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玉碎無情
入了寺,有寺人過來,引著三人進(jìn)了大殿。鐘離絲錦接過寺人遞過的香,落雪卻不肯接。鐘離絲錦道:“怎么不接?不祈福?”落雪搖了搖頭,她不祈福,是不知給哪個(gè)祈福。走到殿門口,靜靜站著不動(dòng)了。
鐘離絲錦在佛像前拜了三拜,把香插了。門外有小和尚來尋落雪,道:“落雪姑娘,方丈尋你呢?!甭溲┬α?,道:“難為你們還識(shí)得出來?!边@時(shí)候,落雪還戴著帷帽,遮了面。
小和尚行了一禮,說了句阿彌陀佛。落雪便隨小和尚走了。沿著青石道過了幾重樓閣。這一個(gè)時(shí)節(jié),山上的桃花綻放依然,風(fēng)飛花落,暗香盈鼻。再走了不久,來得方丈的禪房。小和尚在門外喊道:“方丈,落雪姑娘來了。”
“請(qǐng)了進(jìn)來。”里邊傳來略顯蒼老的聲音,滄桑卻自有一番渾厚。小和尚推開了門,請(qǐng)落雪進(jìn)。落雪走進(jìn)房里,看得白須的方丈。方丈行了一禮,落雪亦行了一禮,摘下了帷帽。
方丈拿出一支渾體通透的白玉簫,問道:“不知落雪姑娘可知那一個(gè)白衣公子現(xiàn)在何處?三年了,公子未來,這簫便還在老衲這擱置?!?p> “他沒了,又有了……”落雪看那一支白玉簫,心隱隱疼著,輕聲道。方丈聽了,將那一支白玉簫給落雪,道:“如此就是有的,勞煩落雪姑娘將此簫交與公子?!?p> 落雪看著手里的白玉簫,玉簫自有溫潤(rùn)之感,暖意微沁。默了一會(huì),落雪行了一禮,辭了方丈。外邊的正晴好,陽(yáng)光暖暖地落下來,落雪握著這一支玉簫,纖指卻一片冰涼。
再回大殿,鐘離絲錦還在那。鐘離絲錦瞧見落雪過來,笑道:“上完香再一瞧,你人竟沒影了。外邊一個(gè)小和尚告訴我,是廟里的方丈找了你。你往方丈那去,可有什么事情?!?p> “陳年的舊事情罷了。三年前,來了幾回廟里,因有緣,便識(shí)得了方丈。這會(huì)子,正是要問一個(gè)舊事情?!甭溲┑?。鐘離絲錦道:“你香不愿拜,倒愿往廟里來,也是奇了?!?p> “我不愿,別人倒愿意?!甭溲┬Φ?。鐘離絲錦便不再問,挽起落雪的手出了大殿。又逛了會(huì)廟,才回了。
回了右相府,落雪站在青瓦檐下,瞧著手里的那一支白玉簫,呆了半日。思了又想,還是運(yùn)起輕功,去了左相府。
白紗動(dòng),香風(fēng)行,紅影亂,房里看著書的無玉一挑眉,知是落雪來了,輕笑道:“孟浪女,今兒是什么巧風(fēng),倒把你吹來了?!奔t影一動(dòng),落雪站在無玉桌前,看他一張和記憶里一模一樣的俊美無儔的臉,水眸微蕩。
無玉放下書瞧落雪,道:“今日可乖乖吃了藥?”落雪略一點(diǎn)頭,道:“吃了的,你不必掛心?!甭牭么?,無玉一笑,道:“你倒說說,我掛了什么心?”
落雪未答,將手里的白玉簫遞到無玉面前,道:“無玉的?!睙o玉看那白玉簫一眼,并不接,道:“哪來的?”
“涼山寺?!?p> “那就是他的東西了,與我無什么關(guān)系,”無玉笑了笑,這一支蕭他可識(shí)不得,不是他的,許是子桑無玉的。淡淡說道:“你倒不如把它埋在南山,給了他。”
落雪的手懸在空里,終不肯收回來,扇了扇長(zhǎng)睫,道:“你是無玉?!?p> 無玉看她傾國(guó)傾城的臉,她自始至終都念著子桑無玉。一聲冷笑,道:“你那么喜歡他,怎么不跟著他去?”
聽了這一句,落雪長(zhǎng)睫微顫。無玉清冷的眸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冷冷的,像十二月里的冰刺,狠狠刺痛著她的心。她把玉簫放在桌上。他一雙墨玉般的眸子盯著她,修長(zhǎng)的手指夾起那支玉簫,翻指一折,那玉做的簫便碎了兩半。
玉碎的聲音清晰地響徹了一整個(gè)房間,落雪看那斷了兩段的簫,垂了鳳眸,心微涼痛。
“只跟你說這一遍,莫再拿你的無玉跟我提,”無玉看落雪蒼白的小臉,冷聲道:“我是無玉,不是子桑無玉?!?p> 夕陽(yáng)淡色溫暖的光透過窗子落進(jìn)來,暖暖柔柔的。太陽(yáng)又要下山了。落雪看窗外的夕陽(yáng),驀地牽唇一笑。無玉看她淡笑的側(cè)臉,她笑的很安靜,不似以往的張狂肆意,細(xì)細(xì)辨去,一張蒼白的小臉全然無半分喜意,蒼涼凄清。
落雪轉(zhuǎn)頭看無玉,他的臉同子桑無玉一模一樣,她知道他是子桑無玉,卻又不是他。自從她見了他,從不知道該怎么辦。他總著一身墨衣裳,可子桑無玉總著一身如雪純凈的白衣裳,溫柔干凈。
他是無玉,清冷得不沾一絲煙火情誼。
暖風(fēng)過,紅影一閃,落雪消失在了無玉眼前。無玉看窗外一閃而過的紅影,墨眸一冷,長(zhǎng)袖一掃,桌上斷了兩半的玉簫被掃落,掉在了地上。
昏時(shí),淮生自朝堂回來時(shí),帶回一本漢王府的請(qǐng)?zhí)?。猶豫著可要給落雪瞧,漢王即墨與落雪之事,淮生略有耳聞。他自然是悅意落雪入漢王府,好歹沒人敢動(dòng)落雪。只是依著落雪的性子,難辦得很。正思慮間,落雪進(jìn)了廳堂,笑道:“表哥想什么呢?”
