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茵與李淺曜對于未來要做的生意開心的進行討論的時候,另一邊院子里李博與施文苑則什么好心情,打發(fā)了下人們出去候著之后,雙雙對坐著無言以對。
李博剛剛是一起陪著聽旨的,他與朝中不少人都私交甚密,因此對于西梁國皇帝是什么樣的人很有些認識,這位順理成章的繼承了皇位的圣人頗為自負,剛繼承皇位時還算兢兢業(yè)業(yè),大權(quán)在握后就不再聽得進任何勸告,討他喜歡的賞賜官位財富從不猶豫,不喜歡的便隨意責(zé)罰,朝中眾人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畢竟好幾位文官都因此被流放。這位圣人又根本不在乎史官如何寫他,只管自己高興,偏偏他又把兵權(quán)握得很緊,直接聽命于皇帝的親兵戰(zhàn)斗力極強,左將軍向來不愛與人私交過密,是無論誰登上皇位都是堅定地?;逝?,而沈?qū)④娕c左將軍政見不合,卻是圣人一手提拔,這樣,整個朝堂中握有大部分兵權(quán)的二人都被圣人掌握著,其他人就更翻不出浪花來了。李博作為一個東羌人,是完全看不上這個嗜血成性的皇帝的,他所效忠的王爺待人寬厚,謀臣們的勸誡都會被他一一篩選采納,最終做出最好的決定來,他們這些跟隨著他的人,無一不是真心臣服。而王爺?shù)母绺?,東羌國的皇帝,李博只隨著王爺面見過幾次,只知道是位鐵血帝王,但對待自己的親弟弟是極好的。
“他對這些賞賜也不上心,只去看了看送他的馬?!?p> “你說,若是王爺他們一直贏不了,淺曜難道要一輩子呆在西梁嗎?”
施文苑不是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了,只是從前她都不敢把這些話說出口而已,這次實在是事出有因,不僅僅因為西梁皇帝如此輕易的了解了一場叛亂的緣故,王爺與他們聯(lián)系的親信王向明已經(jīng)有半年之久不曾出現(xiàn)過了,如今王爺在西梁國布下勢力猶如一盤散沙,而他們對于東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不得而知,這如何能不令人感覺到不安?
李博更冷靜些,看著施文苑面露難色,長長的嘆了口氣。
“興許是在籌謀什么大的動作,才一直耽誤了聯(lián)系我們?!?p> 只是這話說出口,他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這么些年來,王向明即便不親自來見他們,也會有書信或帶話人上門,為的就是讓在西梁國的他們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到王爺?shù)闹匾?。拖家?guī)Э诘脑诋悋笊疫€要經(jīng)營生意提供源源不斷的財富給在西梁國各處的探子們,還有小心的與西梁國的王宮貴族們有聯(lián)系又保持距離保全自身,實際上是相當(dāng)辛苦的事情。李博原先在王爺府上,便是經(jīng)營王府產(chǎn)業(yè)的,來西梁國前,他還覺得這就是老本行做著上手,真的做了之后才明白這種提心吊膽的事情有多艱辛。唯有王向明一次次向他們傳遞的王爺?shù)拿?,才能讓他們感覺到自己沒有被拋棄。
“我們已經(jīng)一把年紀,說實話,能不能再回東羌,我已經(jīng)不奢望了??蓽\曜是王爺王妃的孩子,他不是商賈之子,他應(yīng)當(dāng)是王爺?shù)膬鹤硬攀??!?p> 施文苑真心的將李淺曜視為自己的孩子,不論最終皇上王爺?shù)慕y(tǒng)一大業(yè)是否實現(xiàn),她最希望的是李淺曜能夠回歸到東羌王室,恢復(fù)他應(yīng)有的身份。如能如此,她就是死了也能安心閉上眼了。
“要不,我們試試聯(lián)絡(luò)江淮?”
上次江淮來李家,留下了聯(lián)絡(luò)方式,只是李家夫婦二人對于這位皇帝的親信還無法如同對于王向明那般毫無保留的信任,這畢竟是件危急性命,尤其是可能有暴露李淺曜身份風(fēng)險的大事,誰能保證江淮身后沒有其他的勢力呢?
施文苑對于夫君的建議沉吟了片刻,最終沉重的點了點頭。
“也別說是有什么事情,眼看著要過年了,就說請他趁著年節(jié)熱鬧走一趟,給他備上份厚禮?!?p> 江淮生性貪婪,李家如今坐擁萬貫家財,雖則是王爺給了最初的一筆銀子,李家現(xiàn)在的財富,也是李家自己這些年的經(jīng)營有方。而施文苑清楚,若是不給這筆錢,江淮嘴里可能什么也吐不出來。
“暫且如此吧,我看淺曜興沖沖的要自己經(jīng)營些生意,便答允他家里全不插手我們也不過問,恐怕這會兒去了筠茉房里是去商量他的生意去了?!?p> 提起李淺曜的事情,施文苑臉上才算是有了點笑意。
“這孩子,總是不肯安分的?!?p> “你說說筠茉那個丫頭,也不知道原來的家里怎么養(yǎng)的,我今早讓她在院子里站了半個時辰,進門的時候手都凍得紅了,臉上半點怨色都沒有,還給我煲了甜湯,聽到有太監(jiān)來宣旨也沒有看到她很驚訝,倒像是我故意為難她了?!?p> 李博也笑笑,換了個姿勢靠在軟榻上。
“難道夫人你沒為難她?”
