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朱顏辭鏡

　　丫鬟跑去北堂院子，說了事由。北堂聽了，尤是一驚，忙趕過去。來到落雪院子，見一個個丫鬟泣不成聲，落雪倒像沒事人一樣，懶懶伏在桌上，瞇著眼昏昏欲睡。院子里的丫鬟見北堂過來，掉著眼淚說救落雪。

　　“不知落雪姑娘的臉……”北堂來到屋里，落雪一張臉給白紗遮了，瞧不真切。落雪道:“你們且出去，吵吵鬧鬧的擾北堂神醫(yī)看病呢?！毖诀邆兟犃?，紛紛退了出去。落雪這才揭開面紗，一張小臉幾處青青黑黑的，很是嚇人。

　　北堂見了，嘆了一聲，道:“姑娘可是吃了什么不該吃的？”落雪道:“在公主府吃了一杯酒?！北碧玫?“姑娘也不小心些。中這個毒，沒個三五日，臉是好不了的。這一下，公子聽了又該心疼了?！?p>　　“好罷，是我懶散，不肯動?！甭溲┑?。北堂道:“姑娘只往臉上擦前幾個公子送過來的生清膏便是，莫約三五日，就可大好了?！甭溲?yīng)了一聲，北堂又囑咐了些，才走了。

　　因丫鬟張張皇皇一跑動，一個右相府都知曉落雪毀了臉。不知怎的，這一個消息傳了出去。一時之間，長街議論紛紛，多是嘆息落雪這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就那么莫名其妙毀了，真是遭天罪的。

　　消息傳到左相府，無玉聽了，放下書就往右相府去。院子里的丫鬟見無玉來，行了一禮喊無玉公子，房里的落雪聽了，忙把一張臉遮好。

　　“怎么了，”無玉走進來，欲揭落雪掩面的白紗，落雪捂著臉躲開了，道:“好家伙，你別瞧了，饒了我罷?！睙o玉滿是心疼焦急，把落雪抱進懷里，道:“有什么不能瞧的？”

　　“不能給你瞧，你要是瞧了，更要嫌厭我了?！甭溲┪嬷槪褪遣蛔専o玉看。無玉道:“我何時嫌厭過你，你可真是要急死我?！闭f著，拿開落雪掩面的手，揭開白紗，看得一張小臉青青黑黑的，原本神仙妃子一樣的容貌全毀了。無玉更是心疼，修眉緊皺。

　　“你偏不聽我的，這下見了，可厭了我了？”落雪撇了撇嘴，道。無玉搖了搖頭，把落雪抱在懷里，道:“我從來不厭的，你別這樣想，我聽了心疼?！?p>　　落雪聽了無玉的話，輕輕笑了，道:“你這個狠心狠意的還會心疼？千萬別誆我?！睙o玉道:“你竟說我狠心狠意，也罷了。這一日，我就該攔住你，不該讓你出去。一出去就生事，這一些日子，生了多少事，你的身子是傷了又傷，偏是你自己不心疼，我瞧了還心疼呢?！?p>　　“好家伙，只當(dāng)我錯怪你了，惱我罷?！甭溲┬Φ馈o玉搖了搖頭，現(xiàn)下就連惱她，也舍不得了。

　　從宮里回來的淮生聽得落雪毀了臉的消息，過院子來，見無玉也在，行了一禮，笑道:“無玉公子安好?！睙o玉回了一禮，道:“淮公子安好，無玉還些事未做，先行告退?！闭f罷，回首瞧一眼落雪，笑了笑，轉(zhuǎn)身走了。

　　落雪看無玉走遠(yuǎn)，輕輕笑了?；瓷绰溲┮粡埬樈o白紗掩了，道:“雪兒，你的臉怎么了？”落雪道:“表哥不必掛心，不過三五日，便會好的?！?p>　　“不知你這一個傷在哪里受的？”淮生問道。落雪道:“公主府。”淮生聽了，修眉一皺。落雪笑道:“表哥也不必怕我白遭罪，那一個納蘭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p>　　“雪兒，你做了什么？”淮生微一驚，他知曉落雪從不受白欺負(fù)，就是受了欺負(fù)也要加幾倍還回去。落雪道:“小伎倆，別人瞧不出來?！被瓷α?。說了幾句閑話，又叮囑了幾句才走了。

　　翌日，右相府表小姐毀容的消息傳遍了季雨都。其間，坊間傳聞公主府的納蘭公主不知中了什么邪，一夜之間竟臥病不起。瞧了多少太醫(yī)也沒用。

　　和風(fēng)暖陽里，一個白衣公子來到右相府門前，玉面藍(lán)眸，豐神俊秀，淺淺一笑，恭謙潤雅。守門的小廝看著一個神秀精靈的公子，愣了一愣，道:“敢問公子一聲，往哪來的呀？”

