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說語閑情
無玉來到落雪面前,在她耳邊輕聲道:“乖乖喝完這幾日藥,我保你回南山,任誰也不能來攔你。”無玉的聲音很輕,輕得只他二人聽得。
落雪瞧他一眼,狠下心,把桌上擺的瓷碗拿過來,狠狠一口喝下。因喝得急,落雪嗆得直咳嗽。無玉看落雪一眼,俊美無儔的臉依舊沒有半分表情,轉(zhuǎn)身走了。北堂瞧一眼落雪,輕輕笑了,跟了無玉走。
鐘離絲錦看無玉二人一眼,來到落雪身邊,輕拍她的背,道:“就你這一個(gè),喝一碗藥還當(dāng)?shù)渡交鸷W??!?p> 落雪咳嗽止了一下,擺擺手,道:“受不了,受不了,還不如讓我走刀山火海去!”鐘離絲錦哭笑不得,道:“你呀,簡直比小孩子還磨人。明個(gè)還得把無玉公子請過來,別的治不了你,我倒不信無玉公子治不了你?!?p> “好生著,你說起他做什么?他那樣忙事,正事做完了,只顧著看書,哪里有閑情來我這院子?”落雪道。鐘離絲錦笑道:“這倒未必,今兒不是來了嗎?你又不是沒瞧見。北堂說一句,無玉公子便來了。明個(gè)兒,你再不吃,小心北堂告訴了無玉公子。”
“他來不來,干我什么事?”落雪道。鐘離絲錦一笑,道:“好雪兒,怎么就不干你的事了?關(guān)系大著呢?!甭溲┣埔谎坨婋x絲錦,道:“今兒你來,偏是拿我取笑?!?p> “哎喲,好家伙,你別惱,我給你賠罪就是了。”鐘離絲錦道。落雪偏了臉不說話,一張小臉清清淡淡的。
走出了院子,北堂看前邊還冷著臉的無玉,不由好笑。如此多年,還是第一回見無玉跟人冷臉置氣。道:“公子,你生氣了?”
無玉聽北堂略帶調(diào)笑的問語,冷聲道:“我生什么氣,有什么氣讓我受?”北堂一笑,道:“公子受著落雪姑娘的氣呢?!?p> “你哪只眼睛瞧見我受她的氣了?”無玉道。
“北堂倒是有兩只,左一只,右一只。瞧的清楚。”北堂笑道,無玉冷眼一掃北堂,拂袖而去。北堂看無玉修長的身影愈遠(yuǎn),實(shí)在忍不住笑起來。
鶴枯在右相府大門口等著無玉,看得那一抹墨影過來,再看清無玉冷冷的臉,著實(shí)嚇了一跳,道:“公子,你怎么生氣了?是不是落雪姑娘又欺負(fù)你了?”
“閉嘴。再敢說那孟浪女一個(gè)字,莫怪我翻臉不認(rèn)人?!睙o玉冷聲道,俊美無儔的臉冷冷一個(gè)神情,自顧往對門左相府去。鶴枯愣愣瞧著無玉,摸了摸腦袋,再怎么想,也只有落雪能有能耐氣無玉。北堂從門里出來,道:“鶴枯,你呆什么?”
“北堂,公子兇我了。公子從來不兇我的,這是怎么一個(gè)事?”鶴枯道。北堂一笑,道:“原你想的是這個(gè),你也不想想府里的這一位主,怎么厲害,”說著指了指右相府里邊。鶴枯瞧了瞧里邊,嘆了一聲,道:“原也是這一個(gè)厲害的主能氣得了公子,只是以往沒這樣的,再怎樣,說幾句,惱一時(shí)就沒事了。如今,公子氣了整整一夜,今個(gè)好不容易好好的過來,原我念著公子去瞧姑娘一眼,氣就消了,誰承想又添了氣,真是活受罪。”
“好家伙,你瞧著他們是活受罪的,他們可不這樣念想呢?!北碧眯Φ?。鶴枯道:“你也曉得我腦子笨,也說玄話給我聽?!?p> “我哪里說的玄話,你聽下便是了?!北碧玫馈zQ枯想了想,點(diǎn)了點(diǎn)頭。
黃昏時(shí),北堂來給落雪診脈。落雪瞧著窗外的飛過的麻雀,伸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子,北堂覆了張帕子在落雪腕間,才把起脈。氣淤心結(jié),脈象似乎還有些雜亂,不平穩(wěn)。
“落雪姑娘可曉得,公子上半天回去了,現(xiàn)在還惱著呢,連午飯都不肯吃。”北堂笑道。落雪聽了,道:“好生著,哪個(gè)膽子大的敢惱他?他氣性向來是最小的,別的冒犯了他,也只笑一笑,過了,哪有獨(dú)獨(dú)生悶氣的道理?”
