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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為君

第五十一章 提醒

公主為君 云間行一重 3858 2020-02-02 22:44:12

  “除了那日匆匆一見,咱們也三年多未見了,就不許我與宣陽妹妹敘敘舊?”黎賀含笑道,“我前兩日剛回來,黃縣那邊水災(zāi)的一應(yīng)事項(xiàng)已妥善處置,受災(zāi)的百姓也已妥善安置,鳳歸不必?fù)?dān)心?!?p>  雍黎奇怪地看他一眼,“這件事是你處置的,跟我說什么?”

  “你當(dāng)時從北境戰(zhàn)場突然消失不就是因?yàn)辄S縣那邊的水災(zāi),看你對那邊情況關(guān)注也頗多,我以為你總是想知道具體細(xì)節(jié)的?!?p>  黎賀心下有些奇怪,今日朝后父皇召自己問了些黃縣水災(zāi)的細(xì)節(jié),最后又交代自己把具體情況也與宣陽說說,說她對水災(zāi)之事頗為重視,為此專往祈麟山,甚至失聯(lián)了兩個月。

  雍黎看他似有思索神色,突然明白過來,看成安帝至今都未對祈麟山鐵礦有什么旨意下來,甚至刻意隱瞞了下來,那便說明他現(xiàn)在還不想祈麟山這處鐵礦暴露在天下人眼中,既然如此為掩飾她往祈麟山其實(shí)是為鐵礦的事,總會有些舉動把人的目光往水災(zāi)的方向引。

  至于他為何會有所隱瞞,雍黎猜想成安帝秘密派去勘探的人定有消息傳回京,恐怕還是因?yàn)檫@處鐵礦之大令人咋舌。

  雍黎掩飾一笑,“我既然事先知道黃縣水災(zāi)之事定然有自己的渠道將這件事了解透徹,水災(zāi)的事既然已完善解決,那細(xì)節(jié)方面便無需與我多說了?!?p>  “父皇交代的事,本王不敢不遵令而為。妹妹有何不清楚的地方,我自然敘說詳實(shí)?!?p>  雍黎點(diǎn)點(diǎn)頭,“我當(dāng)初過去不過就是擔(dān)心水災(zāi)引起民亂,既然此事已妥善處置,災(zāi)后疫病也控制地很好,這件事也不到我插手的時候。不過明年開春青黃不接,加之災(zāi)后宣州定然余糧不多,春賑事宜,還是要和陛下商量下,是否要加幾成?!?p>  “這個問題我也與父皇商議過,但是今年各地糧倉都有備用,一時間要湊齊那么多糧食確實(shí)有些棘手。父皇本意是將和豐倉的軍糧先調(diào)過去,但被兵部紀(jì)大人阻止?!?p>  “軍糧確實(shí)輕易動不得,但所要數(shù)量雖然多,花些時間也不是湊不齊,只是……”雍黎心下還是擔(dān)心她祖父和云先生說的今年可能出現(xiàn)的南方雪災(zāi)問題,若南方也受災(zāi),那到時糧食真的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只是什么?”

  “沒什么?!庇豪韬谶^,關(guān)于她祖父和云先生的預(yù)言也僅僅是推演猜測而已,現(xiàn)在也沒必要弄得人盡皆知,“災(zāi)糧的事陛下應(yīng)該也有打算,安王兄是有什么想法?”

  “哪里?!崩栀R一笑,“我原是想問問你的意見的?!?p>  “這是不歸我管,我沒想過什么對策,不過延州今年的余糧不少,撥部分去宣州應(yīng)該也能支持一段時間……”雍黎語氣中有些遲疑。

  黎賀聽她這語氣,笑道,“你這話后面是不是還有一個‘但是’?”

  雍黎不否認(rèn),“撥糧這件事,我還未跟陛下說。你今天進(jìn)宮的話可以先跟陛下提提,我的唯一要求是,陛下必須下明旨,以朝廷的名義調(diào)撥延州余糧?!?p>  “這有什么區(qū)別?”黎賀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但對上雍黎似有若無的笑意,也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多慮了,父皇絕對不會……”

  “璟王府和華陽府不需要兼濟(jì)天下的名聲,這樣的令名還是留給咱們皇帝陛下吧?!庇豪璐驍嗨脑?,她心里明白,黎緗不會多想,但不代表他最終不會因這些逐漸累積的小事而產(chǎn)生懷疑隔閡。

  她這話清清淡淡似帶了玩笑戲謔語氣,卻聽得黎賀一滯,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卻見一大家小廝打扮的小子跑過來朝二人恭恭敬敬行了禮,“我家王爺請兩位殿下樓上一見?!?p>  “你家王爺?”雍黎疑惑。

  黎賀卻展眉一笑,“是三叔來了?”