　　白衣公子笑道:“在下容月，自南方來?！毙P晃一悟，這一個有一雙純澈藍(lán)眸的正是容月公子，道:“原是容月公子。不知容月公子來，可是找我家大人有事情？我家大人白日往宮里去了，這會子不在呢?！?p>　　“容月來，不是找右相，是尋貴府表小姐。昨日聽聞表小姐的臉毀了，容月不才，倒曉得有一個法子，可復(fù)原表小姐的臉。不知小哥可否替容月往里通報一聲？”子桑容月笑道。小廝聽了，迎了子桑容月進來，道:“請容月公子在廳里小等些，我這就去表小姐那說一聲?！?p>　　“容月謝過了?！弊由Ｈ菰滦Φ?。小廝道:“容月公子客氣了，這就是我們的本分?！闭f罷，往外邊去了。丫鬟端來茶水，管事聽了消息，急急趕過來，行了一禮，道:“不知容月公子來，有失遠(yuǎn)迎?！?p>　　子桑容月道:“原是容月不告而來，叨擾了?！惫苁逻B忙搖頭，道:“容月公子能來，是莫大的幸事?！?p>　　小廝來到落雪院子，說了由來。落雪聽了，牽唇一笑，不曾想子桑容月還能上門來，道:“請了過來罷?！毙P應(yīng)一聲，折回去了。未一會，便將子桑容月請了過來。

　　“落雪姑娘安好?！弊由Ｈ菰滦辛艘欢Y，溫笑道。落雪亦行了一禮，道:“見過容月公子。”子桑容月看落雪，她一張小臉給白紗掩了，瞧不真切，道:“姑娘若不嫌容月，可否將面紗摘下，給容月瞧一瞧？”

　　“我倒不怕，只怕這一張丑丑怪怪的臉污了公子的眼，公子瞧了，要生嫌棄呢?！甭溲┬Φ馈Ｗ由Ｈ菰乱恍?，道:“容月不敢嫌棄姑娘，姑娘可將面紗摘下?！?p>　　落雪聽了，摘下面紗，笑盈盈瞧著子桑容月。子桑容月面上未有一絲嫌惡，淺笑依然。落雪道:“容月公子果真不嫌?！弊由Ｈ菰滦Φ?“容月不敢?！?p>　　“姑娘可信容月？”子桑容月道。落雪看子桑容月一張臉，笑道:“公子敢來，由不得不信。”子桑容月一笑，伸出修長的手，輕撫上落雪的半邊臉。子桑容月的手冰冰冷冷的，同落雪的手是一樣的冷。

　　子桑容月忽然傾近了身子，在落雪耳邊輕聲道:“姑娘若想一世安生，該離無玉公子遠(yuǎn)一些?！甭溲P眸一蕩，子桑容月輕點她眉心，紅光乍現(xiàn)，靈力波動。子桑容月牽唇一笑，她的眉心下隱著無玉的一絲靈力。

　　待紅光散去，落雪一張臉已復(fù)了原。正此時，無玉來到院子，見得子桑容月，又看落雪，墨玉般的眸子一冷。來到落雪身邊，將落雪護到身后，落雪看無玉眸中隱隱的冷意，長睫微顫。

　　“無玉公子，”子桑容月笑道，一雙藍(lán)眸瞧著無玉，笑顏清潤。無玉冷笑，道:“容月公子怎有閑心來右相府？”子桑容月道:“容月倒沒有什么閑心。更不知無玉公子為何來這里？”

　　“無玉來瞧表小姐?！睙o玉道。容月道:“巧了，容月也是來瞧表小姐的。既然表小姐現(xiàn)已無礙，容月便告辭了?！闭f罷，行了一禮，無玉亦行了一禮。子桑容月再瞧一眼落雪，輕輕笑了，轉(zhuǎn)身走了。

　　落雪看子桑容月愈走愈遠(yuǎn)，斂下了鳳眸。無玉看落雪一張復(fù)全的臉，道:“子桑容月碰了你的臉？”落雪點了點頭，無玉墨眸一蕩，捧起落雪一張小臉，道:“離他遠(yuǎn)些，不要理他?！?p>　　“怎么一個緣故？”落雪握住無玉的手，問道。無玉搖了搖頭，握起落雪冰冷的小手，欲用自己的手暖她的手，可怎么也沒有作用，不禁墨眸一沉。

　　“無玉，”落雪看無玉不對的神情，不由疑惑。無玉輕輕笑了，道:“他同你說了什么？”

　　“離你遠(yuǎn)些?！甭溲┑?。無玉牽唇一笑，道:“你可信他？”落雪愣了一愣，還是點了頭。

　　無玉放開落雪的手，淡淡笑道:“也正好?！甭溲┞犞鵁o玉的話，心卻漸漸沉了下去。他一雙墨玉般的眸子里亦無半分煙火情誼，叫人終究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