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慰兮彷徨
空里魔音許許,子桑容月聽了,藍(lán)眸一斂。攸寧來到子桑容月身邊,道:“少主,可要去瞧瞧?”子桑容月道:“去罷,切記勿傷人性命?!?p> “攸寧知曉?!必鼘幍?,說罷,青影一動(dòng),再尋不得身影了。
船艙里的匪終劍驀地輕輕顫動(dòng)起來,散出淡淡的紅光。子桑容月回到艙里,看匪終劍的異樣,藍(lán)眸一斂。
“匪終,有人找你來了嗎?”子桑容月握住匪終劍,匪終劍便漸漸安靜了下來,斂下了紅光。
終究是匪終劍的主人來了。子桑容月心間不知是什么滋味,竟不喜不歡。匪終劍主現(xiàn),離神人一族與魔巫一族的殺戮不遠(yuǎn)了。到時(shí),匪終劍上又該多多少怨念哀魂……
子桑容月略一思量,還是放下匪終劍,往魔音處去。
攸寧正來魔音處,見一眾人,其中一身紅衣的正是落雪,一個(gè)藍(lán)衣的公子拿著金鈴鐺,攸寧識(shí)得,那是莫家的大公子,莫庭。
攸寧拔劍而去,將莫庭手里的金鈴鐺打落在地。
落雪混混沌沌的,倒了下去?;我娒媲鞍子耙婚W,被抱在了懷里,抬頭一看,朦朧看得一雙純澈藍(lán)眸,再也撐不下去,昏了過去。子桑容月抱著落雪,看落雪蒼白的小臉,不禁修眉一皺。抬起修長(zhǎng)的手,輕點(diǎn)她眉心,紅光乍現(xiàn),朱砂現(xiàn)。子桑容月看她眉間的朱砂,藍(lán)眸一蕩。
“魔巫少主,好生著,你來管我什么事?”莫庭瞧一眼白發(fā)藍(lán)眸的子桑容月,冷聲道。子桑容月瞧一眼莫庭,又瞧一眼地上的金鈴鐺,長(zhǎng)袖一揮,一道紅光直擊金鈴鐺,擊得鈴鐺斷成兩段。
莫庭來不及拾金鈴鐺,看金鈴鐺被子桑容月毀了,不由火惱,道:“魔巫少主,此乃我莫家傳家之物,你竟這樣毀了它!”
子桑容月道:“莫大公子,這鈴鐺原是神圣之物,卻給公子拿來做腌臜之事,毀了亦不可惜。”
“魔巫少主,你這樣說,可是不給我莫家半分顏面。單單憑這一個(gè)妖女的罪行,讓鈴鐺了結(jié)了她才是正經(jīng),哪里是什么腌臜之事。你偏偏這樣壞好事,便不怕神人之主了。”莫庭嗔道。
“神人之主,”子桑容月一笑,道:“神人之主若是知曉莫大公子用這一個(gè)鈴鐺對(duì)付落雪姑娘……”說至此,子桑容月不再說。
“神人之主還能怎樣,我莫家是千年的大家,我妹妹也是他的妹妹,便是知曉了,神人之主又能拿我怎么樣?”莫庭冷笑道。
“莫大公子以為神人之主懼你莫家還是要娶你莫大公子的妹妹?”子桑容月淺淺笑道,抱著落雪走了。
莫庭氣得臉白,哪知那子桑容月竟什么都知曉,真真讀心一般。欲上前,卻遭攸寧橫劍相攔。莫庭自知斗不過魔巫一族的青衣使者,只好作罷。
子桑容月抱著落雪回了船,輕輕將落雪放在床上,仔細(xì)蓋了被子,看落雪蒼白的小臉,又是一嘆。攸寧道:“少主怎么了?”子桑容月輕輕一笑,道:“倒沒什么,只是可憐落雪姑娘單單一個(gè)姑娘,偏要遭這么多罪,真是天上的罪過?!?p> 攸寧瞧一眼床上的落雪,沒有言語。子桑容月道:“落雪姑娘本是我魔巫族人,不得不救。什么不好,莫大公子偏要拿魔音這一個(gè)狠毒的東西來對(duì)付一個(gè)姑娘。這一下,也只能把落雪姑娘帶往魔巫之境,好生安養(yǎng)才好得?!?p> 聽子桑容月一番話,攸寧不禁驚奇,落雪竟然是魔巫族人。子桑容月看落雪一張傾國(guó)傾城的臉,溫笑說道:“攸寧,你不必驚奇,魔巫族人才能生得那樣好看。”
“攸寧知曉了。”攸寧道。子桑容月道:“此事不必往南山上張揚(yáng),若南叔叔知曉了,免不得一番掛心,倒不說的好。”攸寧應(yīng)下一聲,退了下去。
清風(fēng)自木窗入,白紗簾動(dòng),流蘇輕蕩。子桑容月欲離去,驀地聽得落雪低喃無玉二字,回首看落雪蒼白的小臉,輕輕一笑。來到窗前,關(guān)上半扇窗,恐風(fēng)大了,落雪吹了受涼。再瞧一眼落雪,這才走了。
