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二把茶壺放下,掀開紫紗簾出去了,簾子一時又落了下。簾子相隔,落雪不再看,偏了臉瞧樓底下的小伶唱曲兒。無玉亦墨眸一斂,收了眸光。萬俟涼瞧無玉冷下的臉,道:“你不許我動她,怎么個緣故?”
“沒什么緣故。你少造些罪,也安生一些?!睙o玉道。萬俟涼道:“你同別人說這些話也就算了,還敢同我說?虛虛假假的,別說我不信,你自己也不信?!?p> 無玉聽了,并不說話。萬俟涼道:“我還不曉得你,行動便有細心思,哪有閑心做閑事。這會子你不同我說,我也是曉得的。你不就瞧上了那一個好臉皮的,要留她做娘子?!?p> “莫要胡言?!睙o玉淡淡說了一句,端起茶壺,倒下一杯茶。萬俟涼一笑,道:“哎喲,我還沒說是哪一個,就擺出這樣的臉色。饒你良善,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p> “就你愛擺弄?!睙o玉呷了口茶,道。萬俟涼哼了一聲,道:“你要真不在意那一個,那我便去劃花她的臉?!?p> “你若敢去,我便丟你下狼窩?!睙o玉道。萬俟涼瞧冷著臉的無玉,著實覺得怪異,無玉向來溫雅,哪個時候給人瞧過冷臉子?這會子冷起臉來,倒把萬俟涼嚇了一跳。萬俟涼招了手讓鶴枯過來,小聲問道:“你家公子可是病了沒吃藥?”
“你才病了,我家公子才不會??!”鶴枯嗔了一句,跑開了。無玉瞧萬俟涼一眼,眸似含冰,寒人心骨。萬俟涼搖了搖頭,道:“無玉公子,你不順心,也別這樣瞧著我。倒像是我欠了你,拔涼拔涼的?!?p> “或是,那一個招你惹你了?”萬俟涼指一指對門的雅間,無玉掃萬俟涼一眼,又低頭喝茶去了。萬俟涼翻了白眼,還真是那一個紅衣女子招惹無玉了。
小伶唱了幾支曲兒,落雪還是沒吃下多少東西?;瓷挥上肫馃o玉所言,落雪是極難養(yǎng)活的。道:“真是無玉公子說的,你這一個難養(yǎng)活得很?!?p> 落雪長睫一扇,道:“我吃飽了,還是回罷。”淮生沒法子,只帶了落雪回去。
未一會,萬俟涼倚在窗邊,看街上淮生與落雪的身影,道:“他們走了?!睙o玉靜靜坐在桌前,不言不語。萬俟涼看無玉的冷臉,道:“你這廝,我不遠千里過來瞧你一眼,就給我冷臉子瞧?!?p> “不遠千里來看我?”無玉道。萬俟涼一撇嘴,他自然不是專門來看無玉,是聽了新聞,來瞧傾國傾城的右相府表小姐。
“收拾了你的爛攤子沒有?”無玉道。萬俟涼哼了一聲,道:“沒有?!比f俟涼前些年修煉魔功時走火入魔,虧得無玉相助才保了性命,不過體內(nèi)殘留幾絲魔性,難得去除。
“北堂讓我要找個純正的女子,討了做娘子?!比f俟涼道,他向來不喜歡女子,尤是愛尋麻煩的女子。就算尋著了,也不一定喜歡。
“可尋著了?”無玉喝了口熱茶,道。萬俟涼抓了抓頭發(fā),道:“尋著了幾個,瞧不上眼?!?p> “我只告訴你,左相府有個純正的女子,鐘離絲錦。便看你瞧不瞧得上眼。”無玉道。萬俟涼沒有說話,倚著窗框看街上的行人。
無玉起身,道:“不許動右相府的表小姐,否則我饒不了你?!比f俟涼聽這一句,牽唇一笑。道:“好家伙,這樣寶貝,怎么不娶了放在家里,這樣來,我就是想動也動不了的?!?p> “你說什么混話,”無玉撂下這一句,出了雅間。鶴枯亦跟了上去。萬俟涼道:“我不過說了幾句,倒叫了你走了,真是稀奇?!睙o玉聽了,也不理會,只走了。
萬俟涼在茶樓待了會,想起落雪那張臉,又想落雪與無玉的關(guān)系,尤是好奇。紫影一動,萬俟涼便往右相府去了。
飛檐踏閣,萬俟涼來到右相府,落在屋檐之上,往下一瞧,看得院子里倚著朱欄發(fā)呆癡的落雪。猛察覺到別樣的氣息,落雪抬頭,看得一身紫衣裳的男子,白膚紅唇,水眸瀲滟,美艷嫵媚,連女子也不及。
萬俟涼飛身而下,落在落雪身前,看她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輕輕笑了。她瞧萬俟涼一眼,道:“你可是魔宮宮主?”
“我是,哪個告訴你的?”萬俟涼笑道。落雪道:“無玉告訴我的?!比f俟涼聽了,笑道:“他還告訴你什么?”