“姑娘也知公子的氣性向來是最小的,姑娘不想想,公子一日一夜的在惱什么?有什么大事情讓公子這樣記掛?”北堂道。落雪偏了臉,輕輕笑了,道:“憑他一個(gè)無玉公子,心思那樣細(xì)碎,我一個(gè)外的,曉得什么?猜也猜不得半點(diǎn)。”
北堂道:“好姑娘,北堂一二十年沒見過公子這樣生氣。就是姑娘說的,公子的氣性向來是最小的。一應(yīng)別的,從來沒有惱的道理。只是偏心在意的,這氣惱起來,就由不得公子了?!?p> 聽了北堂的話,落雪默了。北堂行了一禮,走了。
日落西山,余暉淡暖。北堂來到無玉院子,瞧見無玉靜靜坐在桌前,一張臉冷冷的無半分神情。北堂行了一禮,道:“公子,北堂去瞧了落雪姑娘的脈象?!睙o玉道:“瞧了怎么個(gè)樣子?”
“北堂不敢說,公子去瞧瞧就是了?!北碧玫?。無玉瞧一眼北堂,道:“你行醫(yī)多年,什么沒見過。這會(huì)子,什么倒叫你不敢說了?”
“公子去右相府瞧一眼,落雪姑娘或許還好些?!北碧玫?。無玉默了會(huì),還是起身往外去。墨影一動(dòng),往右相府去了。
這一廂,落雪坐在青瓦檐下的石階,呆呆發(fā)著癡。晃見墨影動(dòng),抬頭看得無玉,長睫微顫。無玉瞧著落雪,面色還是蒼白,身子瘦瘦弱弱的,叫人瞧了心疼。
無玉來到落雪跟前,輕點(diǎn)上落雪眉間隱下的朱砂,朱砂亮起來,殷紅似血。無玉便放了手,道:“到底死不了你,叫我白操心。”說著,轉(zhuǎn)身走了。落雪看無玉要走,一時(shí)急了,慌不擇言:“子桑無玉,別走?!?p> 聽落雪喊的子桑無玉,無玉腳步一頓,冷笑道:“你喊他做什么?他又不會(huì)應(yīng)你?!甭溲┬尿嚨靥燮饋恚p聲道:“無玉,你別惱我,我不敢喊錯(cuò)了?!?p> “喊錯(cuò)什么?”無玉回首,看落雪那張臉,冷聲道:“你從來就沒有喊錯(cuò)過。你心里念的、口里喊的,從來就是子桑無玉,哪里是我一個(gè)?別當(dāng)我是傻的來誆我,我不信你!”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無玉,”落雪站起來欲追無玉,奈想沒踩穩(wěn),跌在了地上。無玉聽了聲,還是站住了,看落雪跌在了地上,一時(shí)又心疼起來,趕忙把她扶起來。
落雪抓著無玉的袖子,一雙盈盈水眸瞧著他。他尤不解氣,道:“偏你笨手笨腳的,這會(huì)子跌了,叫你以后怎么鬧騰?!甭溲┳ゾo了他的袖子,道:“疼……”
“怎么就疼了你了,寄魂毒多大的疼痛也沒見你喊一聲,這會(huì)子跌一下倒喊起疼來?!彪m這樣說著,無玉還是抱起落雪往屋里去。落雪看無玉的冷臉,鳳眸一斂,靜靜的不說話。
無玉將落雪放在榻上,道:“跌疼了哪里?”落雪指了指膝蓋,無玉便將她的鞋脫下,輕輕拉起那一截褲腳,生怕弄疼了她。只見雪白的膝蓋上一片青紫,饒是跌的不重,那一片青紫在雪白的肌膚上很是猙獰,叫人瞧了,滿是心疼。
“叫你跑跑跳跳的,這會(huì)子,老實(shí)了罷?”無玉瞧了那傷口心疼,一面又說出這樣的話,落雪拉起他修長的手,一張小臉滿是乖巧的模樣。他瞧了,也不肯再說她,道:“藥品放在哪里?”
落雪指了指一個(gè)桃木柜子,無玉打開,瞧見里邊瓶瓶罐罐堆滿了,看了看,拿了瓶藥酒出來。無玉將藥酒擦在落雪傷口上,卻不敢用重了力,怕疼了她??墒沁@樣的藥酒正是要用力揉了才有效用。
“無玉,你怕疼了我?”落雪歪了腦袋瞧無玉,說道。無玉瞧一眼落雪,沒說話落雪笑了,拿過無玉手里的藥酒,倒了在手里,使勁往傷口擦,頓時(shí),旁邊雪白的肌膚紅了大片。無玉瞧了,心間一窒,握住落雪的手,顫聲道:“別擦了?!?p> “傻家伙,叫你心疼我?!甭溲┮恍Γ?。無玉低了頭不說話,把藥酒瓶子合上。落雪看他垂下的長長睫毛,捧起他的臉,笑了,道:“無玉,你睫毛真長?!?p> 無玉看落雪傾國傾城的臉,輕聲道:“他曾經(jīng)叫你什么?”落雪道:“哪個(gè)他?”無玉把落雪的手拿下,道:“子桑無玉?!?p> “雪兒,怎么了?!甭溲┑?。無玉瞧一眼落雪,亦不說什么,轉(zhuǎn)身走了。落雪看無玉走遠(yuǎn),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