月里水上,寒鶴掠影。夜深之時(shí),落雪堪堪轉(zhuǎn)醒,坐起身來,一個(gè)身子沉沉重重的,使不出幾分的氣力。瞧一眼這一個(gè)裝飾淡雅的房間,又往半開的窗子瞧一眼,月似圓,正高掛。再聽得水聲許許,似是在水上。下了床,來到外邊,冷風(fēng)冷月,涼得緊。
落雪來得船頭,握著朱欄,看水面如鏡,鳳眸微斂。步聲輕響,落雪回首一看,是那白發(fā)藍(lán)眸如神秀精靈般的公子,子桑容月。
子桑容月帶著一件披風(fēng)來,溫言淺笑如故,道:“夜里風(fēng)大,容月恐姑娘吹了著涼。”說著,將披風(fēng)給落雪披上,系上繩結(jié)。
“謝過公子?!甭溲┹p聲說道,又看得子桑容月手間的草蚱蜢,不覺想起那時(shí)無玉編的草蚱蜢,愣了一愣。子桑容月拿出草蚱蜢,笑道:“姑娘喜歡?這一只是在江上時(shí),一個(gè)小童給容月的,姑娘若喜歡,拿了去也是好的?!?p> “倒是以往還喜歡些,現(xiàn)下已是不再肯了。公子瞧著喜歡便留著罷,我不喜歡,公子不必給我?!甭溲┹p輕笑道。
子桑容月看落雪面上淺淡的笑容,瞧出幾分隱隱的苦意,道:“容月敢問姑娘為何心事重重?”落雪一笑,道:“勞公子念問,我這樣的不值公子惦念?!?p> “姑娘不必這樣說,容月同姑娘還是有些淵源的,姑娘的師父南山老人,容月還得尊稱南叔叔。自水上小鎮(zhèn)一別后,過了這一些時(shí)日,不知姑娘可還記得容月所說的姨娘?”子桑容月笑道。
“記得……”落雪低低說道。容月道:“姑娘同姨娘到底有些干系。這一遭,姑娘著了那鈴鐺的難,往魔巫之境里修養(yǎng)些才能好些,姑娘若不嫌,便同容月回魔巫之境罷。”
落雪看水上冷月的映影,一雙水眸迷迷蒙蒙的,輕聲道:“容月公子,你可肯告訴我,你的姨娘是我什么人?”子桑容月看落雪的側(cè)臉,輕輕一笑,道:“姑娘肯聽,容月便講給姑娘聽。”
“……肯聽……”落雪看子桑容月一張玉面俊顏,輕輕說出二字,卻輕得連自己都要聽不見。子桑容月藍(lán)眸微斂,說道:“容月的姨娘是姑娘的母親。”
“那我是什么……”親耳聽得子桑容月的答,落雪紅了眼眶子,淚水盈滿了雙眸。子桑容月是不會(huì)騙落雪的,落雪從來都知曉。
子桑容月看落雪一雙盈滿了淚的眸子,于心不忍,不肯再說一個(gè)字。落雪呆呆愣愣瞧著子桑容月一張臉,淚水落下,淚痕縱橫。許久,她輕聲道:“……我是魔巫族人……還是天魔星,容月,你可嫌我?”
“容月從來不嫌?!弊由H菰乱浑p純澈藍(lán)眸瞧著落雪,說道。落雪聽了,淚落得更兇,如雨如雪,不止不休。子桑容月的眸子里從來盛著三月的溫柔水,瀲滟柔意不絕不斷,像極了子桑無玉。
涼風(fēng)拂青絲,衣袂翻飛。子桑容月伸出修長(zhǎng)的手,輕擦落雪面上的淚,溫聲說道:“夜深了,早些回房罷,仔細(xì)吹多了風(fēng)著病。”
子桑容月的手冰冰涼涼,便如落雪的手一樣,沒有一絲的暖意。落雪回了神,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走了。子桑容月看落雪瘦弱的身影愈遠(yuǎn),她殷紅的衣袂輕輕揚(yáng)起,還是那樣的張揚(yáng)刺目。
月光幽幽落下來,清冷得沒有一絲溫意。子桑容月斂了藍(lán)眸,沉沉靜靜的,不知在想著些什么。
風(fēng)漸涼,落雪才醒來,身子還是未好,腳步虛浮,瘦弱的身子晃了幾晃,昏倒了過去。子桑容月見了,慌忙飛身過去,將落雪抱在懷里。
落雪一張臉縱然還是那樣好看,卻沒一絲生氣,蒼蒼白白的。子桑容月伸手輕擦落雪面上淚痕,看著這一張臉,一雙藍(lán)眸幽深如海如淵,叫人瞧也瞧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