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看淡笑溫雅的北堂,識出此人為神醫(yī)北堂。皺了修眉,道:“不知你家公子是……”北堂笑道:“無玉公子?!奔茨犃T,墨眸一斂,牽唇一笑,輕聲道:“倒是我叨嘮了?!?p> 北堂一笑,并不說話。即墨看落雪,笑道:“落雪姑娘,別日見?!甭溲c了頭,即墨再瞧她一眼,才轉身走了。
即墨走后,落雪看眼北堂,道:“你家公子想做什么?”漢王府辦生辰宴,是十五日,北堂曾道,落雪藥斷之時也正是十五日。
“公子自然不會害了落雪姑娘?!北碧眯Φ馈B溲看揭恍?,略是諷譏,道:“你家公子是神是鬼,是妖是怪?哪來的神通廣大?”
“落雪姑娘可去問一問公子?!北碧眯Φ?。落雪轉身走了,道:“我可不去,平白的可不想再遭他那里的嫌厭,傷人得緊?!?p> 北堂看落雪一襲纖細紅影愈遠,她身子瘦瘦弱弱的厲害,好似風一吹就會倒下。
這一廂,即墨回了漢王府,進了書房,俊逸的臉一時冷下,冷聲道:“可得了無玉公子的出處?”跟了進來的王府管家合上門,道:“王爺,千尋萬找,無一絲真切的消息。只知無玉公子一夜在南山現,憑一已之力操控天下商事?!?p> 聽罷,即墨修眉皺起,眸光冷似冰鐵。從來就有人想挖無玉的出處,好幾年了,卻無一個真切的消息。這一個無玉公子,跟神仙一樣,莫名地就來了。
“小心些,是個不好惹的人物?!奔茨渎暤馈9芗覒宦?,退下了。
夕陽淡黃顏色的光暈從窗子落進來,落在即墨的臉上。那一張俊逸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一雙墨色的眸子更是深淺莫測。
翌日,落雪得了閑,來了藥材堂。瞧見柜上一個錦盒子,問了問,伙計說這是要送往涼山寺的,一時人手不夠,就先擱了下。落雪聽了,就抱了這一個錦盒子往涼山寺去。
落雪到了涼山,聽得一陣子打斗之聲,仔細辨來,竟是那上邊的涼山寺傳出來的。落雪沿著青石階走上去,看得一個紅衣的女子立于寺前,寺門前擋著眾多持棍的僧人,看模樣,是不讓那紅衣女子進寺去。
“你們這些憑什么來擋我?我不過想瞧一眼官人。虧得你們平日里吃齋念佛,也這樣磨難人!”紅衣女子說著,紅袖一揮,一時袖中飛出許多紅絲線,一一往僧人襲去。
僧人們揮著棍棒來抵這些堅硬如鐵的紅絲線,鬧成了一團。打斗間,寺門前一個著紅袈裟的長老說道:“女施主,青陽官人已摒棄紅塵,不見一個故人。施主請回罷?!?p> 落雪細瞧這一個會使紅絲線的艷麗女子,識出她是江湖的魔女子鐵繡娘子。
江湖有兩個魔女子,一是傳聞夜屠青山派千人的紅衣妖仙,一是害人無數的前魔宮大護法鐵繡娘子。妖仙隱卻江湖三年,不得而知。鐵繡娘子早些年也金盆洗手,不干打斗之事。有江湖的新聞道鐵繡娘子迷上一個公子。那公子原是不知鐵繡娘子的身份?,F下知曉了,不管別的,只愿去出家。看涼山寺門前這一個陣仗,想是那一個公子已入了涼山寺的門。鐵繡娘子不依,急急追過來。想來鐵銹娘子也是個厲害的,敢在江湖人人都敬幾分的涼山寺門前鬧。
“胡言亂語!官人怎能不見我?”鐵繡娘子喝道,飛身前去與僧人斗起來??v鐵繡娘子厲害,也敵不了涼山寺修為深重的一眾。不一會敗下勢來。眼瞧著棍棒砸下來,一道強勁的內力揮來,生生擋住了僧人們的棍棒。
鐵繡娘子趁機后退些許站住,看得緩緩走過來的落雪,問道:“你是哪個?”
“你瞧不出來?”落雪笑道,在鐵繡娘子身旁停下。鐵繡娘子看落雪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又著一身紅衣裳,猛一驚,道:“紅衣妖仙!”
