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淺曜一本正經(jīng)的將一張紙從袖子中取出來,攤平了放在阿茵面前,看起來是有備而來。
阿茵好奇的接過去,信紙上列著些不同的生意,有古董生意,茶葉莊子,綢緞莊子等等,每一項的后面還跟著情況,阿茵仔細的看過去,發(fā)現(xiàn)有些下面是寫著莊子的名字。
“這是什么?”
李淺曜故作高深的搖搖頭。
“小茉這么聰明,應當猜得出來。”
阿茵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再次仔細的看起這張紙來,并不大的紙上密密麻麻的寫著各種內(nèi)容,每種生意下面都寫著些分析,比如茶葉寫著如今西梁最大的茶葉莊子乃是錦繡茶社名下的,遍布全國各地,且每年南方產(chǎn)的好茶葉大半都被他們收羅去。還有些生意下面寫的是店鋪名字,阿茵敲了敲,有幾個都很眼熟。
“寫莊子名字的,是咱們自家生意?”
“小茉果然聰明,可不就是咱們自家生意?!?p> 阿茵是順口一說,被李淺曜重復一遍又故意把【自家生意】重讀,不好意思的偏開頭,一會兒又想起這是在說正經(jīng)話,她也好奇的緊李淺曜拿著這些是要做什么。
“那寫這些是要做什么呢?”
李淺曜把這張紙接過來,手指尖無意的在上面點點。
“爹想讓我進入自家生意里學學,可這些生意無一不是爹苦心經(jīng)營了多年的,從掌柜到跑堂都是忠心耿耿的,我要去的話,他必然替我打點的妥妥帖帖?!?p> 阿茵立刻就明白了李淺曜的意思,但她還有其他的疑惑,李家雖是商賈家庭,但在西梁,讀書才是上路,以李家今時今日的身家,為何不讓李淺曜讀書科考呢?要知道,她之前就看到家里請的老師們都是極有學問的,她以為那是姨丈為了淺曜哥哥科考準備的,這個年紀,也可以下場筆試了。
李淺曜卻只是搖搖頭。
“朝堂上為官看似風光,實際上還沒有經(jīng)商來得自由,你看魏爺爺,年紀輕輕的武狀元,文武雙全風光無限,然后呢,還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這件事情上李淺曜想的明白,讀書習武上也許他不必旁的人差,但勾心斗角的生活不是他所向往的,比起做個將軍或者宰相,他倒更想瀟瀟灑灑行走江湖——只是這話不敢拿去跟父親母親講,家里只有他一個獨子,父親也沒有因此逼他科考,繼承家業(yè)總是逃不掉的。
“你是想,在繼承家業(yè)前,先自己練練手?”
“對?!?p> 李淺曜對著這張紙仔細的跟阿茵講了他事前的準備,別看只是這薄薄的一張紙,卻花了他不少的心思,對于如今掙錢的行當打聽的清清楚楚的,又把自家鋪子附在上面,這樣在他選鋪子自己經(jīng)商時,就可以避開自家生意。
“話雖如此,可是隔行如隔山,自家的生意定然有精通此行的人,要是要去做別的當行,恐怕老師傅難找,找來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于他?!?p> 阿茵的擔心并無道理,在此之前李淺曜頂多是跟著李老爺一起去巡過鋪子,在這樣的家庭氛圍內(nèi)長大,耳濡目染了些經(jīng)驗。要若要真的挑個行當自己做,且不說生錢快慢,能不能找到可靠的人把新鋪子撐起來才是他們要面對的第一個難題。在這世道上,一個忠心不變的手下人,才是能夠把事情辦好最重要的事情。
“小茉這話說得對,這件事情我籌謀已久,此番溫泉莊子上出事,剛好空出了幾家下人來,莊頭雖沒有林管家能干,但是個老實人,事情托付給他不會出大問題,我再尋摸尋摸有沒有賣身的老手掌柜,生意總是能撐起來的?!?p> 不怕要做事情,只怕心里沒成算,阿茵聽李淺曜這么說,心里邊安心幾分,這才能跟他繼續(xù)討論要做些什么生意的問題。
“這錦繡茶社,是個茶水鋪子?”
李淺曜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在西梁國大名鼎鼎的錦繡茶社是個茶水鋪子,笑得一口氣嗆住,嘴里喝下去的茶水差點噎著。阿茵一邊趕緊跟他拍著后背順順氣一邊抱怨他喝口茶水也這樣不小心。
“不是,你說錦繡茶社是茶水鋪子,你恐怕是西梁國頭一個這么說的人?!?p> 阿茵實在不理解自己說的話有什么好笑的,看著李淺曜滿臉笑意的樣子不高興的甩甩手里的帕子。
“你自己說錦繡茶社經(jīng)營著大半的茶葉生意,還說他們的茶莊全國各地都有,我才問你他們是不是家茶水鋪子,再笑我就不陪你說話了!”