施文苑自己抿嘴也笑了。
“我本來是怕淺曜太寵著她,小丫頭就得驕矜起來,如今看看,倒是挺懂事的?!?p> “如今局勢不明,淺曜把注意力放在經(jīng)商上倒是好事,也算是自己給自己攢些立足之本。筠茉那丫頭看著機靈,與其這樣打磨性子,不如好好教些有用的東西,她全心全意為著淺曜打算,日后也是他的助力?!?p> 有了李博的主意,施文苑也覺得自己的想法不錯,眼看著想讓兩個人疏遠些是不可能了,不如順勢多培養(yǎng)施筠茉,日后不論李淺曜的際遇如何,總會是一個助力。況且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不靠著李家又能如何,他們警醒仔細著些就好了。
一日早飯后,阿茵本來是要回屋子里去看看李淺曜送來的冊子的,李夫人給她的那些東西都是王婆子在管,送來的時候就附上了一整本登記好的冊子,若是有用了的,王婆子也會順著李夫人給的冊子和記賬的習(xí)慣向后寫。阿茵沒怎么看過也沒對這些事情上過心,日子過得去就行。只是如今李淺曜想請她日后幫著看賬本,她不能讓賬本出問題,總是要提前學(xué)習(xí)的。那些登記的冊子寫的是很清楚,但是阿茵從沒接觸過這些,看的有些不明所以,能看得懂,但若要是讓她自己動手寫,恐怕是不成的,所以她還得多看看。
“筠茉,來看看這個?”
阿茵湊過去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李夫人拿著的是一本賬簿,上面條理清晰的寫著各項收支,紙張和筆墨都很新,她仔細的看了看,都是些廚房采買的內(nèi)容。
“能看出這是什么嗎?”
李夫人近日對她和顏悅色了許多,不知道是為著那天的責(zé)罰還是李淺曜從中做了什么,不論是為了什么,阿茵都對此表現(xiàn)得很受寵若驚。
“是....我們院子里小廚房的賬本?”
每筆數(shù)額都不太大,府里上上下下這么多人口,廚房采買應(yīng)該都是統(tǒng)一的,所以這本賬本才這么新,恐怕是新進從大廚房的賬本里根據(jù)小廚房支取的東西特意謄抄出來的,連價格都是一一重新算的。
李夫人果然又拿了一本冊子出來。
“這一本,是小廚房從家里廚房支取東西的冊子,我讓人一一謄抄出來給小廚房做了賬本,以后,小廚房的賬本就歸你自己算了。”
這意味著信任和親密,管賬是內(nèi)院里最重要的事情,阿茵自己都沒想到李夫人居然會這么不聲不響的掏出這樣一個東西來,要知道幾天前她還擔(dān)憂著為了溫泉莊子的事情,李夫人恐怕更難以接近了。
而李夫人似乎對阿茵眼里的驚訝視而不見,她朝著林嫂子點點頭,林嫂子便轉(zhuǎn)過身從內(nèi)室里帶出來一個身量高大的女子來,正是虎子娘。聽淺曜說過莊子上的人他都要收回來用在生意上,卻沒想到這么快還能見到故人,阿茵高高興興的朝尚還有些拘謹?shù)幕⒆幽稂c了點頭。
“莊頭姓肖,如今去幫少爺跑外面的事情了,他婆娘便清閑下來,在院子里叫虎子娘怪不好聽的,以后大家就都叫肖媽媽了。肖媽媽會看帳,以后由他跟著表小姐,還有不會的,盡管來問夫人便可?!?p> 林媽媽說話的語速快,語氣里透著點高興,她不會偏幫阿茵,但畢竟自己女兒跟著她,若是阿茵得了夫人青眼,日后自己女兒的日子也更好過。即便是王爺?shù)膫?cè)妃,只要得王爺寵愛,也是極好的了。
這點小心思瞞不過施文苑,但凡人都有點私心,在她看來這種程度的則完全不成問題。
“淺曜那孩子做事情憑興頭,你手上便要把得緊些,先把這本賬看明白了,之后大廚房的賬本也由你來管?!?p> “我看著姨母處理便好了?!?p> “這不行,管家這種事情,看是看不明白的,家里的這些賬本看明白了,我陪嫁里也有些小鋪子,你也可以拿去練練手,學(xué)成才是最重要的?!?p> 李家家財萬貫,這些身外之物夫婦二人倒沒看的多重,只是當(dāng)年初始的銀子大多出自怕兒子吃苦的王妃嫁妝,他們把它當(dāng)做日后要交給淺曜的屬于他母親的財產(chǎn)。
施文苑想起溫柔典雅的王妃,心中片刻黯然,也不知道今生是否還有機會見到自己的王妃殿下,但她很快收了心思,瞧著阿茵笑了笑。
“收下吧,日后都是用得上的本事?!?