落雪但笑不語,道:“你要做什么?”鐵繡娘子皺了黛眉,道:“我要見官人,他們不肯?!甭溲┮恍Γ?“好家伙,你該去學白蛇,引大水過來,把這涼山寺淹一淹?!庇智埔谎坶T前的僧人,道:“他們肯不肯是他們的事,你見不見是你的事,何必在這耗著?!?p> 聽了落雪的話,鐵繡娘子攥緊了衣袖,飛身上前,袖中紅絲線盡出。僧人們來擋,不想落雪也一齊來,紅袖一掃寺前栽的樹,一時數片綠葉飛去,堪堪點住了許多僧人的穴道。鐵繡娘子趁亂進了寺門,回首對落雪說了聲多謝。
紅袈裟的長老瞧一眼落雪,識出是右相府的表小姐,道:“落雪姑娘,你又何必來摻一手?!甭溲┬Φ?“她不過想見里邊的人,長老你好歹讓她見一見,也好讓她死下這一片心來?!?p> “阿彌陀佛,造罪造罪?!遍L老嘆了一聲,念起阿彌陀佛。
鐵繡娘子闖進門去,里邊亦有許許多多拿著木棍子的僧人攔路。鐵繡娘子心一狠,直直打了進去。落雪飛身進來,亦幫著鐵繡娘子,一時間,兩個紅衣的魔女子將涼山寺攪得大亂起來。
這一個時候,無玉與鶴枯來涼山寺還斷了兩段的白玉簫。見涼山寺門前無一人,往里一看,人影雜亂無章,在許多青衣的僧人間猛看得一抹殷紅影,無玉不禁修眉一皺。
“公子,好似是落雪姑娘……”鶴枯看清紅衣女子的面容,小心翼翼瞧無玉,低聲說道。無玉一言不發(fā),只走了進去。見一身紅衣裳的落雪在許多僧人間斗架。其間,還有另一個紅衣的鐵繡娘子,那鐵繡娘子袖中的紅絲線揮出便如鐵堅硬,一袖打落了許多僧人。
一根棍子就要打向落雪后頸,無玉見了,猛地出聲道:“住手?!?p> 清潤溫雅之聲傳遍各處,鬧斗中的人不由停了動作。落雪回首一看,是一身墨衣裳的無玉。他一雙墨玉般的眸子看她,緩緩向她走來,拿過她手里還抓著的棍子,往地上一扔。
落雪瞧無玉一眼,他一張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硬得很。
大雄寶殿的門突然打開,一個青衣的僧人走出來,神色靜穆。鐵繡娘子看那人,眼眶子一時紅了。那正是青陽官人,她的官人。
“……官人,你曾說與我一生一世,如今可記得?”鐵繡娘子落下淚來,顫著聲輕問道。青陽官人只靜靜瞧著鐵繡娘子,什么都不言語。鐵繡娘子走向大雄寶殿,在石階前停下,猛然間似沒了力氣,哭泣無聲。
“你既入佛門,我便守青燈……空寂長相隨!”
鐵繡娘子跌跪在石階,雙眸滿含著淚看青陽官人。青陽官人偏了臉,不再瞧她一眼,轉身走進大殿,僧人把門緩緩合上,再也看不見青陽官人了。
鐵繡娘子看緊閉的大門,心疼萬分,緩緩閉上了眼睛,淚水劃過紅衣裳,落在青石的地上。末一會,鐵繡娘子飛身去了。落雪抬頭,看空里鐵繡娘子的一抹紅影,不由心疼。輕輕笑了,道:“有時男人是最無情的。”
“在這里胡鬧,你還有理了?”無玉冷聲道。落雪瞧無玉,吐了吐舌頭,嘻嘻笑了。無玉道:“淮公子聽了,仔細你的皮?!?p> 落雪笑道:“只要無玉公子行行好,不告訴表哥就是了。”無玉倪落雪一眼,道:“孟浪女,你休想,我才不做這一個‘行好’的事?!?p> “好家伙,你就可憐可憐我,饒了我這一回罷,往后再不敢胡鬧了?!甭溲├藷o玉的袖子,笑道。無玉冷笑一聲,才不信這個孟浪女不胡鬧呢。道:“我可憐你也沒用處,拉你去賠罪才是正經?!闭f著,拉著落雪到長老面前賠罪,好在出家人慈悲為懷,又在無玉的面前,大度諒了這一回。
“不知貴寺方丈可在?”無玉問道。長老道:“方丈遠游去了,不知無玉公子有什么事情,也可說出來,待方丈回來,再作轉告。”
“倒不必這樣麻煩,無玉只是有一物還回方丈?!睙o玉說著,將裝著斷成兩段的白玉簫的錦盒子交與長老。長老拿過錦盒子,道:“無玉公子放心,此物定交與方丈。”
“無玉謝過長老。”無玉笑道。又看落雪,道:“好端端的,你又來這里做什么?”落雪想了起來,將一個錦盒子拿出來交給長老,道:“長老,這是藥材堂送來的。”長老接過來,道了謝。
辭別了長老,無玉拉著落雪出了涼山寺,道:“你這一個孟浪女,得了閑就上房揭瓦的,一會子不見倒敢來涼山寺鬧,真是讓我大開眼界?!甭溲┌炎约旱氖謴臒o玉手里抽出,道:“你別來說我,也別掛心,我又不會給他們打傷、打殘去。”
無玉瞧落雪一眼,道:“我怎么就掛心了?一說二說的,我活該費力氣搭理你,平白的惹一身不痛快。”落雪道:“你怎么就惹一身不痛快了?”
“怎么?你倒自己說說,怎么就惹了一身不痛快?”無玉冷著臉,說道。落雪低了頭,不肯說話。無玉也偏了臉不理落雪,先走了。鶴枯見了,道:“落雪姑娘,你早點回,我也走了。”說罷,追無玉去了。
落雪看無玉修長的身影愈遠,呆呆站在涼山寺前的石階上,不曉得動。天間的麻雀撲棱著翅膀落在枝頭,啾啾喚著。

撂擔子
雪花膏抹多了,一臉的都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