“誒誒誒別生氣,好好說?!?p> 李淺曜趕緊站起身給阿茵倒了一杯茶,一副請罪的樣子微微彎腰把茶盞遞給阿茵,逗得阿茵無可奈何的也站起身來接過茶盞,還福了福身。
“可不敢勞煩李大老板給我一個小女子端茶送水?!?p> “小生的銀錢賬本都得存在小姐這里,小姐這樣說就折煞小生了?!?p> 阿茵被他逗得沒辦法再佯裝生氣的樣子,只好低頭喝了口茶水當做不生氣了,今早在寒風里站了半個時辰的委屈也跟著消失殆盡。
“認真講正事,錦繡茶社到底是做什么呢?”
不僅不止是茶水鋪子,而且還與你的身世有些淵源,興許現(xiàn)在全天下只有付老板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了。
李淺曜斂下這些思緒,認真的跟阿茵說起來錦繡茶社的事情。
原先的錦繡茶社在江南一帶,是茶葉世家付家名下的一座茶莊,因有不少稀世藏品引得無數(shù)文人雅客前往品茗,又有許多詩詞流傳出來,成就了一番美名。大約在十多年前,錦繡茶社的付家家主出了意外,舉家遷入深山居住休養(yǎng),只留下唯一一個獨生女和幾個忠仆外加上分家的幾戶撐起了家業(yè)。而在這位幾乎不露面的付老板的經(jīng)營下,錦繡茶社遍布大江南北,每到一處,都是當?shù)匚娜搜攀烤奂?,只談風月之事,若有好的詩詞,便能從錦繡茶社那里換得一壺別處嘗不到也不售賣的好茶,自此美名更盛。
阿茵的興趣本就不在這些風月之事,聽著李淺曜講著高興,撐著下巴連連點頭。
“以風月詩詞配好茶,自然人人都想往他家去了?!?p> “也不止如此,我與付老板也有些私交,在她那里,除了以詩換茶外,也能夠讓他們幫忙找自己需要的東西,只有付得起他們的想要的報酬即可?!?p> 只不過想要從錦繡茶社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得先入了付老板的眼,這就靠機緣巧合了,不然即便捧上萬兩黃金,也連付老板茶室的大門也摸不到。
“這倒是極好的生意,他們家茶社既然遍布天下,那從南邊聽來的消息,在北邊就無人知曉,況且茶社的客人非富即貴,要么也是讀書人,知道的自然與平頭老百姓不同,靠這樣的信息來源進行交易,可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p> “阿茵也是這么覺得,不過既然人家做了這樣的生意,我們再效仿,意義便不不大了。家里的生意,一是綢緞莊子,二是錢莊,再就是與上面有些人合伙的鹽鐵買賣,鹽鐵買賣涉及的東西頗多,一般也不讓我接觸?!?p> 國法中禁止私人參與鹽鐵買賣,這是說的西梁國內(nèi)的鹽井鐵礦,但西梁的鹽井鐵礦產(chǎn)量并不高,有一部分依靠的是從周邊國家私人販賣進來的鹽鐵。李家與內(nèi)庫的人合作,做的就是化零為整的事情,將這些販子們背進來的鹽鐵收到手中,再整體賣出去。這些事情利益極高,但同時風險也高,若不是有人牽線與內(nèi)庫合作且大部分利益都進了內(nèi)庫,李家是萬萬不會沾染這樣的生意的。
“我的想法是,開個六陳鋪。京中富貴人家多,賞賜的米多是陳米,一般是不吃的,再加上每年積壓的陳米,在京中并無市場。六陳鋪的生意也簡單,我們在都內(nèi)用新米換了舊米,最好是用江南新出產(chǎn)的品質(zhì)極好的稻米,一換三四都可以,若是品質(zhì)好的新米,一換十也有人換,富貴人家里這些陳米都沒什么用處。換得的米,便可以往貧苦的地方賣,賣價比市場上的價格低些,不愁銷量。”
這生意賺頭當然不及家里的錢莊綢緞鋪子,那都是做有錢人生意的,一批好的五彩綢,便是要價百兩也有貴婦人愿意買??墒沁@生意難度低,不需要尋摸專門的人,老實可靠就成,一旦生意鋪開了,也是源源不斷的有銀子進來,需要的本金也不高。
阿茵仔細想了想,也覺得好,這法子不需要多少門路,要做不多時就能鋪陳開來,溫泉莊子上的仆從們大多都是莊稼漢出身,看糧食好壞上,可沒人蒙的了他們。
“也不止是稻米,小麥紅薯等等都可以換米,只是折價更高些,既然你說的那些人吃不起新米,那自然也不會介意這些,都有銷路的。只是有一點,糧食上路,得注意干凈,不能讓人吃了我們的糧食出事情。”
“這有道理,我得記下來?!?p> 李淺曜打算這件事情有些日子了,只是這是他自己的想法,不想跟父親母親商量,而他身邊最貼心的就是林蕭,那是他說什么就辦什么的人,不會像阿茵這樣同他一起商量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