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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將晞

第十九章 守歲

白露將晞 Ash艾希 1984 2019-11-30 00:27:50

  他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往屋外走去。他一步一步走得極穩(wěn),若不是他的腿上纏著繃帶,我?guī)缀鯐詾樗涟l(fā)無損。

  我張口喊住他,奈何聲音嘔啞,險(xiǎn)些沒發(fā)出聲音。趙延和已經(jīng)行至門口了,我一著急便扯著嗓子喊了他一聲:“趙延和!”

  那聲音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趙延和正要開門,聽見我的聲音,他停住手上的動作,回過頭望著我。

  我一字一句地對他說:“我就是那般喜歡他,即使我對他一無所知,即使他對我無意?!?p>  他皺眉看著我,眼神復(fù)雜,其中有許多我看不懂的神色。

  我坐起身,剛掀起被子便覺得有一股寒氣朝我侵襲過來,我嗓子一癢就開始咳嗽。我一開始咳嗽就怎么也停不下來,只覺得肺都要咳出來了,我想繼續(xù)同他說想說的話,出口也是斷斷續(xù)續(xù)的:“知根知底……咳咳咳,你都告訴我……咳咳咳,不就……咳咳咳……”

  他嘆了口氣,抓起被子把我牢牢包裹住,“有什么話等你病好了再說?!?p>  我想要把話說完,奈何一躺下來就咳得更厲害了,頗有一種要咳到山崩地裂的氣勢,我連忙又要坐起來。

  他的眉皺得更緊了,按住我的肩膀,又強(qiáng)迫我躺回去,“話什么時候都能說,不必急于一時?!?p>  我一張口便抑制不住地咳,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緩過來。一開口聲音更是嘲哳,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我咳得頭都暈乎乎的,沉沉地又睡了過去,也不知道趙延和是什么時候走的。

  我從沒害過這般嚴(yán)重的風(fēng)寒,一病就病倒了半個月,每日都昏昏沉沉地打不起精神,好似怎么睡都不夠。即便是從早睡到晚又從晚睡到早,四肢都癱軟無力,只覺得困得睜不開眼。

  趙延和每日都來給我送藥,我有時會趁他不注意,將藥偷偷倒在花盆中,又齜牙咧嘴地裝作很苦的樣子。

  大概是因?yàn)槲覜]好好吃藥,才會讓一場風(fēng)寒折磨了這么久??赡撬帉?shí)在苦得難以下咽,喝下之后回味無窮,就算是漱了口,嘴里仍然彌漫著一股難以消散的苦味。

  屋外轟隆作響,似是雷聲陣陣。那雷聲忽遠(yuǎn)忽近,有時仿若在天邊,有時就在我耳邊炸開。我聽了許久,才發(fā)覺那根本就不是雷響,而是接連不斷的鞭炮聲。

  恍惚間,竟是除夕到了。

  趙延和叩響門卻不進(jìn)來,只在門外問我:“阿露,你醒了嗎?”

  我爬起來,將大氅披在身上給他開門。

  他眼神如水,溫和地朝我笑道:“一起吃年夜飯吧?!?p>  冰雪不知什么時候消融了,唯有滿地枯枝敗葉,看起來蕭蕭瑟瑟的。

  寇叔和徐平早就坐在爐火邊,我剛走近便聞見蘿卜和牛肉的香氣。喝了好些天的粥,剛聞到四溢的香氣,我的肚子便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寇叔又大笑起來,他的笑卻不似往日那般中氣十足,就像一棵在寒風(fēng)中枯老的樹。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老了,往日的半頭黑發(fā)皆染了白,臉上的皺紋如道道溝壑,再不復(fù)往日豪氣沖天的樣子。

  爐子燒得暖洋洋的,我一靠近火爐便覺得自己穿得有些多了,可寇叔仍披了兩件裘皮大衣。我開門時帶進(jìn)了一陣風(fēng),他用手將裘皮大衣攏住,慈愛地看著我說:“阿福瘦了?!?p>  我有些難過,帶著哭腔喊了他一聲:“寇叔?!?p>  寇叔朝我笑,他的眼睛積聚了氤氳的水霧,馬上就要下起雨來。

  趙延和揭開鍋蓋,又添了些菜進(jìn)去,招呼我們說:“今天過年,當(dāng)開心些才是。我們先吃飯,過會兒去放祈天燈?!?p>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桌邊放著幾只用紅紙?jiān)玫钠硖鞜?,聽說將愿望寫在燈上放飛,天上的神仙總會看到的。

  我從沒有放過祈天燈,心中蠢蠢欲動,三口作兩口狼吞虎咽地喝完一碗湯,而后抱了個祈天燈就坐在門檻上。我心中有許多愿望,真要提筆寫出來的時候卻猶豫起來,不知該怎么下筆。直到他們都吃完飯了,我還沒打定主意。

  寇叔虛弱到站都站不穩(wěn),他依靠在門邊,借著外力才能站穩(wěn)。徐平寸步不離地挨著他,生怕他會摔倒。

  他們寫愿望時都毫不猶豫,提筆便寫。我伸著脖子張望他們的天燈,趙延和寫得是盛世升平,他的字雋永卻不失力道,力透紙背??苁宓墓P跡大氣磅礴,他的祈天燈上寫著國泰民安。我深以為然,寇叔曾是將軍,守護(hù)了邊疆幾十載春秋,他自然是希望齊朝繁榮昌盛。就連向沉默寡言的徐平寫的都是建功立業(yè),興利捍患。

  我可沒有那般宏圖大志,只要身邊的人都美滿安康便好。我終于拿定主意,在燈上端端正正地寫下“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p>  趙延和點(diǎn)燃了祈天燈的蠟燭,我們靜待了一會兒放開手,祈天燈便載著我們的愿望駛向天際。我看著那幾個紅色的燈越來越遠(yuǎn),直至化作一個小點(diǎn),直至肉眼不可見。

  待放完燈我們又圍在一起守歲,可寇叔坐了一會兒便昏昏欲睡,怎么也睜不開眼,我們連忙送他回屋。

  堂屋中只剩我們?nèi)齻€人和一條狗,爐火燒得噼啪作響,我沒一會兒就昏昏欲睡,兩只眼皮打起架來,打著打著就像是被膠黏住了。

  忽然耳邊一陣震耳欲聾的狗吠,嚇得我險(xiǎn)些跳起來。竟是獒犬在叫我守歲,我樂不可支,又去逗弄它:“小黑,如果你聽得懂我在說什么,就告訴我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是誰?!?p>  小黑真是個馬屁精,它屁顛屁顛地跑到趙延和跟前,朝趙延和搖搖尾巴。

  趙延和也忍俊不禁,他故作嚴(yán)肅地對小黑說:“你應(yīng)該走到阿露跟前才是?!?p>  小黑聞言起身,我原以為它要朝我走過來,誰知它換了個姿勢,在趙延和跟前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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