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茶樓清曲

　　那日后，涼山寺的事并沒有傳出去。落雪倒學(xué)乖了，甚少出去了。日長生閑，落雪沒了事做，也學(xué)院子里的丫鬟繡花。丫鬟們沒承想，落雪竟耐住了性子，安安靜靜繡起花。一個(gè)安生嫻靜的模樣，像極了大家閨秀的小姐。

　　“表小姐，你繡的什么花？”丫鬟見落雪擺弄著針線，問道。落雪在篷布上刺下一針，布上描了個(gè)花形，正是藍(lán)色的藍(lán)姬花。笑道:“藍(lán)色的花。”

　　“怎么會有藍(lán)色的花？”丫鬟們嬉鬧起來。落雪笑了笑，一針一線細(xì)細(xì)繡著，靜靜的沒有說話。

　　日子一日日過來，更近了十五。落雪的藍(lán)姬花繡好了。那布上的花兒雖不太精巧，卻也有些藍(lán)姬花的模樣。落雪把那一塊帕子收進(jìn)袖里，整日里無事便拿了出來瞧瞧。這一會子，又比往日靜了許多。乖乖喝了藥湯，不鬧騰著喊苦，喝了淡水，又吃了蜜餞，靜靜正正坐著。

　　鐘離絲錦得了閑過來，看落雪靜靜喝了藥，又看她靜靜的沒有一句言語，笑道:“幾日不見，倒生轉(zhuǎn)了性子一樣，像深宮的人一樣，沉的厲害?！甭溲看揭恍Γ瑑A國傾城的臉還是美得那么動人心魂。鐘離絲錦卻沒有在那一張臉上尋得一絲悅意。

　　落雪又拿了那一塊帕子看，鐘離絲錦看帕上繡的藍(lán)色的花，道:“那日你道無玉公子拔了你的秧秧，可是這花的秧秧？”

　　“是了?！甭溲┑?。鐘離絲錦又瞧那帕上藍(lán)姬幾眼，笑道:“哪一個(gè)繡的？”落雪道:“這是我自己一個(gè)繡的?！辩婋x絲錦道:“難為你這樣寶貝，原是自己繡的，更歡喜?！?p>　　“你要是給我繡一個(gè)帕子，我也寶貴?！甭溲┬Φ馈ｇ婋x絲錦笑了，道:“好家伙，我才不給你呢。我思量著，無玉公子終究是要走的，不知那時(shí)你是否要同他一起去？”

　　“我是要走的，只是不知和哪一個(gè)走，或是自己一個(gè)走?！甭溲┑?。鐘離絲錦嘆了一聲，道:“你也要走。我生這樣大，從來沒幾個(gè)知心的說話人。好不容易你來了，不過玩了幾日，偏也要走?！?p>　　“錦兒，你嫌沒一個(gè)人陪你？”落雪笑問道。鐘離絲錦道:“到底也是這樣?！甭溲┑?“這倒好辦了，你穿了嫁衣裳嫁人去便好了，你嫁的夫君自然會陪你一生一世。”

　　“好好的，你倒來打趣我?！辩婋x絲錦一笑，道。落雪道:“我正經(jīng)的給你想法子呢?！辩婋x絲錦道:“好家伙，快別說了，我才不要聽你的法子呢?！?p>　　“那說平白了，這一生一世的，要如何過？”默一會，落雪輕聲說道。聽得此，鐘離絲錦柔美的臉上現(xiàn)了抹苦笑，道:“能怎么過了，自然隨天不隨我。”

　　落雪一笑，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盼兮來喊鐘離絲錦回府，鐘離絲錦便走了。臨走前，鐘離絲錦對落雪說道:“哪一日，你要走了，好歹別告訴我，別叫我見了你掉眼淚?！甭溲┛此?，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輕笑了。

　　鐘離絲錦回了左相府，恰逢正要出府的無玉與鶴枯。行了一禮，道:“不知無玉公子何往？”