“你想劃花我的臉。”落雪淡淡說了一句。萬俟涼笑了一聲,道:“你可別說這一個,你要說這一個,我還悚著呢。我說要把你的臉劃花,無玉那一個聽了,說要把我丟狼窩呢。你曉得不曉得,無玉那廝可看重你呢。”
落雪鳳眸一斂,不再說話。萬俟涼看出落雪如畫眉眼間的輕愁不快,牽唇一笑,道:“我說他,你反倒不高興了,你不喜歡他?”落雪聽了,瞧萬俟涼一眼,沒有說話。
“我劃花你的臉,你可悅意?”萬俟涼笑問道。落雪沒有說話,只呆呆坐著。萬俟涼抬起修長的手指,指尖凝起幾股力,緩緩湊近落雪的臉。那幾股力便要劃破落雪的臉,驀地響了一聲喝:“雪兒!”萬俟涼不由停了手,回首一看,是一個著白衣裳的女子,那女子一張小臉也生得精致好看。萬俟涼瞧了,牽唇一笑,道:“倒又來了一個?!?p> 鐘離絲錦走過來,看那個比女子還好看幾分的男人,他美艷的臉上那一抹笑驚心寒骨。道:“你……你放開雪兒,不然,我可喊了。”
“是你喊得快,還是我手快?”萬俟涼笑道,指尖凝起幾束隱力停在落雪的臉上。鐘離絲錦默了,靜靜的不說話了。萬俟涼瞧她,修眉一挑,這倒是個聰明的。
“你想做什么?”鐘離絲錦道。萬俟涼道:“劃花她的臉,她很樂意?!辩婋x絲錦看落雪,落雪看她一眼,道:“沒事的,錦兒,你且回去罷?!?p> 鐘離絲錦沒有說話,也未動半分。落雪嘆了一聲,鐘離絲錦怕萬俟涼傷了她,是不肯走的。揮掉萬俟涼的手,道:“你還是收手罷,免得讓他丟你進狼窩。”
萬俟涼紫影一閃,來到鐘離絲錦面前,看著她的臉,道:“你是哪個?”
“鐘離絲錦。”鐘離絲錦看萬俟涼美艷的臉,說道。他散下的青絲沁著淡淡的幽香,幾縷發(fā)隨風拂到她臉上,軟軟的。他聽了,一笑,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道:“我尋的便是你?!?p> 鐘離絲錦皺了眉,這個男人比街上的地痞流氓還孟浪。想掙脫萬俟涼的手,怎么掙扎也脫不了。
落雪來到鐘離絲錦身邊,一掌往萬俟涼手臂劈下,逼得他放了鐘離絲錦。又把鐘離絲錦拉到身后,道:“你這人怎么見了人就拉扯?!?p> “我拉我的娘子,你憑什么說我?”萬俟涼道,聽了這一句,鐘離絲錦氣得面紅,說不出一句話來。落雪道:“你亂說什么,錦兒什么時候倒成了你的娘子?正經(jīng)的說媒也沒有,一來倒給你喊成了娘子。也不曉得女兒家的清白多寶貴,平白地毀錦兒名聲,忒是狠毒。”
“不必你來說,我既敢喊下,自然敢娶下錦兒,絕不毀了錦兒?!比f俟涼道。落雪道:“憑你這副比乞兒還怪異的模樣,還想討錦兒做娘子,就是進門,左相看了都要打斷你的腿?!?p> 鐘離絲錦聽了,不禁一笑。萬俟涼的模樣比女子還美艷,一個大男人,一頭青絲不束、不冠,只懶懶散著,世人瞧了,自然覺得怪異,別說向來重禮數(shù)的左相。
“我說要便是要,有誰攔得了?”萬俟涼眸一冷,出手襲落雪去,欲強搶鐘離絲錦。落雪與他斗起來,引著他飛到空里。
鐘離絲錦看空中不斷變幻的紅影紫影不由揪心。萬俟涼一掌揮過去,冷聲道:“本宮之事,哪由得你來管?”落雪紅袖一揮,勁風掃,抵了那一道掌風。
這會子,萬俟涼生了氣,本還念著無玉,不敢怎樣對付落雪,這下不管不顧了,放開了手腳,用了全力。落雪服用北堂的藥后,內(nèi)力莫名減退了大半,此時自然不敵萬俟涼。幾道凌厲掌風劈過來,落雪不及躲避,正要捱下,但見墨影一閃。再看原是無玉來了,無玉揮出一掌,生生抵了那幾掌。
無玉瞧落雪一眼,一張俊美無儔的臉無甚神情,清清冷冷的,又飛身而下,落了地。萬俟涼一看無玉,又看落雪,收了手。落雪看無玉,扇了扇長睫,也飛身下去了。鐘離絲錦來到落雪身邊,上下瞧了瞧,看她沒事才安心。
“萬俟涼,你做什么?”無玉道。萬俟涼把嘴一撇,道:“你那個女人不讓我搶娘子,我自然要打她?!?p> 無玉瞧一眼靜靜站著的落雪,道:“你搶什么,鐘離小姐若是悅意自然會與你走?!?p> 萬俟涼看鐘離絲錦,鐘離絲錦偏了臉不看他。他也偏了臉,道:“我不管,反正就要討左相府的小姐做娘子?!辩婋x絲錦聽罷,瞧他一眼,無奈蹙了眉,欲言又止住了。
“你倒撒起賴來,也不怕把鐘離小姐嚇著?!睙o玉說著把萬俟涼拉走了,省得鐘離絲錦看了礙眼。
“你可有礙?”鐘離絲錦不放心地又落雪問了一句,落雪搖了搖頭,道:“來了陪我坐坐罷?!辩婋x絲錦應(yīng)一聲,二人便坐了下,閑話起來。
不過多時,盼兮來喊鐘離絲錦回去。落雪道:“莫理那個披頭散發(fā)的,看見了,直走了不和他說話?!辩婋x絲錦一笑,道:“你安心,我可曉得。”盼兮不曉得生了什么事,問道:“小姐,什么披頭散發(fā)的?”
“一個比女人還好看的男人?!辩婋x絲錦笑道,盼兮歪了腦袋,有男人比女人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