淮生瞧落雪一眼,嘆了一聲,道:“漢王生辰,給了我一張?zhí)??!甭溲┳?,笑?“漢王?可是那個(gè)傻傻呆呆的傻家伙?”
“雪兒,不得無禮,怎能如此稱呼漢王?”淮生輕喝道。話音剛落,外邊傳了一個(gè)聲音進(jìn)來:“無妨,落雪姑娘想怎么喊便怎么喊?!?p> 一襲錦衣的公子緩緩步來,淺笑盈然,眉間氣宇尊貴非凡,正是漢王即墨了?;瓷s忙拉著落雪行了一禮,道:“下官見過漢王。”即墨瞧一眼落雪,道:“右相不必拘禮,起來罷?!闭f罷,把眼瞧落雪。落雪瞧他一眼,牽唇一笑。
“不知漢王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yuǎn)迎。”淮生道,即墨笑道:“本王不告而來,原是本王的突兀,右相便不要推禮了?!?p> “不知漢王此次來府里,所謂何事?”淮生問道,即墨瞧著落雪,竟然移不開眼,淮生到底有些不安心。即墨一笑,道“即墨此次來,是想來尋落雪姑娘,有些話同姑娘說,望姑娘千萬不要不待見我。”
淮生一瞧落雪,還是有些掛心。落雪聽了,輕輕笑了,道:“我真是三生有幸,能得漢王親自來尋?!奔茨?“是我三生有幸,能得見落雪姑娘?!甭溲┣扑谎郏Σ徽Z(yǔ)。
“不知可否能借一步同落雪姑娘說些話?”即墨笑問淮生,淮生應(yīng)了一聲。即墨又問落雪:“不知落雪姑娘可有閑?”
落雪點(diǎn)了頭。二人便來到花園之中,時(shí)是晚春,園里的花朵大約謝了。放眼去,無幾朵花,倒是園里一樹海棠亮眼的很,花紅得張揚(yáng)肆意。在青石路走了幾步,即墨看落雪那張傾國(guó)傾城的臉,道:“敢問姑娘,姑娘為什么喚我傻家伙?”
落雪瞧即墨,綻顏一笑,霎那絕美容華,攝人心魂。即墨看著那一張臉,生生愣了。落雪看即墨傻傻愣愣的一張臉,笑道:“傻家伙,你道怎么叫你是傻家伙?”
清柔的聲音響起來,即墨一下子回了神,道:“姑娘莫笑話我。姑娘生得神仙一般的模樣,或許比神仙妃子還好看些。我見了,不由就發(fā)了癡呆?!甭溲┑?“你這樣說,我倒沒道理來笑話你了。你這會(huì)子來,怕不止來同我說這些。一并說了罷,我受得的。”
即墨聽了落雪的話,猶豫些許,還是說道:“皇后娘娘?!甭犨@四字,落雪一笑,并不意外,有本事讓南國(guó)變天的漢王什么消息得不了?一時(shí)玩笑說道:“那你得了這個(gè)消息,可要把我丟回大佚去?”
“我不敢,姑娘來這里,原是不愿回大佚的意思,我怎么敢為難姑娘,將姑娘送回去?”即墨搖了頭,道:“只是,我問姑娘一句,姑娘不肯做大佚的皇后娘娘?”
“不肯?!甭溲┑?。即墨又問道:“姑娘不喜歡大佚皇子桑薄野?”落雪笑了笑,搖了搖頭,道:“薄野是好的,只是,我是個(gè)不好的。”
“大佚皇在天下發(fā)了繳文,要尋姑娘。這會(huì)子,得了消息必定著人過季雨都來。原也是我的過錯(cuò),攔了姑娘的馬車,露了姑娘的身份。姑娘若不嫌棄,可來我漢王府。我定護(hù)姑娘周全?!奔茨浦溲?,說道。
落雪看即墨,即墨此時(shí)看著她,神情真摯,無半分虛假意味。她只牽唇一笑,只言未語(yǔ)。
“不必漢王來掛心,公子自會(huì)護(hù)落雪姑娘周全。”傳來這一聲,一身白衣裳的北堂自小樓廊道緩緩步來,輕笑道:“十五日夜,公子要來尋落雪姑娘。”
撂擔(dān)子
冬天的雨夾著大風(fēng),我撐著傘的手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