  黎紹?

  雍黎皺眉,當(dāng)初平野之亂結(jié)束后,黎紹便已經(jīng)離朝回了封地,到如今算起來她也已經(jīng)有八九年沒見過這位三舅了。

  但是,這個時候?這種地方?

  雍黎目光在黎賀身上落了落,慢慢一笑起身,朝那小廝道,“煩請帶路?!?p>  ————————

  昌王是先帝三子,生母出身普通,只是個四品文官家的嫡女,且因生母早逝,他自己又不得先帝看重,難得的是他自十五歲開府入朝之后,僅憑他母親母族留給他的那點(diǎn)勢力和他自己的手段,不過四五年時間就躋身除太子之外眾皇子之首。要不是先帝早逝,再過幾年黎紹羽翼再豐,成安帝繼位恐怕也不會那般平順。

  雍黎看了眼黎紹,眉眼間與成安帝有些相似,都是黎家血脈與生俱來的清朗姣好的容貌,只是八九年未見,自己的這位三舅舅越發(fā)有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氣勢來。明明表面看起來冬日夏云一般不溫不火的一個人,偶爾眼中閃過的光芒,卻有凌厲陰郁氣息。

  “陛下昨日還和本王提到你,沒想到今日就遇見了。”黎紹揮手令樂伎退下,笑道,“還未祝宣陽雙王之喜?!?p>  不談雍黎璟王府嗣子的身份,她原本就是超品的公主,加之享有四州封地,儼然便就等同王爵了。再加上前些日子成安帝金口玉言賜封的宣陽王封,在別人看來顯然是又給她加了一層王封。不過在雍黎自己看來,不過是成安帝在天下人面前明明白白承認(rèn)了自己等同王爵的地位。

  “陛下錯愛,談不上什么雙王之封。”雍黎平平淡淡撥回去。

  黎賀原本一直安靜坐著,在那幾個樂伎依次退下時,他尤為留意了下最后那人。面容清雅的女子,算不上多漂亮,只是氣質(zhì)確實(shí)極好,比之一般大家閨秀有過之而無不及;且身姿輕盈,不像學(xué)樂的,倒像是多年習(xí)舞。

  他心下疑惑,試探問,“三叔雅好音樂,看方才那模樣,金陵春的雅樂是入了三叔的耳了?我是個粗人,不懂樂理,但剛才走在最后的那位樂姬看著倒頗有幾分積年雅樂熏陶出來的氣質(zhì)?!?p>  “你是說淺絳姑娘?她是花虛坊的頭牌樂師,長擅琵琶?!崩杞B瞇了瞇眼,笑答。

  聽他二人問答,雍黎敏銳地注意到“淺絳”二字,那日在廣陵濤席岸處她是見過這位慕淺絳慕姑娘的,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

  雍黎看向窗外,正見得慕淺絳從大門處出去,懷抱琵琶,身姿裊裊婷婷,有種說不出來的韻致。

  知道慕淺絳消失在拐角圓門,雍黎方若有所思一笑,轉(zhuǎn)過頭來,“那日路上偶遇郡主車駕被沖撞,郡主似乎受了些驚嚇,不知可可有大礙?”

  “勞宣陽掛記了,阿源那丫頭無礙,大概是不太適應(yīng)京中氣候,這兩日似乎不太舒服?!?p>  “既然如此,我當(dāng)擇日上門拜望?!庇豪杪?。

  黎紹似乎有些捉摸不透她的神色,對于自己這個沒見過幾面的甥女,只聽她這幾年流傳的名聲他便不敢太生輕視之意,雖然那樣的盛名在人云亦云的傳言中難免有幾分夸大其詞,但單憑她背后兩府勢力,整個上璋便幾乎無人能出其右。

  若她是個男子,有那樣的雄厚勢力,又有那般的智計手段,她若想劃地自立,甚至改朝換代也不是什么難事,只是到底可惜了,一個女子,成就再大,終有所掣肘。

  “與陳一役,宣陽籌策驚人,若非宣陽,這一戰(zhàn)估計一年半載也不能結(jié)束,能如此速戰(zhàn)速決,三個月便控制了邊境,收回二十年前的失地,便是本王也欽佩不已。”黎紹撫掌而笑。