　　“無玉去茶樓，與友人一會?！睙o玉笑道。鐘離絲錦默了會，道:“錦兒去了右相府，雪兒近來靜得很，尤是怪?！?p>　　“那個(gè)孟浪女就是這一個(gè)模樣，鐘離小姐莫理她便是了?！睙o玉笑道。鐘離絲錦笑了笑，行了一禮，告辭走了。

　　鐘離絲錦走后，無玉的臉一下子冷下來。鶴枯瞧無玉的臉色，道:“公子，我們要不要去瞧瞧落雪姑娘？”無玉冷笑道:“去瞧她做什么？得了奚落再出去？”說罷往外走去。鶴枯看無玉修長的背影，嘆了一聲，跟了過去。

　　右相府的丫鬟對淮生說，落雪吃得愈來愈少?；瓷犃?，來了落雪院子，瞧落雪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不由輕嘆，道:“雪兒，我?guī)闳ゲ铇锹犌鷥毫T?！币酝溲┰诩居甓紩r(shí)，閑下來，倒是喜歡去茶樓聽曲兒。落雪一笑，應(yīng)了聲。

　　“走罷。邊聽了吃些下去?！被瓷?。落雪點(diǎn)了頭，同淮生走了。

　　無玉與鶴枯來到茶樓，樓底下的小伶唱開了腔，悠悠之聲繞梁不絕。二人又上了樓，來到一個(gè)雅間。雅間里坐了個(gè)紫衣的男人，卻生得紅唇水眸，香肌玉膚，一頭如墨青絲盡散下，倚著矮榻。萬般妖嬈嫵媚，連女人也不及。這便是無玉所要見之人，江湖之交的魔宮宮主萬俟涼。

　　萬俟涼一見無玉，笑道:“無玉公子來了，這回可尋得比我更美的女人？”無玉看一眼萬俟涼那張美艷絕倫的臉，牽唇一笑，坐了下，并不說話。鶴枯聽了，笑嘻嘻地說:“有的?！?p>　　“哦？”萬俟涼一挑眉，道:“是哪一個(gè)？”鶴枯道:“右相府的表小姐?！比f俟涼一笑，道:“我道是哪個(gè)，原是右相府的表小姐。哪一日我去瞧瞧，生得有多美?！?p>　　“萬俟公子，要是落雪姑娘比你還美怎么辦？”鶴枯道。萬俟涼冷笑道:“我便劃花她的臉！”鶴枯吸了口冷氣兒，道:“只怕你打不過人家?！?p>　　“小家伙，好生著，你說什么？”萬俟涼瞇起眼，瞧著鶴枯，冷笑道。鶴枯笑了一聲，不再說話。無玉靜靜坐著，聽著他二人說話，俊美無儔的臉上一抹淺淺的笑。

　　小二掀開紫紗簾子，端來茶水。紫簾一掀，萬俟涼透過空子看得對門雅間里一身紅衣裳的女子，那女子一張臉傾國傾城，乍瞧一眼便容易讓人失了心魂。萬俟涼看著那一張臉，愣了一會。待回轉(zhuǎn)了神，墨眸一冷，修長指一動，使出幾束隱力，直直往落雪的臉襲去。

　　風(fēng)微動，萬俟涼使出的那幾束隱力驀地給另一道力抵了。萬俟涼回首看無玉，正是無玉能輕而易舉化了那幾束隱力。

　　“無玉，你做什么？”萬俟涼皺起了眉頭，問道。任著無玉公子清清冷冷的性子，一般是不理別人家的雜事，今個(gè)倒管起萬俟涼的事了。

　　無玉牽唇一笑，絕代風(fēng)華間沁著入骨的冷意。萬俟涼瞧了，愈是疑惑，眉皺得更深。

　　那一廂，落雪察覺到了隱力波動，轉(zhuǎn)頭看去，看得那一個(gè)雅間的無玉。無玉抬頭瞧她，俊美無儔的臉上的笑意退卻，一雙墨眸緊緊盯著她。她靜靜瞧他，臉上沒有一絲別樣的神情，寡寡無歡的，像極了他第一回見她的樣子。他看了，不由又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