!”

  范空生故作正色道:“怎么談得上罰,喝咱們桴河的酒,怎么都是獎勵!哈哈——”

  ……

  大家相互取笑一番。曹根又想起什么似的,對大家說:“本來還有一些同學在家,但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來不了,大美女,咱們當年的?;钭约t也讓我向大家問好?!?p>  提到楊自紅,大家卻突然不再吭聲,好像有什么事瞞著。

  范空生覺得有些反常,便問曹根:“楊自紅最近還好吧?”

  曹根心快口直,說:‘能好到哪里去?經(jīng)常被老公打……“

  范空生心里一緊:“怎么回事?”

  曹根壓低聲音說:“還不是有人說她在外面打工時做過小姐……”

  范空生脫口而出:“胡說,她的事我知道——”

  范空生本想解釋一番,但又覺得涉及她的隱私,自己不便當眾透露,便只好說:“她在G城打工我知道——不是做小姐,也沒做見不得人的事!”

  原來,?;钭约t初中畢業(yè)后便上了技校,技校畢業(yè)后在當?shù)匾患覈鵂I企業(yè)干了一年,發(fā)不出工資,便去千里之外的G城打工,通過一些同鄉(xiāng),七彎八拐地和范空生聯(lián)系上了。

  大約在十幾年前,范空生還在報社上班的時候,有一天楊自紅來找他,說她同在一個廠里工作的男朋友突然不見了。她只記得他以前說過一個大概家庭住址,在G城郊區(qū)某某村。她在G城舉目無親,一個人又不敢去找,所以想請范空生同去。

  楊自紅說的那個村的確很偏僻,而且當?shù)孛耧L剽悍,然而作為同鄉(xiāng)同學,范空生當然義不容辭。

  他們去打車,但所有的司機都以不熟那個地方為由拒載。雖然平臺早有規(guī)定不得拒載,但規(guī)定歸規(guī)定,當乘客的要求不合司機意時,他便宜會以各種理由開溜。沒有發(fā)生交易,便不容易有舉報的憑證,因此嚴禁拒載就成了一句空話。

  無奈之下,兩人最后只好公交倒摩的前去。坑坑洼洼的土路將摩的震得跟跳蛋似的,差點沒把他們甩下來。一路風塵撲撲,才終于在半夜趕到了那個村莊。

  范空生和楊自紅挨家挨戶詢問,問到第四家時,楊自紅就對著一個男人叫喚了一聲。范空生一看情形就知道她找著那個人了。

  但是!同那個男的一起的還有個少婦!還抱著個小孩!

  四個人頓時就僵住了。

  范空生一看情況不妙,立即先把楊自紅拉到黑暗處,讓她別沖動,然后自己走近對那個男人說,我是G城報社的,因為你給我們寫過一封信,我們想找你當面單獨交流一下,說完使使眼色。那男人對抱小孩的女人說,我過去一下,你先回去。

  等那個女人一走,楊自紅立即沖上去抱住那個男人痛哭,但是男人卻不太敢動彈。范空生心里當下已明白大半。就對那個男人說,你如果本身已有家室,就跟她明白,不要把別人耽誤了。

  那個男人說,對不起,我騙你了,你走吧。楊自紅當場那個傷心欲絕。

  范空生擔心動靜鬧大,把村子里面的男女老少招來,遠郊荒村的,到時想脫身都難。趕緊拉了她就走:“還不明白嗎?他有老婆的?!?p>  搭來的摩托車早已走了。陌生狗叫聲讓整個村莊顯得更加詭譎和空曠。

  兩個人摸著黑如鍋底的無邊夜色盡量往大路上走,一個多小時后才終于到了有燈光的大路。好不容易等到一輛夜游摩托,告求著讓騎者送到最近的班車點。

  凌晨四點兩人才逃回生天似的回到市區(qū)。

  范空生安頓好楊自紅,勸她回去重新開始,外面打工什么人都有。從此以后,便與她少了聯(lián)系,只聽說她回鄉(xiāng)嫁人了,卻不知她后來竟如此遭遇。

  范空生心想,她不過是被騙差點做了人家的小三而已,又不是她的錯。而且,即使那些真正做小姐的,不也有改過從良的機會?何況女人的不幸,多半是男人造就的,又有何資格歧視她們……

  然而這些話卻不好說出口,眼下似乎也不是替她撥亂反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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