  雍黎不以為意,“您過譽(yù)了,鳳歸能得陛下看重,也是榮幸之至。更何況,陳國叩關(guān)之處正是我璟王府封地,鳳歸身為璟王府嗣子,自然責(zé)無旁貸。想來若是您,也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黎紹笑了笑,端起茶盞咂一口茶,試探道,“宣陽到底才十幾歲的年紀(jì),便有如此成就,你的那幾個表兄能望你項(xiàng)背的好像也只有良惠和奉慶了。只是重?fù)?dān)壓下來恐怕也幸苦得緊吧,單說今年,與陳國的戰(zhàn)役,宣州的水災(zāi),與陳國的和談,還有玉戟門之事?!?p>  雍黎聽他提到玉戟門,暗暗一笑,果然這才是他今天請自己來見的目的。

  想到華燁之前與黎紹的關(guān)系,只是后來華燁與他徹底反目離開,不知道他對華燁的身份知道多少,對華燁與玉戟門和華家的關(guān)系又知道多少。

  她這邊默然不語不欲做正面回答,一直沒有怎么說話的黎賀卻笑答,“奉慶可不敢與宣陽和皇兄比肩,三王叔家的幾位表兄弟也都是難得得大才?!?p>  黎賀是武將,素來心思算不上細(xì)致,難得的是此刻居然體會到黎紹話里的意思,且知道雍黎不欲回答,遂出聲打斷。

  雍黎略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雖然黎賀與黎賢不同,但她對黎賀也從未有過深交之意。此刻聽他不著痕跡地為自己解圍,倒真有些摸不著頭腦。

  遠(yuǎn)處絲竹管弦之聲悠悠揚(yáng)揚(yáng),間雜詩詞吟和之聲,雍黎不想多待,正欲托詞離開,卻突然聽到門外有些喧嘩之聲,然后便聽到黎紹的小廝隔門稟報,“王爺,世子身邊的小廝來尋爺,說是世子有事稟報,您是現(xiàn)在見一見?”

  黎紹點(diǎn)點(diǎn)頭,又朝雍黎道,“本王前些日子去了趟乾鄞州,沒想到見到一個故人,你或許也認(rèn)識。本王這邊有點(diǎn)事,勞宣陽稍等片刻,稍后詳談如何?”

  雍黎本欲直接告辭離開,聽他這話又生了遲疑,她之前就猜測黎紹去乾鄞州尋得人與當(dāng)年華陽軍有關(guān)系,如今聽他這絲毫不避諱的談及,雖心下疑竇頓生,但還是想要探個究竟。

  雍黎抬頭笑答,“我左右無事,在這里坐坐也無妨。不知安王兄……”

  “我與母后說好今天進(jìn)宮去看她的,看時辰也該走了,本還有些事與鳳歸言敘的,既然如此,下次再說也是一樣?!彼颂?,“奉慶先告辭了?!?p>  雍黎點(diǎn)點(diǎn)頭,看他二人離開,一時屋內(nèi)只剩她一人。

  遠(yuǎn)處文人詩詞吟誦的嘈雜已經(jīng)慢慢停了,只有絲竹管樂之聲還在悠悠揚(yáng)揚(yáng)地四散,雍黎側(cè)耳聽了聽覺得有些奇怪,卻又想不起來哪里奇怪,她起身欲推門出去,門卻從外面打開。

  進(jìn)來的小廝有點(diǎn)眼熟,雍黎想了想才發(fā)現(xiàn)是上次在黃縣見過的黎賀身邊的那個小廝。

  “何事?”

  “我家殿下走得急,忘了件東西在這里,令奴才來尋尋?!彼裼豪韫Ь吹匦辛艘欢Y,又道,“我家殿下還有一句話要奴才一字不落地帶給公主,‘外面又開始下雪了,看樣子不會小,宣陽跟前今日又沒有帶人,還是早些回府的好?!?p>  雍黎沒有回答,那小廝那小廝在黎賀之前坐的矮榻上拿了黎賀落下的玉扳指,朝雍黎躬了躬身便離開了。

  雍黎看著再次關(guān)上的們,眉頭皺了皺,黎賀那話乍一聽來沒什么特別,但是專門讓人給自己帶這么一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還有他那玉扳指好好的戴在手上怎么說落下就落下的?

  她微微沉吟,忽聽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并不特別,聽來像是金陵春的小二給某處雅間送酒菜,而遠(yuǎn)處樂曲突然熱鬧起來,一改之前大氣悠揚(yáng)的曲調(diào),更有幾分雄渾激烈的調(diào)子。

  窗外清寒的風(fēng),帶來墻角梅花同樣清寒馥郁的香氣,間雜著不知道哪處傳來泠洌的酒香。明明很讓人舒爽的味道,雍黎卻在這樣的香氣中突然暈了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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